咔嚓~
树枝断裂的声音传来,空十格倏地睁开眼睛,举起了手中的短弩。
不一刻,一个黑影进来。
咻~
啊地一声惨叫,来人扑倒在地。
“不好,这家伙有弩。”
“冲进去,趁他开弦时。”
“杀进去,有赏钱,还有那么多银票。”
呼喝中,急促的脚步响起。
唰~
“小心~”
“有埋伏~”
“什么人,胆敢暗算爷爷。”
“收网~”轻喝中,来袭者的挣扎越发剧烈,旋即渐行渐远。
尸体消失,外面恢复了安静。
空十格靠回墙边,继续假寐休息。
不一刻,又有脚步声传来。
同样的操作,同样的过程,同样的下场。
动静不小,曹二一直酣睡不醒。
不是天生心大,而是蒙汗药让人欲醒不能。
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时,不远处的庄园里已经监押了百十号兖州好汉。
“抚台,再这样下去,没地装了。”山东守备师斥候营长郑发宝说道。
李佳诚笑道:“没事,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摞起来埋了。”
郑发宝说道:“抚台,抓贼可以,我们本就这职责,当场击杀也可以,毕竟持械抵抗难免失手,擒获后击杀,我们不能开这个头。”
山东守备师为什么能成为天下模范?
除了救灾表现出色,平日里的战斗也不少。
入深山围剿山贼,上海岛追杀海盗,打击为争夺市场而血斗的私酒贩子……但是,他们也继承了京营一贯作风,那就是军纪森严,尤其禁止屠杀俘虏。
不像平定陕西民乱那会儿缺粮缺田,如今辽东北隅交趾都需要大量移民,能俘虏的都是要尽量俘虏的。
在郑发宝眼里,这群游侠也是俘虏,真不能摞起来埋了。
对此,李佳诚无法强求。
他没有指挥权。
“各省都抚不应有指挥权。”国汁一态度很坚定。
“守备师后勤受制于地方,若是指挥权在归地方,难免有都抚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陛下英明神武,在位时自然无忧,然需为万世计。”
“你的意思,各师自主用兵吗?”皇帝问道。
“确有必要。”国汁一并没有考虑皇帝的担心,只从实际需要回答。
比如交趾发生叛乱,请示兵部一来一回就要一個月,叛军早就做大了。
“但是也要加以约束,紧急出兵的同时,请示应同时发出。
另外,各师因常驻兵部的监督官,各级将官晋升时需回京营深造,各部应有轮换调防的机制……”
归根结底一句话,防止地方拥兵自重甚至反叛。
就比如原历史上的吴三儿牢牢把控着关宁军,坐观风云变幻,这就是拥兵自重,等到了云南,又拥兵反叛。
往前看,本朝皇太孙没抽走诸藩王兵将就急吼吼的削藩,结果把自己削没了。
再往前,汉末群雄争霸,五代十国变换大王旗,唐末藩镇割据,都是拥兵自重的发展。
“以前,这般操作很有难度,如今军队训练标准化流水化,将官培养系统化模式化,不存在将不知兵兵不识将的问题。
兵丁换个部队,任务未变,将官调任,不会指挥不畅,可以定期调换。”
皇帝说道:“仅凭这番言论,卿可入内阁矣。”
“陛下过誉,臣只是在山东久了,偶有所得罢了。”国汁一谦虚地说道。
皇帝点点头,道:“既然觉得闲,尽快把东南各省的守备师建起来。”
谦虚一下你还当真了?国汁一大囧。
闲话中进了京营,诸军训练的热火朝天。
国汁一看到丁肆,立刻跑过去敬礼,叫了声教官。
丁老四给了他一拳,道:“好小子,倏地就是兵部侍郎了,可是走在所有人前面了。”
“都是陛下抬爱。”国汁一勉强挤出笑容。
显然,自己升任兵部左侍郎却无法掩盖看到教官成了残疾的悲伤。
丁老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干,争取入内阁,那可真给咱武人长脸了。”
纯武人出身进内阁,国汁一是不敢想的。
毕竟能打的也不是武人,像梅之焕、袁崇焕、卢象升等人的武力值都是超高,带兵打仗也厉害。
入阁的赛道太窄,竞争相当激烈。
外蒙,一场激烈的厮杀落下了帷幕。
军兵让开,阿敏踩着满地尸体走进了包围圈。
脚步落下,血花溅起。
遍体鳞伤的恩格德尔拄着长枪,骂道:“蠢贼,后金之亡,必因你倒行逆施!”
“不,你错了。”阿敏摇头说道:“没有你扯后腿,我会统一大金,再塑大金荣光!”
“呸~”恩格德尔吐出一口血水,骂道:“你连区区闯国都打不了,如何敢说反噬朝廷?
南国势力越发兴盛,迟早要北伐,你凭什么抵挡?”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们做梦都想着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然而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阿敏伸出大拇指,点着自己的胸口说道:“阿敏,将统一各部、各族,建立横跨大陆的国度,到那时,区区南明,何足道哉!
而你,冥顽不灵,就是第一个踏脚石!”
恩格德尔环顾众人,惨笑着问道:“这就是你们追随这个蠢贼的原因吗?”
诸人低头,不敢直视。
嘴上的口号震天响,但到底是恢复荣光还是追求荣华,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敏懒得浪费唇色,挥挥手,后退了一步。
诸兵拥上,刀枪齐下,将恩格德尔乱刃分尸。
阿敏深吸一口气,只感觉血腥味是这么甜美清香。
从这刻起,他就是外蒙古真正的大汗。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也知道,要想坐稳大汗之位,必须实现自己统一各部的诺言,成为真正的草原共主,而不是虎墩兔那样的公主。
巴达维亚港口,范弟门接受了龙口雅的宣战书。
“痛快!”龙口雅说道:“半个月后,我们正式进入战争状态,在此之前,你们若是拘禁、限制、伤害大明子民,则立刻处于战争状态。
我方将同等对待所有和兰人,不管是平民还是军人。”
“你们以为你们赢定了吗?”范弟门反问道。
“若无必胜之把握,岂会轻动干戈?”龙口雅说道:“大明皇帝陛下洞照万里,很清楚泰西诸国的局势。
你们尼德兰七省联合共和国与西板牙争端又起,相互攻战不休,这么长时间,你们东印度公司未从国内求来援军便是明证。
你应该清楚,仅凭东印度公司是绝无可能守住你们的地盘的。
真的,我不明白谁给你们的勇气,居然敢与大明为敌。”
“别以为你们赢定了,走着瞧!”范弟门转身离开。
石万里等人彻底麻了。
他们本打算游说和兰人与大明谈一谈,好保住自家产业,没想到直接就崩了。
这怎么搞?
龙口雅看向诸人,说道:“本使已经给你们争取了半个月时间,现在要走的可以随船前往马六甲。
半个月后,自求多福,若是红夷不怕报复而动手,陛下会替你们报仇的。”
“天使,我等产业不少,处理起来需要时间,半个月不够啊。”石万里哭丧着脸说道。
“等王师打过来,该你们的还是你们的,不然只能烧给你们了,好自为之。”龙口雅转身上了船。
石万里等人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
徐弘基倒是高高兴兴地把江成志引进了客厅。
见到上首的人,江成志行礼道:“见过毛爵爷。”
毛文龙起身回礼,道:“江当家的,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幸甚。”
寒暄过后,各自落座。
“我托魏国公请诸位来,是为了商量海外开拓之事。”毛文龙开门见山地说道:“朝廷即将对九真动手,而红夷附逆,必剿灭之。我意,朝廷打完后,我等去爪哇建国。”
毛文龙兴致勃勃地看向了大家。
开国做主,爽歪歪,动心吧?
“爵爷。”江成志笑着说道:“我等并无此想法。”
“是啊。”席本桢点头,道:“万里迢迢,风急浪险,实无必要。”
毛文龙的笑容僵住了。
这种好事都不要?
“诸位先生,何故如此说?”徐弘基急忙问道。
他们一群勋贵商量好了,一起去南洋建国,这样连在一起有保障,开发起来也更容易些。
毛文龙的东江兵多有退役的,拉起来就是一只大军,但是移民、船只、军备、建城等耗费,就不是勋贵们支撑的起的。
所以想着拉上江成志等人。
他们没有爵位,但是皇权特许,是可以占领地盘的。
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完美的计划啊。
“公爷。”江成志说道:“朝廷行推恩令,百八十年后,各国皆为朝廷所有,我等亦不能免,懒得操持。”
“不一样。”徐弘基说道:“即便朝廷将领地收回,产业终归是自家的。
衣食住行,海陆贸易,尽皆我等掌控,有爵位没爵位,有甚区别?
咱们联合出手,按照英国公等人在琉球做法,约定份额,共同经营,共享其利,富贵万世不移啊。”
“不错。”毛文龙点头道:“当今圣明,诸位只要遵纪守法便可保无虞,然而皇位更迭乃是常态,谁知道又能如何?
咱们海外立国,尽掌土地人口财富,便有变故,终究有挣扎的余地。”
“我等相互扶持,抱成一团,只要不是绝嗣,就不怕富贵断绝。
国朝二百余年,传承至今的世家又有多少呢?”徐弘基又道。
江成志和席本桢对视一眼,都有心动。
江家因为祖上之功,又经营有方,传承至今,但是洞庭商帮可是迭代了不少。
洞庭商帮首任扛把子王家出了个首辅,如今也是落寞无闻。
子孙不肖,再大的产业也守不住,若是朝政官府原因,更是顷刻间烟消云散。
江成志问道:“两位爵爷如何保证不会相互兼并吞噬?”
“咱一切制度仿照南北两船公司!”毛文龙一句话,让两人放下心来。
运行了几年,南北两公司运营平稳,又没有一家独大的风险,确实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