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5 芝兰玉树(1 / 1)我怎么可能是曹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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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温好不容易等到阿满吃饱喝足,便迫不及待的将孩子带去了征西大将军府,一张老脸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如此喜悦,是桓温伐蜀建功,攻克成都以来,所不曾有过的。

这几年,桓温过得并不如意。

自己空有北伐的志向,可看着河北混战,中原无主的天赐良机,却要被殷浩等人挥霍,实在让他揪心。

郗超称贺道:

“下官恭贺主公得此贤孙。”

也不知道郗超是从哪里看出了贤字,而众人也同声附和。

对于阿满的降生,郗超也是满心的欢喜,毕竟他的身份有点特殊,既是桓温的谋主,也是最先追随桓熙的僚佐。

众所周知,在替桓温谋划军国大事之余,郗超还是桓熙维系与桓温将佐关系的重要纽带。

哪家有什么丧事、喜事,都是郗超以桓熙的名义慰问、送礼。

当然,桓温也乐于见到郗超发挥这样的作用。

毕竟桓熙久在北方,必须要有一个人作为他在南方的代表,与人打交道。

桓温时年四十一岁了,也该为将来的事情考虑,虽说桓熙在北方已经开创了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基业,但桓温在荆、益、宁三州的家业还等着他继承。

这也是桓温为何在桓熙讨要益州刺史周抚嫡长子周楚时,桓温爽快答应的原因。

桓温怀抱着阿满,逐一接受将佐们的祝贺,直到孙儿又饿了,这才匆匆回去临贺公府寻找乳娘。

与此同时,并州,晋阳。

苻健自带着张遇回到晋阳,一直闷闷不乐,众人不解,此次南下,分明将桓熙驱赶回了关中,又迁了四万户百姓来到河东,苻健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唯独其弟苻雄能体察兄长的烦恼,他找到苻健,说道:

“兄长南征大捷,臣弟想要送上一顶白帽子作为贺礼。”

苻健闻言大喜,一改此前的愁容。

翌日,苻雄率领百官劝进,希望苻健不要效仿石虎的旧制,应该舍弃天王,即皇帝位。

苻健早在夺取并州之后,就有了想当皇帝的瘾。

曾经的军师将军贾玄硕,就是因为劝说苻健效仿刘备称汉中王的故事,希望苻健称王,而不是当皇帝,引起苻健不满,因而怀恨在心。

去年苻健暗中使人诬告贾玄硕与桓熙勾结,灭了贾玄硕满门。

如今众臣劝进,他又怎会推辞。

永和八年(公元352年)正月,苻健在晋阳登基称帝,遵奉其父苻洪为惠武皇帝,庙号太祖,母亲姜氏为皇太后,妻子强氏为皇后,嫡次子苻生为太子。

苻健在当上皇帝之后,觉得自己不适合在担任大单于。

毕竟自刘渊设立这一职位以来,就没有皇帝兼任大单于的说法,都是皇子为之。

苻健于是以太子苻生兼任大单于,管理河东诸夷。

其弟苻雄作为劝进的首功之臣,进位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领并州刺史,进爵东海王。

苻雄的权力近乎于君主,但他们兄弟之间却没有猜疑之心,苻雄克己奉公,而苻健也将他称为大虞的周公。

苻健同时大肆封赏群臣,但凡公爵,尽数进位为王。

一时间,君臣同喜。

就在苻氏为此庆贺的时候,占据徐州的羌人姚氏,却迎来了噩耗,首领姚弋仲在卧床数月之后,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弥留之际。

姚弋仲此时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能见着许多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榻前,隐约有啜泣之声。

他将手伸向半空,唤道:

“襄儿...”

姚襄上前握住了姚弋仲的手,强忍眼泪道:

“父亲,孩儿在这。”

形如枯槁的姚弋仲点点头,说道:

“为父快不行了,临终之前,还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姚襄赶忙道:

“父亲尽管直言,孩儿必当遵从。”

姚弋仲问道:

“朝廷的诏书送来了吗?”

姚襄颔首道:

“送来了,晋室以父亲为使持节、六夷大都督、督淮北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单于、高陵郡公。”

姚弋仲问道:

“你呢?”

姚襄回答道:

“孩儿为持节,徐州刺史,平北将军、都督徐州军事、平乡县公。”

姚弋仲摇头,回光返照的他精气神稍有好转,继续道:

“光有册封是不够的,有苻健、张遇他们的例子,晋室不会轻易相信我们。

“听我说,待我死后,你从一众兄弟之中,挑选五人,送往江南为质。

“你自己则前往寿春,当面拜谒谢尚,向他陈诉我们羌人归降的诚意。

“徐州有六万步骑,你又是诚心相投,谢尚必不敢加害于你,又希望收服你,使你成为他们北伐的助力,定会对你礼遇有加。”

说着姚弋仲老泪纵横道:

“为父空有盛名,但北方大乱,河北、河东、关西,这些王霸之地却都让别人占了去,最终只能被困在徐州,还需要你冒着危险渡河,来换取部众的一线生机。

“老夫...不甘...惭愧呀!”

说罢,姚弋仲再也没有了气息,病逝于彭城,享年七十三岁。

他的四十二个儿子挤满了病房,哭声大作,姚襄泪流满面,说道:

“父亲临终遗嘱,儿子铭记在心,不敢忘怀。”

姚襄在彭城为姚弋仲举丧。

此时正因为姚氏夺取徐州,而驻军于淮南寿春的谢尚听说消息,立即派遣使者前来吊丧。

葬礼后,姚襄与使者说起父亲临终的叮嘱,并表示愿意单骑渡河,前往寿春拜谒,并提前送了五名年幼的弟弟南下,表示诚意。

使者赶忙回去通禀此事,谢尚闻言大喜,赶忙让使者告诉姚襄,只要他肯来,自己愿以性命作保,他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徐州。

姚襄将部众尽数托付给了他的二十四弟姚苌,姚家不以长幼来论资排辈,毕竟姚襄也仅仅只是姚弋仲的第五子。

而姚弋仲四十二個儿子之中,除了姚襄之外,就以时年二十三岁的姚苌最为出众。

临行前,姚襄当着谢尚使者的面,对姚苌道:

“我若不幸冒犯了谢公,不能回来彭城,你也得效忠晋室,万万不可向慕容鲜卑屈服。”

有些话,必须得反着听,姚苌朗声应下。

当然,使者也是明白人,他笑道:

“姚将军不必多心,我家主公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将军能置安危于不顾,单骑渡河,我家主公又怎会辜负将军。”

姚襄点点头,独自与使者登上船只,渡过淮河。

而谢尚早已在寿春等候他,谢尚特意撤去仪仗护卫,头戴幅巾独自一人接待姚襄,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会面过后,谢尚向朝廷上表,请以姚襄继承父职,而姚襄也果然安全返回了彭城。

有了这一次经历,姚襄与谢尚之间,终于能够做到相互信任,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转变。

如果不出意外,姚氏的六万步骑也将为东晋所用,成为北伐的重要力量。

与此同时,谢尚的堂弟谢奕还是带着一家老小去了江陵。

实际上,如果不是妻子阮容苦苦相求,谢奕是真不想走这一趟。

他与桓温虽为亲家,但多年来,再没通过音信。

谢奕对桓温当初伐蜀不带自己,又以庾氏旧臣范汪为留守,而耿耿于怀,认为二人交情深厚,但在桓温心里,却不如一个庾氏旧臣可信。

而桓温也因为谢奕有悔婚之意,屡屡拖延婚期,甚至最后连桓熙、谢道韫大婚都未曾出席,而心生怨恨。

曾经亲密无间的挚友,甚至桓温为了躲避谢奕拉着自己喝酒,不得不往司马兴男房中避难,如今却老死不相往来,不得不让人唏嘘感慨。

来了江陵,谢奕住进了曾经的府邸,却不登临贺公府的门,谢道韫只得抱着阿满回娘家拜谒父亲。

谢奕对桓温有气,可看着襁褓中的外孙,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年十岁的谢玄也想抱一抱自己的小外甥,他与谢道韫一母同出,自然也是阿满的亲娘舅。

谢道韫却担心他抱不稳,始终不答应,她留下父母逗弄外孙,将谢玄拉到一侧的厢房,考校他的学问,但结果却让谢道韫大失所望,她斥责道:

“我与你分开一年,为何不见你的长进,是你天份有限,还是被俗事缠身,荒废了学业!”

由于谢玄天资出众,自幼聪颖,谢道韫很看重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因而对他非常严格。

谢玄连忙解释道:

“阿姊,我的学问不曾精进,并非懈怠,而是在分心研读兵法,想要将来与姊夫一同匡扶天下。

“况且,我读兵书的事情,三叔(谢安)也是支持的。”

说着,他还担心大姐不信,将自己的行囊打开,里面一本本兵书都已经翻得很旧了。

谢道韫本就与江南大部分的士人不同,她并不轻视武人,如今见到阿弟并非不思进取,也放下了心,她笑着说道:

“你姊夫若是知道羯儿能有这份心,定会很高兴。

“在长安时,他可经常与我提起你。”

羯儿是谢玄的乳名。

谢玄闻言,铮亮了双眼:

“姊夫都说了些什么?”

桓熙此前出兵河套,击败苻氏,降服匈奴,早在江南掀起轩然大波。

江南士族并不了解铁弗部的真正情况,但当河套地区与匈奴联系在一起时,谁也不敢忽视。

谢玄本就对姐夫推崇备至,如今更是向往与他一起扬威塞北。

谢道韫抚着阿弟的头顶,说道:

“他呀,就盼着我家的芝兰玉树快些长大,能去他的幕府出力。”

谢玄倍受鼓舞,他笑道:

“阿姊回去告诉姊夫,再过几年,我就向三叔请示,往长安投奔你们。”

谢道韫闻言叹息道:

“就怕三叔不肯放行。”

她是清楚谢安对待桓氏态度的,如今桓、谢两家已经联姻,三叔分明有匡世济民的才能,却始终不曾出仕,如果三叔能往长安,又何止于让王猛一人劳心费力。

谢玄却道:

“阿姊,你有所不知,我早就与三叔说过此事,他也说,学习兵法,不能纸上谈兵,如今北方常有战事,三叔也乐意见到我去姊夫帐下历练。

“只是他非得让我学有所成,再往长安,免得遭人耻笑。”

谢道韫大喜,说实话,在长安时,她又何尝不羡慕李媛有亲人陪伴。

如果谢玄真的去了长安,自己也能多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那你可得好好用功,羯儿,你可知桓家二郎,虽然他也去了长安,但腹内空空如也,又沉迷酒色,所以不受重用。

“你姊夫用人,不问门第,不重亲疏,只看才能,亲兄弟尚且如此,你若是倦怠了,可别指望阿姊会为你开口求官。”

谢玄脸蛋虽然稚嫩,却板了起来,正色道:

“阿姊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自当以才学求取功业,又哪是幸进之辈。”

谢道韫赞道:

“当然,羯儿可是我们谢家的芝兰玉树。”

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实际上,虽然他们的父亲谢奕在离开桓温的征西幕府之后,就不曾出仕。

但谢奕对子女的教育并不上心,要么在家饮酒,要么出门与好友交游,一如当初为桓温效力时,将儿女们尽数托付给了三弟谢安。

倒不是谢奕没有责任心,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而是因为谢奕很清醒的认识到,三弟谢安的才能远胜于自己,就像谢道韫所认为的那般,谢安是有匡世济民的才干。

将家中子女交由谢安管教,远比自己亲自出马更好,为何还要去做这件事情。

就像桓熙身为关陇之主,自己却不处理那些日常的政务。

除了他不愿被俗务缠身以外,桓熙自己也明白,真正落到施政的具体细节上,自己并不一定能比王猛做得更好。

既然关陇在王猛的用心治理下,已经出现欣欣向荣的局面,桓熙又何必横加干涉,他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偶尔提出一些构想就好。

桓熙给王猛的信任不亚于原时空的苻坚,既然王猛能够呕心沥血,为前秦统一北方打下坚实的基础,桓熙也相信,王猛同样也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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