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被直捣黄龙府了。

林枫用两只手撑着下巴，这个动作单手做比较帅，双手就会显得像个幼儿园表演太阳花的小朋友。

但林枫现在没法单手。

因为他的双手被铐了起来。

坐在他旁边的恺撒和楚子航同样被铐着，他们的面前是黑乎乎的枪口。时代变了，纵使你是拿着刀剑就能行走天下的好汉，在数把喷吐的子弹并非弗里嘉子弹的冲锋枪面前该怂还是得怂。

林枫倒是不怕这些冲锋枪，但他还没准备在恺撒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他是三人小队里最先举起手的。

片刻之后，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随后门咣当一响，审讯的人姗姗来迟，“嘿，这不是林、楚还有恺撒兄弟嘛。船员告诉我的是有人闯进了核动力舱，我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海盗要劫船。”

进来的人带着一身酒气，但他的眼睛却明亮无比，说的英语也十分流利，一点都没有醉鬼会有的大舌头。那是個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深褐色头发浅褐色瞳孔，在座的三人，或者说船上所有的人都认识他。

YAMAL号破冰船的船长，萨沙·雷巴尔科。

他冲旁边扛着枪一脸警惕的船员挥了挥手，“兄弟们，留一把枪给我就行，让我和这几位客人谈谈。”

在守卫们都离开禁闭室后，萨沙将枪压在了离他最近的林枫座位上的挡板上。

他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说说吧，你们在船底看到了什么？能绕开那么多船员和守卫下到船底，你们绝对不是一般人。”

“这是你的船，你问我们看到了什么？”林枫好笑地反问。

萨沙耸了耸肩，“虽然我是船长，但这并不是我的船，我只是游轮公司的雇员，船主是顶层船舱里的那位。”

“你并不是游轮公司的雇员，你也不叫萨沙，你的真名是亚历山大·雷巴尔科，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下属的特种部队的少校，你和你的手下因为安全局的任务潜入了这条船。”楚子航说。

“你们知道我的身份？”萨沙船长全身肌肉绷紧，他立刻握紧了桌子上的那把冲锋枪就要举起来，但有人比他更快，林枫伸手击在他的肘部，趁着他手臂一僵的瞬间夺下了枪。

被枪指着头的人变成了萨沙船长。

“您的外部资料伪装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我们一开始得到的资料上都没有您的真实身份。但我们上船和您接触几次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劲，一位普通的船长或许会配枪，但不会往袖子里藏匕首。所以我们立刻重新着手调查了您的身份。”

恺撒掀起审讯座位上的挡板，将手上的手铐取了下来，扔回凳子上。

他话里提到过的那柄匕首，此时正在林枫空着的手上转着，他刚刚把它从萨沙的袖子里抽了出来。

“你们居然能挣脱手铐，这是什么魔法吗？”萨沙双目呆滞，他已经眼尖地看到了被甩在桌子上的空手铐有着被熔断的痕迹，但这个房间里哪里来的火，能熔断钢铁又得是多高的温度？

“不是魔法，只是一点行走江湖的小把戏。萨沙船长，你让守卫离开，本就是想和我们谈谈吧。大家都是有任务在身来调查星之玛利亚的人，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林枫将匕首插回船长的袖子里。

“可以。那你们想知道什么？如果是问我船主的身份，抱歉，我所知的绝对不会比你们更多，虽然我的任务就是监视星之玛利亚，但她和她的团队非常小心，我甚至没有潜入过顶层。但你们潜入了顶层，对吧？”萨沙问。

“你怎么知道？”恺撒皱起眉。

“今天早上星之玛利亚的侍从官文森特愤怒地敲响了我的房门说极北之地驻扎在停机坪的守卫们被放倒了，他怀疑有人潜入了极北之地的楼层，但他没有抓到人，他的那几个守卫也不记得是谁弄晕他们的了。所以文森特来冲我发了一通脾气。”

恺撒听到这里长出一口气，装备部的迷药果然给力，甚至连记忆都能消除，不然他们就要暴露了。

真正的“迷药”，当时晚了一步来到停机坪，专门还去消除了守卫们记忆的林枫咳嗽一声，说：“我们可以把在顶层船舱的发现告诉您，但相应的，您能否告知我们底层船舱的秘密？核动力舱应该还在您的管辖之内吧，否则我们就不会被送来这里，而是应该被押上极北之地的顶层船舱。”

他们昨夜循着血管一路前进时，在半路发现了打着灯在船底偷偷摸摸像是在查探什么的几个船员。

“我们得快点，船长没法把那个守卫调开多久。”一个打着手电筒淌进血水里的船员压低了声音说。

“这些东西好像比莪们上次下来查看时生长得更密了，之前它们还只腐蚀了龙骨，现在已经在往船肋上长了。”第二个船员将手电筒举高，查看着身旁的船肋。在强光照射的半透明的血水下，可以看到有细小的管状组织长到了船肋上。

走在后面的船员从包里摸出了一根大试管，“奥列夫工程师交代了，我们得取点水样回去。”

而跟在最后的船员则举着枪警惕地四处张望。

为了获得更多极北之地和那些神秘血管的情报，林枫三人讨论过后，决定假装硬闯核动力舱的客人，来和这位隶属安全局的船长聊聊。

听到林枫的问题，萨沙船长叹了口气，说：“其实我对底舱的了解也不多，根据当初的租借协议，星之玛利亚的团队对核动力舱之下的两层船舱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核动力舱则由我的团队负责。当然，因为一些原因，我和我的手下都曾经前往底舱调查。”

“是因为你们发现了船底那种特殊的管状结构？”恺撒将昨晚那几个船员的行为和萨沙的话联系了起来。

萨沙船长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的下属，工程师奥列夫某个夜晚在核动力舱例行检查时听到了底舱传来的不同寻常的声音。出于对他的信任，我引开了守卫，让他前往底舱调查。他在底舱发现那些管状结构，随后我们开始跟踪这些结构的生长状况。”

林枫又问，“那你发现血管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不清楚，血管的源头应该是心脏，奥列夫听到的也是心跳声，但我们没有找到心脏。我们只知道血管在往核动力舱蔓延，我们最近已经能在传动轴上发现红色的水痕了。我手下的因纽特人船员认为这是一艘被魔鬼诅咒了的船，它会把我们带到地狱去。”萨沙摇头。

“根据俄罗斯联邦安全局的规章，你应该向你的上级报告底舱的情况。”楚子航说。

“我反馈了，上级告诉我会在我们从北极点返航时安排人上船检查，但我现在很害怕这艘船撑不到返航。”执行过各种任务，连战场都无所畏惧的萨沙船长此刻脸色煞白。

“从越过那座名为玛丽女孩的冰山后到现在，我每天都在船长室用无线电对外呼叫，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似乎北极圈内所有的船只都避开了我们的航线。他们不愿意接近我们，就好像我们感染了致命的病毒。你们既然也是来调查这艘船和星之玛利亚的，你们知道些什么？”

“星之玛利亚和她的团队在北极寻找神国，而这艘船上藏着很多试图进入神国成为新神的恶鬼。你的上司似乎也相信真的存在一个神国，整个船上恐怕你和你的船员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林枫放下了手里的枪，心想可怜的萨沙船长还不知道他要面对什么。

“真的存在神国？难道不是星之玛利亚这个邪教领袖编出来骗人的吗？”萨沙船长瞪大了眼睛。

邪教，这个称呼让禁闭室里的三个男生都嘴角一抖。在外人看来，包括学院在内的神秘学组织确实和邪教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极北之地这么相信，我们就只能姑且假设它有。船长，你的手上应该有船上的乘客名单，我们需要您的帮助，让我们在恶鬼露出獠牙前将他们筛选出来，否则这艘船恐怕还没驶入神国，船上的普通人就要被恶鬼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