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田地之前是有主之地,但如今被荒废了。”
易宁放眼望去,入目耕田一亩亩罗列整齐,规划均匀,但田中土地沟壑纵横,显然许久没人打理。
入秋正是收获水稻等种植的时候,就算这边百姓稻谷种植比较早,但这会也到了续种其他种物的时候,定然不会让耕地闲置。
如今虽是秋老虎,是一年最热之时,但这溪流潺潺,显然没有闹干旱,为何良田能干涸成这样?
易宁踏入田中,蹲下身来用手在土中翻找,当他再站起身时,手上已多出一片枯黄的小麦果壳。
“确实是出状况了,去问问附近居民。”
易宁说道,然后率先向远处走去,那里有一乡道,沿着乡道走必然会遇到人家。
半柱香后。
两人一牛便来到一处村落前。
“哞!”亭午鼻孔喘着粗气,尾巴甩动,挥走烦人的苍蝇。
童钱鼻子嗅了嗅:“师父,村子有问题......”
易宁站在村口,打量整个小村,眉头皱成“川”字,如何也分不开。
此时他的头发重新变成了黑色,并非头发恢复,而是一种障眼法术,管不了多久,一旦全力施法便会恢复原形。
但这对于平时赶路还是挺有用的,毕竟行路遥远,白发对于修士还好,但在百姓凡人眼中实在太过招摇。
法术是在汴安得到的,其实仲博很贴心,还找出一些屏蔽修为的玉柬,易宁查看后,并未去修炼。
因为屏蔽修为的法决需要一直提供法力,对于修士来说,消耗还没呼吸补得多,但对于易宁来说,这消耗得不偿失。
“如果猜得不错,我们有得忙了。”
易宁看着村内情景,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他猜中了,这附近的百姓确实有状况,而且是最糟糕的状况!
向村中看去,草房错列,小村道路由碎石铺成,地上石子被踩的分外光滑,道路两旁杨柳依依,鸟叫蝉鸣,这本应是描述美好祥和之景的词语。
但,
如果一个村落只有鸟叫蝉鸣,鸟还是秃鹫的话,就有些可怖了。
如今正是午时,照理说这個点家家户户应该升起炊烟,泛起烟火气才对。
可易宁却没听到一句人声,且空气中那浓浓的臭味,即便如今还未入村内,依旧分外明显。
这臭味是尸臭!
整个村子的百姓......都死了!
一种熟悉的感觉在易宁心中生出,然后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不再犹豫,易宁率先踏入村落,童钱亭午紧跟。
走在碎石小路上,行过之处臭味退散,秃鹫远飞,小村房屋院落皆都完好无损,也未见打斗痕迹。
但这一发现,反而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易宁嘴中喃喃:“希望非我所想那般。”
一边分析村落情况,一边快走,就这么踏过半个村子,却未发现任何一人,就连尸体也没发现。
有些房屋甚至大门敞开,比如眼前这间。
易宁推开小院篱笆,几步走入草屋,屋内亦是空无一人,昏暗无光,桌椅深灰。
就在这时,童钱喊道:“师父,有修士。”
“嗯。”易宁点头,“是在尸臭味的方向。”
说完,他手搭在童钱和亭午身上,心念一动,再出现时,已经来到小村中央广场上。
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个占地稍微大点的碎石空地。
空地中摆满尸体,男女老少都有,这些尸体整齐排列,因为尸体太多,堆在一起像是编纂好的札册。
在尸体中央,正站着一个穿着破旧僧衣的年轻和尚。
和尚身上时不时香火之力股荡,但并不强烈,是个下五境佛修。
童钱感知到对方法力流转,踏出一步来到易宁身前,她腰间金钱也在左右摇曳,这柳条非常期待打架环节。
“不急。”易宁小声说道。
以童钱如今的武道境界,在这北东诸国应对大多情况已是随随便便。
所以,如果对方是个妖僧的话,易宁不介意让童钱除魔卫道。
自从来到这北东诸国后,道家修士便开始少了,而佛家修士渐渐多了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白玉京更远,离圣山更近的原因。
一路上见到各种各样的和尚,有披着黄袍袈裟的,也有坦胸露乳的酒肉和尚,亦或是现在这种身穿僧衣的。
且这些修士,他们大多还真都在行善事,即便后来易宁知晓,有些僧人初衷是为了香火或是其他。
但百姓切切实实受惠了,这就回到第一世纠结很久的一个话题。
坏人演了一辈子好人,那他算好人吗?
“切莫心思乱,且听佛号响,生老病死苦。”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嘴唇轻抬,一声声佛经自嘴中传出。
他并未注意到突然出现的易宁,随着佛经涌出,广场空间产生些许涟漪,涟漪如同波纹,来到百姓尸体后,这些尸身开始开裂。
“做鬼好凄凉,速念大悲咒,同心向西方。”
和尚继续念叨,有秋风一吹,百姓尸身如同被烧过的纸屑一般,化为点点荧光飞向天际。
这会易宁也看出对方在干嘛,这位年轻和尚是在超度死者。
既然不是邪修,易宁便拍拍童钱肩膀,而后喊道:“大师且慢。”
年轻和尚从沉寂状态回归,这才发现身边有人靠近,被吓了一跳,但也停止咏颂佛经。
“佛尊在上。”他转过身来咏句佛号,然后说道,“施主有何贵干?这些百姓非我所杀。”
和尚的目光主要还是看向童钱,或许是童钱无意间倾泻出的气势,让他感到压力,因此赶忙解释,免得产生误会。
易宁拱手:“大师心善,不用紧张,这些百姓的死因我还是能看出,我只是需要验证一些东西,才让大师停手。”
和尚目光转回,向易宁还礼:“佛尊在上,施主请便。”
“感谢。”易宁点头,快步向百姓尸体走去。
之前他说能看出百姓如何死亡,确实没乱说。
其实还在村口时,易宁就生起熟悉感,来到广场后,只是看上那么一眼,他便知道这些百姓如何死的了。
因为这个死因,在张仲景与华佗的视野中,已经看得不想再看。
它便是东汉末年,让人闻风丧胆的,
——瘟疫!
且易宁大致看到百姓死状后,心中已经将瘟疫的范围继续缩小,缩到鼠疫之上。
而现在他还要确定的是,这是鼠疫的哪一种!
希望,别是败血症型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