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的女朋友叫冯小暖，此时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扬起脸和他有说有笑。那男人个子不算高，穿着黑色连帽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也遮住了他的脸。

宋安乐早早地戴上口罩，拨弄两下额前细碎的刘海，与二人始终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他默默地观察。两人举止亲密，一看就是情侣关系。他们从服装店出来，又走进电影院。宋安乐坐在街角的一家露天咖啡厅，点了杯热咖啡。他时而盯着电影院的大门，时而低头抿一口咖啡，刷刷手机。终于，两小时后，二人又亲密无间地走出来，路过宋安乐身边。

冯小暖在和黑衣男子讨论电影内容，他们看的是爱情片。男人话很少，偶尔回应，也不过是“嗯”、“是”之类的单音。两人停在路边等绿灯，宋安乐跟着他们一起走过人行道。直到他们二人相拥着走进一家快捷酒店，宋安乐就没办法跟了。

他仰头看着快捷酒店斑驳的外墙，无奈地叹气。

看来小吴的女朋友根本不像她表现得那么在意小吴，或许就是因为接受不了女朋友劈腿，小吴才精神崩溃了吧……

天色也晚了，宋安乐准备坐车回家。他伸手进书包翻公交卡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东西弄掉了。弯腰捡起来，原来是那张逆符。

小吴的微博中提到了他上周去的村子，叫简茂村，离他们市不算远，大概要两小时的车程。今天去是来不及了，宋安乐打算明天再看看。他把符放在口袋里收好，正好一辆公交车停在他面前，宋安乐上了车。

回到太平街，他的店里一片漆黑。宋安乐打开灯，四下找猫。

“小五？又跑哪儿去了……”

一层没有，他沿着楼梯走到二层，一边走还一边叫白猫的名字。

“小五，我回来了，你出来吧？”

“小五？”

最后宋安乐是在二层的杂物间找到他的猫。宋小五柔软的身子团在纸盒里，呼噜呼噜睡得正香。

“你在这儿啊……”

宋安乐拍开杂物间的白炽灯开关，白晃晃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他半蹲下要把猫抱起来，一不小心，宋小五就被吵醒了。

钴蓝色的猫眼迷茫地睁开，白猫用爪子揉了揉脸，耳朵尖抖动。听见宋安乐的声音，它翻了个身，刚要扑过去，却忽然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弓着身子不停倒退，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五？”

宋安乐没见过宋小五这么防备他的状态，不明所以。他一伸出手臂，宋小五就威吓地叫两声，身上的毛全都炸开了。

“好好好，我不碰你。”

宋安乐满头雾水。他当然知道不是白猫耍性子，那就是他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随着他站起身，宋小五的视线也变了，从死死盯着他的脸，到紧盯着他的裤子口袋。

口袋？宋安乐同时摸了摸两个兜，右边那个有东西。他把那个方正的东西取出来，原来是小吴交给他的符。

“你怕这个？”宋安乐捏起符纸晃了晃，宋小五的反应更强烈了，看来果然就是这张符了。

他只好从背包里找出之前用过的密封袋，把符纸封起来。

“这回好了。”

宋安乐把袋子收好，看向他的猫。小五的眼神恢复了温顺，也不恐吓人了，三两步跃入主人的怀里，舔了舔他的手腕。

看来这张符还真的问题不小……宋安乐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背包。

手机响了，是方世卿打来的电话。方世卿说他已经和宋襄去过名悦小区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我刚才跟宋襄到小区里问跳广场舞的人，他们说两三年前那里确实有个姑娘跳楼自杀了，至于老太太……因为小区里老年人比较多，所以白事也不少，他们确定不了我们指的具体是哪个。”

“那个姑娘是因为什么自杀？”宋安乐问。

“据说是为情自杀，也有说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现在还能联系上那家人吗？”

“他们一家早就搬走啦，去别的城市了。不过有个热心的大妈告诉我说她男朋友还在本市呢，听她说是开出租的。”

“开出租……小吴？”宋安乐的第一反应就是吴铭晖。

“这个大妈就不知道了。”方世卿说。

“应该不会是小吴，”宋襄接过手机，和宋安乐讲话，“小吴两三年前还在外地，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嗯。但都是开出租车的……也太巧了。”宋安乐喃喃自语。

听筒里传来喇叭的响声，还有司机的骂声，貌似是堵车了。

“小宋叔，你那边有什么进展吗？”方世卿捂住一只耳朵，贴近听筒问。

“沉官村我让人去查了，刚才我去了小吴家里一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在意。小吴的家特别乱，根本不像和女朋友同居的样子。”

“啊？怎么个乱法？”

“衣柜里男女的衣服都混在一起，厨房里也净是没刷的碗筷。但是梳妆台特别干净。”

“不可能吧？”方世卿当场就产生了质疑，“衣柜乱得要死，梳妆台还能特别干净？不可能不可能，女人的梳妆台永远是你想象不到的乱。”

“你怎么这么了解……”宋襄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好友。

“因为我妈就是这样啊！不过神奇的是每次她还都能准确地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宋安乐认真听着，把方世卿提到的线索都用电脑记下来。他敲下最后一个字，又补充说：“还有，我今天下午看见小吴的女朋友了。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逛街看电影，然后进了酒店。”

“哎呀，这就对了嘛！肯定是小吴的女朋友劈腿了，懒得管小吴，所以家里就一团糟。但肯定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出去见人啊！所以梳妆台非常干净……真想不到啊小吴的女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人！隐藏得太深了！把我都骗过去了！”

“骗你还不容易？”宋襄接话。

“嘿！怎么说话呢？”

方世卿的推测很有道理。不过……宋安乐回想了一下他下午看见那个男人的背影，还有小吴以及他女朋友的表现，总感觉有哪里特别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他把笔电放在一边，呈大字型倒在单人床上，宋小五脚步轻俏地跳上床，窝在枕头一侧。

难道说，什么开夜班车撞鬼、女朋友死而复生，真的是小吴在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