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姜沫终于从某种状态中脱离，扬起的俏丽瓜子脸上依然保留着潮水褪去后的红晕。

“主人。”

她呢喃地低声轻唤，与其说呼唤更不如说是充满爱恋的自言自语。

顾淮低头看着她，恶堕行者能力依然没有感受到什么，看到的只有她近乎痴迷的目光。

病情加重了。

每见一次姜沫都有不同感受，还好这次是正向加重，救活姜万里还是起了些作用，只是不知道离开自己的姜沫会是一种什么状态。

拥有一个恶堕之奴是很多hantai的梦想，如今梦想达成也同时埋下了一把恨剑。

这是一种享受着养狗的快乐，又要时时刻刻防止被它咬伤的感觉。

很刺激。

顾淮微笑着摩挲着她细腻的下颌，“唐夫人，你是不是忘了来做什么的？”

“哦。”

姜沫低低一笑，“主人不说真忘记了。”随后摸了摸手腕上的储物镯，双手奉上一封信，“这是家父口述，奴家写的。”

顾淮接过展开一看，点头赞道：“不愧是京城豪族、名门弟子，这笔字比某人强多了。”

某人是谁，姜沫不知道，轻轻歪头表示疑惑。

红袖低笑一声看向窗外，想到那笔丑字越发憋不住笑意，心说幸亏夫人没跟来否则又要满脸羞愧了。

顾淮很快看完递给红袖。

红袖看了一遍，疑惑地看回来问道：“这事很重要吗？跟我镇抚司有什么关系？”

“很重要。”

顾淮皱着眉轻轻点头，“而且也与我镇抚司必有关系。”

“为什么？”红袖诧异问道，并没有看出姜万里中毒重要在哪里，跟镇抚司有什么关联。

姜沫也抬头看着目露好奇。

顾淮摇头一笑不答。

哪怕原剧情崩坏，顾小丑变成实权在握的镇抚司指挥使，哪怕各路天命主角未必与顾小丑发生必然关联，沈煜也一定会进京复仇。

复仇终级目标是褚南楟，顾淮若眼睁睁看着女帝死掉，自己也该收拾收拾去世了；抛开君臣、朋友不谈，褚南楟是自己唯一靠山，靠山一倒，凭顾小丑的人缘剁成一万八千块都不够分。

原来一年多前，姜万里带领风云镖局众人云州接货，返回京城时途径鹿野山遇到了李隆观的钦差仪仗，车队避让了好一会儿导致错过了打尖客栈遭遇一场大雨。

众人护着货车赶到山脚下发现前方有座破败寺院，就进入寺中躲雨。

寺院不大，一行人把唯一一间殿宇挤得的满满当当，姜万里内急，身为帮主总不好意思在屋里方便，就顶着雨绕到殿外墙根。

提起裤子要进屋，却看到一缕如女孩儿头绳细弱的色彩斑斓光亮飘飘荡荡，好像雨后彩虹被谁撕下来细细一条丢在了墙根下。

姜万里好奇伸手划了一下，那缕斑斓光亮就消失了。

很好奇光亮怎么没了，他也没在意返回殿中，没等说几句话就忽然肌肤赤红，全身肿胀起来，呼吸急促变得痛苦不堪。

姜万里本身也有四品三阶武道修为，当即盘膝运功抵抗体内那股莫名痛苦，没等功法运转起来就昏了过去。

风云楼手忙脚乱抢救，总镖头和几位镖师跑江湖经验丰富，看出帮主是中毒迹象，各种解毒丹、护脉丹塞进嘴里，检查一遍却未发现任何伤口，只在右手食指上发现一个小小彩迹好像孩童涂鸦不小心蹭上的。

各种抢救手段总算保住了姜万里一条命，但人一直处于昏迷当中。

一路加紧赶路一路寻医问药也不见好转，各位医师都认为是中毒，但找不到毒在哪里。

回到京城通过五城兵马司的关系请来御医院医正，张大人也束手无策只能以医家金针法护住心脉。

十几個月来姜万里靠各种天材地宝维持生命，也幸亏自身是四品武道高手，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死了。

这次被顾淮派去的医道毒道大师联合治疗派出了体内之毒，姜万里身体渐渐康复，回忆起当初发生的事才认定是那一缕细弱彩光。

顾淮不记得沈煜路遇异象是不是在云州府城外的鹿野山无名寺院，只能肯定那是佘小姬放的屁余下的一点残留。

风云镖局众人的回忆也证实这一点。

帮主中毒昏迷不醒，众人顶着雨赶往鹿野县城找医家，在几里外一座路边亭舍下看到一位年轻公子和两个少女在避雨。

众人着急赶路并未停留，有人记着当时两个少女在吵架，年轻公子在劝架。

彩衣少女跑出亭舍顶着大雨向京城方向疾行掠过，那年轻公子与白衣侍女也顶着雨向反方向而去。

顾淮不知道原剧情是不是这样，攻略帖上不可能写的如此详细。

但那公子必是沈煜，气走的彩裙少女是佘小姬，跟随沈煜的小侍女则是江落雁。

一年半前是沈煜带着江落雁初遇佘小姬，一年半后的今天三人是否在一起、目前在哪里也不好说。

或许沈煜此时已经进京了，他要先调查当年太子东宫旧案的参与者，如此说来也有可能已进京暗中筹备。

如今敌暗我明难以做针对性布置，犹如唐辰化名唐布衣一般，沈煜会不会用本名也难以确定，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防范。

倒不用担心女帝的安全。

堂堂天下第一强国的女皇陛下那么好杀，大虞国也早就亡了。

暂时也不用提醒陛下注意。

当年太子刺杀誉王案是背景故事，是“沈煜”这个主角贯穿始终的核心主线。

这是天大机密，玩家扮演“沈煜”也是通过蛛丝马迹历经多年一点点查出了当年真相，此时此刻的褚南楟也不知道当年内幕。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没法解释了。

不过推测这件事一定跟一个人有关系，就是韩不器的父亲韩征。

韩征当年是誉王府亲卫副统领，先皇天曌女帝登基后就被任命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在核心重要岗位上一坐就坐到现在。

要说对当年内幕毫不知情，顾淮是不信的。

先提醒一下韩叔叔吧。

顾淮进书房，很快出来递给红袖一个封印卷轴。

“派人一会儿偷偷放进韩大人的书房里。”顾淮轻声道。

红袖有些诧异，不过身为霾之下的雾九、如今晓卫副首领“白”，她不会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收起卷轴，红袖身形化影从车厢内消失。

顾淮落座。

眼下只能玩神秘了。

卷轴里有张字条，写着“东宫旧案漏鱼复仇”。

字条是最常见的便签，卷轴是最常见的卷轴，字是用左手写的。

韩征想查也没处查，自然不会想到是自己在示警，这八个字也自然能引起他的注意。

不提沈煜的名字就不会化名误导，如今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红袖离去，车厢内变得安静。

顾淮沉默不言。

相比较而言他更希望与秦衡交锋，不管怎么说秦衡也是陇中秦家的人。

不同于传统玄幻主角被家族看不起开挂打脸的常见套路，大家族内部虽不团结表面上一定很和谐。

再者七大门阀非常看重家族子弟的能力和潜力，哪怕不是嫡子也极少埋没人才，真正做到了唯才是举。

燕香泥逃婚，秦衡开挂迅速成为家族同辈中的佼佼者，必然会引起秦家族长秦师玑的重视，也必然倾斜家族资源。

已成为秦家重点培养对象的天命主角，但凡不是个精神病患者就不会脱离家族，因为家族能给的助力远远大于外界。

但这也形成一种拉扯，秦衡做事会有很多顾及，必然要考虑家族的感受。

无疑这是一种束缚，让他不能随心所欲。

这就叫凡事皆有利弊了。

当然，自己对付秦衡也不可能像对付唐辰那种叛国贼子那样动刀动枪，也必须考虑秦家乃至七大家的感受。

万年来七大家没有敌人，他们的敌人都死了。

顾淮敢骑在五军都督府头上拉屎，是因为东方崖再愤怒也必须考虑女帝陛下的感受。

但把七大家惹到一定程度，比如明目张胆干掉秦家重点培养的核心子弟，那怒火能让女帝也不得不妥协。

记着燕香泥主线里无忧谷是个节点情节，七大家每年都会派出自家优秀子弟参加秘境会，地点则是在京郊外的无忧山庄。

秦衡极有可能在这个时间点进京，第三位天命主角终于要露头了。

不过在战略上，顾淮依然藐视秦衡。

敌明我暗还是从容的。

沈煜则不然。

身负血海深仇的天命主角躲在暗处，做事可以毫无顾忌，无需考虑任何人的感受。

更难的是，根本不知道沈煜的行踪下落，晓卫门下四堂再如何也不可能关注到一个有意隐藏的普通人。

顾淮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脑海中一一闪过卫小刀、东方崖、大国师、燕香泥、秦衡、沈煜、佘小姬、江落雁、以及死老太监还有那个比死老太监更阴的蒙面僧。

一时间觉着头更疼了。

累。

真的累。

一会儿还要陪韩叔叔喝酒，更累；今天是五城兵马司韩大人的寿日，不请别人只请了自己，不去还不行。

忽然想起李隆观今日返京，是敌是友也不明晰，疲惫感愈发强烈起来。

“主人，你怎么了？”

姜沫轻轻摇晃着他膝盖，俏丽娇美的脸蛋儿上满是关切，细眉蹙起间带出忧愁。

顾淮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心情忽然好了些，笑道：“李隆观今日返京，你不想去看看吗？”

早上府里那几个小侍女还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说着此事，姜沫也一定知道这个消息。

“想。”

姜沫捧起顾淮的手贴上脸颊，“想去杀了他。”

“哦？”

顾淮诧异一笑，“李青天清誉极高，为什么想杀他？”

娇嫩脸颊轻轻蹭着修长掌心，姜沫闭着眼轻语道：“好名声他都占了去，坏事都留给了主人，奴家恨得慌，替主人不公。”

话语温柔轻润好像仲春微风，不浓烈、不燥热，若有若无滋润着心田，让人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依稀间仿佛看到了柳枝嫩绿的新芽，石板间钻出的小草，花枝上轻轻吐出的花蕾，大地也变得生机勃勃起来。

“不用替我不公。”顾淮心境平和了下来，“也不要去杀他，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

“可是奴家依然好恨。”

“恨什么？”

“恨修为太低了，若是能成为圣人，谁敢跟主人作对，奴家就杀谁！”

“唐夫人……”

“主人，奴家讨厌这个称呼，叫奴家‘沫沫’吧，求求主人了。”

“沫沫。”

“主人。”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