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回到小套间,风萧萧在屋里等着神色有些诧异,“大人认识那个姑娘?”
顾淮摇头,“不认识。”
风萧萧更加诧异了。
在门外听到了侍女说的第一句,她朋友想逃婚才找到了顾淮。
常言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帮女孩子逃婚有点缺德,这也太……
不等她想出太什么来,顾淮微笑着向外面走去,“夫人,一个女孩子嫁给一個自己不喜欢的人会不会很痛苦?”
风萧萧无言。
“一个男人娶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也很痛苦。”顾淮回头微笑,“既然不是一家人,何必往一起凑,本官在行善积德。”
算吗?
风萧萧跟着他往外走,脸上有些疑惑。
帮助逃婚是行善积德?
不过想想他的话也有道理,彼此不喜欢,成了一家人也不开心。
忽然想起来路上的那声“姑父”,风萧萧不由扪心自问:喜欢他吗?
一定是不……能盲目下结论。
他对自己很坏,可也很好。
做的坏事很多,可做的好事也很多。
纠结中,天生三分病弱的娇滴滴小脸儿上愈发苦闷了。
不过马上又开心起来。
东家带着大厨来了。
那道开水白菜确是珍馐,没有亲口品尝过那淡如清水的鲜汤滋味,谁也想不到看似如此寡淡的汤品竟会那般美味。
此时的外间里更加热闹,众人都是修士,天赋又都不差就论了论谁高谁低,各自报出自身当前境界。
说来各修行流派法门中最擅长感知目标修为境界的是道门神通流派,在目标并不显露修为且彼此境界差距不能过大的情况下,以真炁感知对方呼吸节奏能猜出个大概但也谈不上准确。
军中修为检测阵具只能探测出目标是下三品、中三品还是大宗师。
亚圣和圣人那种境界不用想,除非刻意显露否则只是普通人,可谓返璞归真。
武道修士在感知能力上不是强项,大宗师又是另一个问题,比如顾淮在风萧萧面前就如若小透明。
众人一圈报下来,两个年龄最小的易水寒和秦衡居然最高,同是六品三阶修为;比秦衡小两个月的秦昭只是七品八阶已不足论,虽说比镇抚司众人都要高很多。
“都是天才啊!”
云从虎众人很是惊讶。
十八岁达到六品放在哪里都是真正的天才,极有可能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大宗师境界。
在座年龄最大、境界最低的廉商恬不知耻地叫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改日你俩比一比,看看谁更强一些!”
“改日做什么,今日就比!”韩不器摇着羽毛扇叫道。
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易水寒和秦衡脸上都带着淡淡微笑,不过眼神里的跃跃欲试已压不住了。
后面却传来顾淮的声音,“今日都带了酒就不要动刀动剑,伤了朋友间的和气反而不美。”
一句话让沸腾锅里添了一瓢冷水,众人不敢说话,可难免有些扫兴。
顾淮笑道,“不过掰手腕比比力气还是可以的嘛。”
“好!”
气氛又一下子火热起来。
云从虎搬过墙边案几摆在当中,易水寒和秦衡相视一笑,各自挽起袖子下场。
一人站一边,俯身两手相扣。
当裁判的云从虎也不闲着,招呼秦斌和秦昭过来把住桌角。
武道修士掰手腕普通桌案撑不住,需要旁人用魂炁护住桌案;掰手腕角力很常见,大家也都懂规矩。
随着云从虎一声令下,两只小臂立刻升腾起护体魂炁,掰手腕从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围观众人喊着“加油”,顾淮默默注视。
两人境界相同年纪相同又都是武道修士,易水寒气运奖励被劫,秦衡气运尚未开始,两大天命主角谁更强一点呢?
很期待。
然而越期待越分不出胜负。
足足过了半盏茶时间,易水寒和秦衡两张帅脸憋地通红,手架却笔直竖在桌面上不偏不倚。
“快来帮忙!”秦斌喊了声,“我撑不住啦!”
董子瑜随即替上。
片刻后白过隙替下秦昭。
易水寒和秦衡的脸已憋到紫红。
终于,秦衡渐渐撑不住了,小臂缓缓倾斜,最终被易水寒摁在了桌面上。
“哈哈!”
易水寒暴叫,双拳捶胸显出极其兴奋。
输了的秦衡也不恼,喘了几口气抱拳道:“寒兄好强,在下甘拜下风!”
这一辈秦家子中连带嫡子们算在内,他角力掰手腕还没输过。
遇到如此强劲对手,胸中一口气不降反升。
易水寒忙抱拳还礼道:“小衡也好强了,实不相瞒我差一点就泄气了。”
因踢了周侍郎之子两人一见如故,论年纪易水寒比秦衡大一个月就算兄长了。
“都强,都强!”
众人回到座位上举杯一饮而尽,说说笑笑。
见风萧萧与大厨和东家从小套间里走出来,顾淮道:“角力为小道,不切磋不进步,改日让你俩正式比一场。”
众人叫好,易水寒与秦衡勾肩搭背心里都有些期盼。
却见顾淮摆手,“我要进宫见驾,你们喝。”
言罢带着风萧萧已走出套间,至于谁结账就不在他考虑之内了。
一年多来顾淮没少请客但从没花过钱。
“没办法,指挥使大人就是忙。”云从虎扁了扁嘴,“他忙他的,咱们喝。”说着与秦昭和秦斌挤了下眼睛,“喝完酒,带你们去个好地方继续喝。”
两兄弟立刻明白了,红着脸挠了挠头,心里的期盼已不亚于易水寒和秦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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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风萧萧来到中厅,顾淮叫过一个亲卫耳语几句塞给他一个封印卷轴。
亲卫连连点头,随后抱拳疾跑而去。
顾淮迈着四方步下楼。
风萧萧也不知他神神秘秘地在做什么。
在东家恭送下两人离开燕喜堂登上养生主,直奔东安大街方向而去。
车上,风萧萧研磨,顾淮写奏折。
奏折写完,紫金城崇武门也到了,顾淮从小门入宫。
绕过九龙影壁墙眼前一片开阔,明亮亮阳光洒在极平坦规整的金砖上映照出淡淡光芒,右侧视线极处能依稀看到中极殿上空青凰之影在徐徐舞动。
极少有朝臣在中午时分进内阁请见相爷,更不会有谁在这个时间进宫见驾。
顾淮不在此列。
一来他知道褚南楟中午不休息,即便休息也是盘膝打坐一会儿。
二来有要事跟女帝陛下商量,即便深夜也要来。
这两日镇抚司与风云楼双管齐下,金风亭终于撑不住回应了卫小刀的密约,时间则定在今晚。
卫小刀的密报上明确说明“不会告知你在哪里”。
顾淮明白,那个刀锋一样的hantai汉子担心自己不守游戏规则,对四个帮主及其背后代主家出头的人实施抓捕。
那样符合镇抚司的利益但不符合卫小刀的计划。
金风亭副帮主曲阳麟的贴身小厮也发回密报,证实了卫小刀的说法,只是曲阳麟也不知道地点在哪里。
卫小刀很小心,却不知顾淮即便知道四帮主密会地点也不会抓捕。
等了这么长时间,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只擒贼首不能全功。
他的目的是彻底肃清京城帮派,这样镇抚司才能向大虞十二道延伸为陛下积攒财力建功立业,自己也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信王府。
径直来到乾德宫御书房外,宫女进书房通禀随即挑起珍珠帘。
浅姨没在,不知做什么去了。
顾淮进书房刚要参见,御书案后正在奋笔疾书的褚南楟也不抬头,“别闹规矩了,过来给朕揉揉肩。”
宽大如床的御书案上一侧奏折高高摞起如同小山,一侧摆着几盘清淡小菜一碗汤,一碗米饭上搭着筷子,看样子还没用午膳。
顾淮一阵心疼,快步小跑过去,手掌张开捏住白皙脖颈后的穴位缓缓按摩,柔声道:“陛下先用膳吧,饿坏可怎么了得。”
“先把这一摞批完。”
褚南楟活动了下肩膀继续批阅奏折。
陛下如此忙,顾淮也不说话打扰,按了颈按肩,按完肩按腿。
褚南楟身体稍侧,一条修长大腿自己搭在顾淮单膝跪着的膝盖上任由他揉捏着,边批阅边道:“昨日晓卫甲字令密报看了吗?”
“看了,梁王大管家秘密前往信王府,谈论什么可想而知,平王说还有济王也参与进来。”
“估计不止梁王济王,信王叔这是铁了心要跟朕作对。”
顾淮沉默了一下道:“陛下,要不要臣去一趟定州?”
定州是梁王藩国所在,与信王所在的塞州一东一北呈犄角之势,从王府三卫规模上来讲仅次于信王府。
相信陛下在塞州必有布置,故此他想去一趟定州。
“先把京城弄好,红袖可以先去。”褚南楟指了指右腿,示意他:换边。
顾淮换到右边抱起女帝右腿。
褚南楟清冷声音响起,“脓包总要挤但不急于一时,信王叔筹划多年不会急着动手,只要朝中没有大风浪他就不会动。”
合上一本奏折玉指轻弹,奏折准确落入墙下筐里,又拿起一本边看边道:“如今想来当年朕降生即被立为储君,褚氏诸王已心怀不满。”
“是疖子总会出头,朕倒是盼着信王叔多联络些诸王,包括京中这些闲散王爷也参与进来才好,朕也省得削藩了。”
语调平淡到几乎没有起伏的话语里藏着腾腾杀气,依稀间无数人头落地铺满了大虞大好河山。
陛下,够狠!
顾淮心底暗自佩服。
不愧是原剧情里的反派大boss,这竟是想挖个大坑把所有褚氏诸王一网打尽。
顾淮刚给燕香泥出了一条毒计自觉手黑心狠,跟陛下一比居然还是个纯善娃娃。
藩王多、藩国多拖累中央财政也是大虞灭亡原因之一,如果能一网打尽反而是给大虞续命。
游戏里褚南楟并没有察觉到信王为首的八王作乱,化为现实自己给她提了醒,这位陛下也真正露出了狰狞。
大政方针已经确定,顾淮心里也有了数。
右腿也按摩完毕,他起身一旁侍立,见陛下批了一本又一本,可眼瞅饭菜要凉了。
“陛下,用膳吧。”顾淮柔声细气。
褚南楟抬头,冷艳无双的小脸上微微蹙眉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低头落笔批阅,“奏折太多,没空。”
“可……”
“你来喂朕。”褚南楟忽然抬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