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安的命令一出，郭鸿博回以的眼神中带着些疑问，显然是跟不上顾子安的节奏。

反观凌群，他虽然也不明白顾子安是怎么分析出乌龙池新招的伙计是日谍的，但是还是第一时间不折不扣地执行了顾子安的命令。

这就是嫡系与非嫡系的区别。

怪不得现在的军阀头子们将部队的远近亲疏分得那么明白，光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这一条就能凸显出区别，更别说不少军阀的嫡系部队还是能打敢拼的，远比呐喊助威的客军、降军来的靠谱多了。

“你们留下来保护顾组长，其他人跟我去帮凌队长。”郭鸿博这会终于感受到顾子安意味深长的眼神，赶忙带着人跑去帮忙。

抓捕的过程很容易，凌群直接找到了乌龙池的掌柜，然后亮出了特务处的证件，后者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将情况讲明了。

乌龙池最近一月里只新招进来一个跑堂的伙计，掌柜还配合地装作有事商量将人叫到了办公室。等到人进门的时候，藏在办公室里的行动队员们一拥而上，立刻就将人按住了。

伙计的身上都是没搜出什么，倒是等到跟着掌柜的打开其存衣柜之后，证据就豁然出现在眼前。

“我们在他的存衣柜里发现了南部十四式、白色粉末状毒药、一把短刃还有一个文件袋。”凌群汇报道。

“其他的照例处理，文件袋给我。”

这里面前三样都是日谍的标配，尤其是南部十四式手枪，有了这玩意基本上就可以锁定为日谍了，所以顾子安也不用担心什么证据不足之类的。

当然，特务处也从来不在乎证据。

至于这個文件袋，应该就是宁庆生和日谍交易的东西了。

凌群将文件袋递给顾子安，顾子安没有打开，只是大致扫了下外观。里面应该是纸张，封口处被用胶水封住了，但是没有什么印章之类的。

等回处里再研究研究吧。

“郭队长，这个日谍就由你们带回去，好好审审，他背后应该藏着一支日谍小组。”顾子安吩咐道：“后面的行动我们人手够了，就用不着你们帮忙了。”

“是。”郭鸿博应道。

“带上人，我们也准备收网吧。”顾子安转身上车。

用宁庆生钓鱼的目的已经实现了，还是尽快把鱼饵也收上来，不然难免被他跑掉，而且还有一个女日谍环儿呢。抓到他就等于是抓到了那只狐狸的尾巴，说不得就能顺藤摸瓜逮住这只狡猾的狐狸呢。

“组长，您怎么就知道宁庆生和日谍完成了接头，而且知道乌龙池新来的伙计就是日谍的？”上了车，凌群终于压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顾子安笑了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观察到，宁庆生刚到乌龙池的时候，他取出钱包给车夫结账时，是从上衣的内侧口袋取钱包的。”

“在人的潜意识之下，内侧的口袋相较于外侧口袋更加安全，所以人会将比较重要的东西放在内侧的口袋里。”

凌群转动着眼珠子，努力回忆着宁庆生下车时的场景。一旁开车的队员也不禁竖起耳朵听着。

“但是等到他从乌龙池里出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总是时不时地护着胸口的位置，那后面就是上衣的内侧口袋。”

凌群这下被顾子安给搞懵了。钱包放在内侧口袋说明钱包重要，出来的时候护着胸口也说明了口袋里的钱包重要，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他下车的时候是从什么地方把钱包掏出来的？”

“外侧口袋！”凌群被顾子安一句话点醒了：“他是从上衣的外侧口袋取出钱包的，这说明那时候他身上最重要的东西变了。”

“对！”顾子安说道：“所以我让车鸣笛，最后再确认一次我的猜测。果然……”

顾子安后半句没有说完，但是凌群的脑海中自然地出现了十多分钟前宁庆生下车时的样子。

他从外侧口袋里取出钱包，正要给车夫结账的时候。

一道突然的鸣笛声惊到了他，他手中一松，钱包自然落地。可是那一瞬间，宁庆生的第一反应却是护着胸口向后退了一步，然后等到反应过来后才弯腰去捡钱包。

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凌群对组长的敬佩不禁再上一个台阶。不过他心里的另一个疑问顾子安还没有给他解答清楚呢。

“可是您又是怎么知道乌龙池的伙计是日谍的呢？”

“这个就简单了。我们的队员在乌龙池里没有看到宁庆生和任何人接触过，但是我们通过观察发现了宁庆生已经完成了接头，那就有可能是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进行了情报传递。”顾子安解释道。

“可是一个澡堂子里，到处都是水雾，一个不慎传递消息的纸条就可能被浸湿。所以需要在一个足够干燥的地方交换情报——换衣间。”

“至于为什么是新来的伙计……宁庆生发布的招工告示是一个半月前，就算当时日谍就盯上了他，那安排人进入乌龙池也不过一个多月。像乌龙池这种日进斗金的大澡堂，薪酬给的不低，有时候还有客人的小费，伙计们的流动性不高，所以一个多月前招进来的必然是新人了。”

“还有一点，电话里只是提到了乌龙池，却没有给宁庆生规定衣柜的事情，这说明这个和宁庆生接头的人是能知道宁庆生选择哪个衣柜，并且在宁庆生拿走钥匙后还能打开衣柜的，那就只有伙计们能办到了。”

凌群眼神震惊地看着顾子安，脑海中惊异地回忆着整个分析链。

“组长，宁庆生家到了。”

“好了，做我们这行的一定要把细节都看到眼里、记在心里。”顾子安拍了拍凌群的肩膀：“多想，多去猜测、验证，那再狡猾的日谍都逃不出你的眼睛。”

“准备抓人吧。”

宁庆生家这里也是留有队员监视的，再加上凌群带来的人手，足以对付宁庆生和那个女日谍环儿了。但谨慎的凌群还是安排人把守好这处小洋楼的各个出入口，然后才下了命令。

“这里距离颐和路很近，而且抓捕对象更是一个没有多少行动能力的老头，所以尽量不要动枪。如果那个女谍持有武器的话……不要打要害。”

“明白！”

凌群一挥手，立刻有队员翻墙进去，向着宁庆生的小洋楼靠近。

洋楼中，

宁庆生正端着红酒杯和面前的可人儿碰杯。

“环儿，老爷这会可是借你的光发了大财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和老爷说，老爷明天就带你买去。”宁庆生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

对面的女佣环儿不着痕迹地白了眼面前满身肥肉的宁庆生，几天的扮演下来，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堂堂日本特高课的特工当做女佣了，等到从他身上搞出些好处后就离开这又老又油的家伙。

反正有了第一次交易的证据，宁庆生绝对不敢拒绝下一次，更何况特高课是给钱的。

“那我想要一串珍珠项链，你能不能……”

环儿的话还没说完，宁庆生满是酒味的大嘴就已经凑了上来。同时手也不老实地在环儿身上摸索着。

“当然没问题，我的小宝贝……”

就在这时，凌群带着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进来的？我喊警察了！”宁庆生看到冲进来的队员们，厉声道。

可是队员们哪会听一个汉奸的话，几人上去就把宁庆生按住了。

另有几个队员将眼神闪烁的环儿也抓住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放开她。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宁庆生叫喊道：“我是中央医院的副院长宁庆生，你们长官在哪里？我要见他！”

“别喊了！”凌群步入房中：“我们是军调局二处，军事情报处的。”

他走到宁庆生身前，轻轻拍了拍宁庆生富贵的面颊：“宁副院长，我不把你的身份搞清楚，哪敢抓你堂堂中央医院的副院长啊……到现在这份上，你就不想想有什么不太对的吗？”

宁庆生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我完了……我完了……”

“还算有脑子，省的莪们麻烦。”凌群鄙夷道：“押上车，带回处里。留几个人在这里搜查一下。”

“是！”

十几分钟后，

宁庆生和女佣环儿坐在了审讯室里。

顾子安先到了女佣环儿这里，能从宁庆生嘴里问出来唯一有价值的情报大概就是他的银行保险柜密码了，所以顾子安决定先到环儿这里，看看能不能问出点关于策反小组的内容来。

“环儿小姐，或者叫特高课的特工小姐。”顾子安说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我的耐心很有限，所以你是选择现在说，还是等我们热身之后再说？”

环儿继续沉默。

“看来是想要吃点苦头了。曾科长，请吧。”

早就等着的曾兴昌立刻来了劲头：“顾组长放心吧，给我半小时，我一定撬开她的嘴。”

顾子安微微颔首，转身出了这间审讯室，来到了另一间关押宁庆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