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国内的抗战热情是空前高涨,但从北平传回一则则消息,却是令人不由心颤。
7月9日、11日、19日,日本华北驻屯军与冀察当局三次达成协议,但都被卢沟桥时断时续的炮声证明是一纸空文。
“现地谈判”使日军赢得了增兵华北的时间,但它却蒙蔽了冀察当局的视线,迟缓了第29军应战的准备,给平津抗战带来极大危害。
1937年7月23日晚,日本陆军大臣杉三元亲自向第五师团、第六师团、第十师团下达动员令,向华北增兵二十万,马五万匹。
至1937年7月25日,陆续集结平津的日军已达6万人以上。
日本华北驻屯军的作战部署基本完成之后,为进一步发动侵华战争寻找新的借口,又在7月25日、26日蓄意制造了廊坊事件和广安门事件。
26日下午,华北驻屯军向第29军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中国守军于28日前全部撤出平津地区,否则将采取行动。
宋哲元将军对日军的无理要求予以严词拒绝,并于27日向全国发表自卫守土通电,坚决守土抗战。
1937年7月28日上午,日军按预定计划向北平发动总攻。
1937年7月28日夜,宋将军所部伤亡惨重,被迫撤离北平。
1937年7月29日,北平沦陷。
……
北平城,
现在的北平城内已经是乱作一团,虽然从开火到北平沦陷也经历了将近一月时日,可北平城并没有多少人能逃出去。
正如顾子安同乔光弼所讲的一样。
北平唯一通向南方的动脉便是卢沟桥附近的铁路桥,可那里正是中日开火交战的区域,所以即便是有着逃亡时间,那北平的民众也无法越过战区向南撤退,只得蜷缩在北平这座孤城之中。
等到日军进城,更是担果军会有部队残留在城内打巷战,于是对城内区域进行了划分、戒严。
北平的民众只能依靠着前些时日购置下的存粮躲在家中勉强支撑,而不敢出门去。
所以这座古城竟一时间冷清下来。
惨淡阴冷的月光下,街上时不时走过的,只有一些穿着黄色军服的日本军人,而寥寥几个中国人都是躲着日本人行走,生怕被看不对眼的日本兵抓去欺辱。
而那些日本兵,面对这样反应的中国人,好似更来了兴趣,时不时将枪口对准路过的行人,或是拿刺刀捅开中国人装着米的袋子,然后看着手足无措的中国人用手、帽子努力兜住米袋的模样捧腹大笑。
若是中国人不敢反抗也就罢了,若是有半点反抗入了蛮横日本兵的眼睛,步枪枪口处的刺刀就会扎入中国人的身躯中。
月色凄惨,古城孤寂。
活脱脱一副百鬼夜行的模样。
靳承宣穿着一身粗布马褂,戴着一顶凉帽,朝着不远处正在戏弄一位老者的两个日本兵走去。
“你的,干什么的?”其中一個日本兵注意到有人向这边过来,立刻转过身来。
这几天北平城中时常有独行的日本兵被杀死在街头的事情,所以进驻北平的日军高层也对下层的士兵进行了提醒。
外出军营的士兵要结或是多人出行,到晚上必须归营清点人数。
“太君,我就是想问问西城那边现在能不能去?我也知道蝗军现在一进城就进行了管控,所以就想问问。”
靳承宣面对明晃晃的刺刀,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胆怯,这让转过身来的日本兵安心了不少,挂着刺刀的金钩步枪微微向上。
而另一个日本兵只是瞟了一眼,又把目光转过去戏弄背着米袋的老者。
靳承宣从怀中取出一盒哈德门,从烟盒中抽出一根,双手朝着日本兵递去。
这番动作,再加上谄媚的笑容,彻底让转身过来的日本兵放松了警惕。
他一口叼住哈德门香烟,抬了抬下巴,示意靳承宣为其点燃香烟。
“太君,我给您点火。”靳承宣立刻会意地取出火柴。
只是从火柴盒取出火柴的时候,一颗火柴好似没拿稳似的,直直落在了地面上,而日本兵的视线也随着那颗火柴看了一眼。
噗嗤!
一道类似于气球被扎破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日本兵便感觉到腹部位置骤然一凉,他想要抬起金钩步枪,扎向面前带着和蔼笑容的中国人,但原本轻便的金钩步枪,此时却无比沉重。
铛!
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将另一名日本兵的注意也吸引过来。
不过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匕首。
无声无息处理掉两名日本兵后,靳承宣并没有去拿两人的步枪,这样的武器在城市中根本藏匿不住,也施展不开,拿了反而是累赘。
他只是在两人身上翻出一些钱和背包中的口粮。
靳承宣将几枚银元递给老者:“大爷,快走吧,一会日本兵就要来了。”
说罢,他也收起匕首和口粮,转身钻进了北平城的胡同里,朝着心中记下的一个方向而去。
……
在熟悉的胡同里转了不知道几个来回,靳承宣才来到一处熟悉的院落门前。
四下望了望,没有发现异常后,靳承宣才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声音响过片刻,就听到有人从房间里走出,快步来到院门前开门。
看到熟悉的面容,门内的夏乐湛是又惊又喜。
“快进来。”
两人快步进屋,这才安稳坐下。
“你这几天没事吧?”夏乐湛问道:“我这几天正担心你的情况呢,其他的同志都潜伏了下来,只有你还在活动着,还上了交战区。”
靳承宣上一次来夏乐湛这里的时候,就是战争刚爆发之时。
当时北平站除了必要留守城内的人员外,其他所有人都要上前线阵地去做一些辅助工作。
战场上毕竟枪弹无眼,所以夏乐湛也是很担心靳承宣的安危。
“没事。”靳承宣示意夏乐湛不要担心:“北平站只是负责给29军运送一些物资弹药,抢救伤员。”
“只是可惜,没有打退日本兵。让北平的百姓遭了这种劫难。”说到这,靳承宣的神情有些黯淡。
夏乐湛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拍了拍靳承宣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听说城里死了很多日本兵,这应该是你们做的吧?”
“是,我这趟就是做完任务过来的。”
靳承宣说着,将怀中的日军口粮和剩下的一部分银元放在桌上。
“现在外面不安全得很,这些你留下,等到这部分口粮吃完了,到时候外面等安定点,再到外面去买粮食。”
夏乐湛点点头,没有拒绝靳承宣的好意。
他平时在北平的掩藏身份就是一名教师,身上也没有多少钱,在日军进城之前的粮食哄抢中也没有买到多少粮食,现下看着存粮见底,也正是发愁的时候。
“你行动的时候也要当心,现在军情处频繁的行动,日军肯定会有所防备的。”夏乐湛提醒道。
靳承宣点头。
军情处这样无目的、大规模的暗杀日军士兵,完全就是报复性行动,是身在南京的委员长、戴处长咽不下这口气才下令让北平站行动的。
但实则用饱受训练、能力出众的特工去对日军普通的士兵进行报复性暗杀,万一被有了防备的日军士兵打伤,或是被日军设下的圈套擒杀。
这对身在敌后的北平站都是一种极不划算的买卖。
甚至北平站站长乔光弼也能看得出这种利弊来,但是他不能说,不能违抗南京的命令。
现在日军士兵的防备已经比刚入城那时候严密得多了。
好在今天遇上的是两个日本兵,若是三人,靳承宣怕就是放弃这次暗杀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北平站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战前所做的准备。
因为顾子安的提醒,乔光弼力排众议,让北平站在战前准备了很多安全屋和据点。
还囤积了不少的粮食、药品和武器弹药。
正是这些物资的囤积,才能让北平站上下百来号人能在多次暗杀行动过后安然躲过日军的搜捕。
希望,能平安无事吧,靳承宣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