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是今晚的荒坂Ⅶ型H-9航空器。

“……我现在说应该还来得及，对吧？”理查德眨了眨眼，表情有些迷茫。

“你说吧。”李察点点头，他习惯性地再次眯起眼，自从理查德在医疗室里醒来之后，他的表现就有些怪怪的，原本那个满嘴脏话，开口闭口就是问候对方族谱，一开口就要被迫消音的鸡头怪人不见了。

现在的理查德虽然依旧会习惯性地骂两句脏话，但整个人的气势都温和了很多很多……所以说，那什么β—病毒还能降低人的素质是吗？

“离开挪威后，我回了老家，伦敦——那里这十几年一直闹得很凶，是個能够混水摸鱼的好地方，单是伦敦一天死亡的人数可能比法国全境一周都还要多……”理查德的咳嗽了两声，开始说道。

“……所以，他们是打算脱离欧共体，对吧？”李察眨了眨眼，总觉得这个说法好像在哪里听过。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我就混在伦敦东区，偶尔接一些委托过日子，打算把最后这几年好好过完，但是从小的病毒植入让我有不少的后遗症……”

“等等，最后几年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才二十……”V打断了男人沉浸式的讲演。

“但是我的极限寿命应该也就二十三左右的样子——他们也都一样，据说最近他们的新‘产品’已经可以从成体直接开始培育，使用年限也降低至了五年。”理查德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并没有多说悲伤，依旧只是在轻声叙述着。

“总之，我接到了一个委托，一个蓝色眼睛的男人，让我来一趟水晶宫，盗取一个机密文件——我完成任务后，他却直接失联，回航的航天器也全部停运……”理查德耸了耸肩，满脸无奈，李察从他这一段话中提取了一大堆信息。

“那你当时为什么会在清剿那个什么水晶帮——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顺手。”理查德理所当然地说道，“我只是……单纯地看他们不顺眼而已，当黑帮就好好当黑帮，结果非要和公司那群杂碎混在一起……死了也活该。”

“……英国佬对黑手党的执念吗？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意大利人。”

“如果他们不依附于水晶宫，只会死的更快——”竹村五郎突然插话。

“关我屁事？”理查德斜着瞅了他一眼。

“……好吧，总之你也是被一个蓝眼睛的混蛋骗上来的——我也是。”V打断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哇偶，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理查德非常客气的说了句，然后几人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呃，我刚刚注意到，你的头套……”热场小王子V决定找个话题。

“我不想聊这个——抱歉。”理查德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动着轮椅上的旋钮，让轮椅带着他离开了桌边，“如果你想安慰我的话，还是算了，我还没那么脆弱。”

“……问题不是他先挑起的话题么？”V眨了眨眼，然后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我还以为他是想找几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来着。”

“改造人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这很正常——而且我们也没有很熟，你指望一个除了昏迷外才认识几小时的人对你敞开心扉？”李察摇了摇头，“你当你是谁？鲁豫有约吗？”

“……好吧。”V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竹村五郎，这位算是她认识了很久的“老朋友”，敞开心扉什么的……

“我去看看华子小姐，李察，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竹村五郎站起身，在微微躬腰后就一瘸一拐地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看着竹村一高一低的肩膀，V有些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被我强入之后不太习惯吧，也许和我的（信息流）太大了有关系？”李察双臂环胸，坐到了V的身边。

“……所以你们之间的约定，是什么？”V已经开始下意识忽略李察嘴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发言，转而继续问起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单论这一点，她改变的比乔尔·丹尼尔斯还要快。

“啧，他以前说话也一直有这种二次元的味吗？”刚刚听到时还没什么，但是现在被V这样重复了一遍之后，李察总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

“……好像没有？”V快速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

“总不至于是因为继承了重锤的装备，就顺便把他的二次元前女友也继承了吧？”

李察有些费解地抓了抓头，现在的竹村五郎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除了对荒坂三郎的绝对忠诚外，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一点上与李察印象中相同。

这也是几乎所有大规模义体改造人的宿命，赛博精神病的主要来源——有关于人类的同理心。

想到这里，李察还有些担忧地转头看了看V，却发现这姑娘正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湖蓝色的瞳孔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了？”李察将虚拟投影的食指塞进了V张开的嘴巴里。V下意识地合紧牙齿，却什么都没有咬到。

“等等，莪想问的是……亚当·重锤还能有前女友？她是谁的部将？”V的兴致被点燃了起来，显然对于聊这些“传奇人物”的八卦这件事，她很感兴趣。

“……荒坂美智子，荒坂三郎的孙女。”李察顿了顿，“而且其实重锤也是个风流人物，约会时可以他把自己的二两肉直接放到另一个所有功能完备躯体里面。”

“美智子小姐还真是饿了。”在荒坂公司待过的V当然知道这位，在荒坂三郎死后，除了荒坂赖宣和华子以外，整个荒坂公司权利最大的人……之一。

“总之也不是什么二次元的约定，只是一个很单纯的交易——我们帮助他和荒坂华子逃离，他就直接背起开火击毙那个欧空局高层的黑锅……”李察抬手划出一片屏幕，用来操控这艘航空器的航向。

“这有点不公平吧？就算那个黑锅甩给我也行啊？”在夜之城专业背黑锅一年半的V表示我上我也行。

“……别忘了你身上还背着荒坂和军用科技的双重‘追杀令’呢，真就认为债多不压身，虱子多了不咬？”

“荒坂赖宣和罗莎琳德·迈尔斯这种日理万机的人，真的会在意我这个‘小人物’？”

“你可不是小人物，来生的‘大’传奇，整个夜之城谁不知道你的威名？”

“低调低调～”V显然被这句话戳到了爽点，十分做作的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却在暗示李察继续，多说两句。

“安心吧，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李察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屏幕，瞳孔中不断地闪烁着红黑色的数据流。

“那就……”V点了点头。

“就算是亏本买卖，到时候把你扔出去背黑锅就好了——反正你本来就是干这行的。”李察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去你妈的。”V毫不犹豫地竖起了代表着“礼貌”的中指。

“难道不是吗？”李察抬起头，“从你被亚瑟·詹金斯坑到开除的那次开始，你之后哪天不往身上背两个黑锅——荒坂三郎的死到把百灵鸟送上月球……”

“你他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说过，我很早就认识你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哇，有种被变态窥视的感觉。”V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表情有些夸张地吐了吐舌头。

“变态？我要是变态，知道的可比现在多多了。”李察装作生气地哼哼，自己可是不打mod的纯绿色玩家！

“是吗？所以我昨天的衣服呢？不是你换的？”V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她笑嘻嘻地凑到了李察身边，小声问道。

“咳咳……其实我什么都没看。”李察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哦，是这样啊——我还以为都被你看光了，你们中国人好像都对这一点看的比较……重视？”V故意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波流转，“还是说，我不好看？”

“……你他妈就不该在来生，云顶明显更适合你一点——”李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为天生白毛控，他当时是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捏出的V，没想到当年的子弹却在此刻正中眉心。

“呵，你又没那个能力，看就看呗。”看到李察脸上无奈的表情，V满意地笑了笑。

“啧，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行？”李察蹭一下站起身。

“怎么，你行？”V将身子靠回沙发，理了理身上的白色制式睡裙，面露不屑地上下瞅了瞅李察，“那你掏出来给我看看？”

“……好好好，我承认，你的激将法成功了。”李察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微弱的红光。

【义体：黑墙网关已激活】

【脑机超频已激活】

【正在超频运转——】

黑红色的光影开始不断在李察身上闪烁，一道刺耳的嗡鸣声响起，在一阵光线的扭曲过后，V突然震惊地发觉，李察那原本虚浮的身影开始变得凝实。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让你看看我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