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裴师昭冲重峻努努嘴，笑道：“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重峻略一思索已经回想过来此人人来疯你越与他当真他越要气你。重峻嗤笑一声，淡淡道：“也是，我也不能拿你怎样。若是真的，想必我就是眼下叫人丢你出去你也未必介意跟人赤诚相见。你不嫌冷，就出来吧，那日在河边原见你们戏水你也没穿上衣。如此，不过是衣服嘛，多一件少一件的也不值个什么。”

“那可不行！嘿嘿……”

裴师昭把被子一推，跳下地来。

重峻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略往后退了半步，见他里头果然是穿着中衣的不由白了他一眼。

裴师昭笑道：“我倒无妨，只是就算不要裴家的面子我若是白花花的在秦王府中走一圈殿下家的东西叫别人瞧见了，你就现吃好大的亏！”

重峻气定神闲道：“既知是本王的东西，外头有一个算一个，但凡是会喘气的，他们谁敢看？”

“哎呀，我就爱你这一点！”

裴师昭扑过来不管不顾硬搂住重峻，起腻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子富有四海，有朝一日，我自然从头到脚、理所应当都是殿下的！旁人再怎么好，也及不上殿下的这份心胸、气度与格局！我原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的！”

他是聪明人，自己想的事，只怕他也猜到了几分。重峻听他这话，心下动疑，却丝毫不提及，只回眸看他一眼，“不是瞧不上我这地方了吗，怎么这会子又跑来了？”

裴师昭嬉笑道：“人家连赢了两天，昨儿个没来，你还欠我一宿呢，怎么不能来？！”

重峻嗤笑一声，“来不来是你的事，还有后补的？没这种好事！”

裴师昭把下巴担到他肩上，“我可是见今天校场出了事，怕你烦心，才特特来看你的……”

“得了……”重峻反手把他脑袋拍开，“你不来添乱，我就要谢谢你了！”

“瞧不起人咋地？！其实我觉得……”

裴师昭咕哝一声，刚想跟重峻说说，他对林如晦这事的见解，又觉得，公事什么时候不能说，重峻身边老是前呼后拥的围着一群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有点私下独处的时间，且是秋风月夜这么旖旎的景况，不谈情说爱，却拿来查案子，岂不大煞风景？！

裴师昭就圈了重峻的手道：“哎……我说，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不如早点睡吧……”

这话说得……重峻不由回头又扫了他一眼。

“我没旁的意思！”见重峻这眼神带了两分警醒，裴师昭赶紧说：“就是想跟你说，今儿个你别去暖阁里了，我睡过我知道，那地方太憋屈了，怕你睡不好……”

重峻轻笑道：“那你去啊！”

“哎呀！”裴师昭嘟嘴道：“非让人家说明白了不可，就是想跟你做一处睡嘛！”

“这却不行……”

重峻还没说完，裴师昭就叫道：“为什么不行，明明又不是没有同榻过！你原是倜傥人，怎么又这么假道学起来，最可厌的！”

重峻转头看看他满是“委屈”二字的脸，忍不住靠进他怀里，握住他修长的手指揉搓，“我也不是那不解风情之人，更非假道学。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也是正理。只是，眼下还没到时候……”

裴师昭听了一怔，“那……那要到什么时候？！”

重峻叹息一声，“凡事，总要水到渠成，两厢情愿，才有趣味。你一味的催逼上来，有什么意思……”

“怎么才算水到渠成？！”

重峻回身捧了他的脸道：“你问我啊？你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自然是还没到时候了！”

裴师昭眨巴眨巴眼睛，孩童一般直直看着重峻，“我觉得，你在骗我……”

我们裴三少爷撒起娇来，当真是一把好手，这唱念做打，诸样俱全的，若不是自己不止一次见过他呲牙的样子，说不定还真就信了这般纯良相。重峻忍不住笑了，“你说是就是吧，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什么你就信好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胖墩墩、傻乎乎的，极可爱，最招人心疼。小孩子若是太聪明的过了，并不讨喜。”

“没到时候，就没到时候吧……”裴师昭咧了咧嘴，“那其实，人家也没想要做什么，天渐渐冷了，单只抱着你睡还不行吗？！”

重峻伸手搂住裴师昭的脖子，低笑道：“我觉得，你也是在骗我……”

“呃……”有样学样谁怕谁？！裴师昭望天道：“你才说了，小孩子不要太聪明……”

重峻凑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本王是大人，你才是小孩子……”

勾了他的脖子不算，还要弯斜着身子蹭上来，我们殿下当真是厉害得紧！也不知他是哪里学来的，改天当真要考较考较！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裴师昭见这情景，说得甚是入港，彼此有意，差不离也就是个“水到渠成”了！他伸手抱起重峻，轻轻放在床上，点头道：“我懂了，殿下原来是一直在等我长大呢！不解风情的，看来是我。”

殿下原来是一直在等我长大呢！眼前景况，其实本来已经颇有情致，重峻亦觉得，有些事，无需太过坚持。只是猛然听到他这句话，重峻不由想到自己数年留心，却不能与他言一语，心中忽然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裴师昭忽见重峻眼圈都红了，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造次又惹到了他，赶紧拉着重峻的手说：“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莫哭莫哭，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只是想抱抱你的！”

“呔！”重峻推了他一把，“哪个哭了，我只是想到白天的事，有些烦心罢了！”

裴师昭也以为是因为这个，就没多想，抱着重峻安慰道：“没事没事，说了我长大了，我帮你查！今天你就没理我，那我问你，后来医官有没有验出来什么？”

“还没。”重峻打起精神道：“仔细检查过伤者身上，有好几处青紫、肿胀的。医官说有些像是中毒，可这么高跌下来，也可能是摔得。后来请了王太医来看，也是这般说，不好确定。那林如晦身上也看了，没搜到什么。碍着东平王，没有真凭实据，自也不能拿下这人审问。”

裴师昭思索着说：“我今天也叫人打听了，那个赵征武功不错，这人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厉害手段，这件事指定有诈。其实吧，绿林中这种法门很多……”

裴师昭说着捏了一把重峻的右手衣袖，“就跟你那弩箭似的，可防身可突施冷箭。早就有高手匠人，为了隐蔽，特特的做小了，用机簧做成暴雨梨花针之类的东西。我猜着，莫不是这类的物事？又能不引人注目，带在身上的？”

重峻想了想，点头道：“也说不准。哎，要是师父在这里就好了，他江湖经验老道，经得多见得广，想必认得出。”

裴师昭就问道：“师父不在，他老人家去哪里了？又出去云游了？”

“不是，我叫他回大燕保护……”

“嗯？！”裴师昭一听就明白，铁石道人去干什么了，就不高兴了，不由翻了个白眼。

“做什么这是？！”重峻伸手在他脸上刮了一下，“这一路虽然不远，却不知要有几路人马，不想叫慕容樱活生生进京里来。我的影卫不便出京，旁人未必保得住，我也信不过，自然就只能辛苦师父他老人家跑一趟了。”

“我知道，早点睡吧。”

“嗯……”重峻见他挂了张脸，也就没再提去什么暖阁的事。

裴师昭见重峻脱了外袍爬上床来，一转头就窝进自己怀里，顿时就把什么慕容樱的事给忘了，伸手就去摸重峻的纽子。

“你……你不是说只是……”

重峻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他把中衣给解下来了，只得一把死死按住他的手。

裴师昭哄他道：“只是摸一把嘛，又不怎样……”

重峻斥道：“胡说，不行！”

裴师昭不好硬跟他掰扯，只好耐着性子道：“重峻，你这样着相，就没意思了。哪有穿得层层叠叠睡觉的？呐，你还记得不，那日午后，是谁喝了酒跑到我家里来，直奔我的卧房爬到我床上，还伸手撩开小衣摸我胸前的？凭甚只兴你不兴我？你这才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不管！”重峻叫道：“我那时只是与你开个玩笑，你这可不是玩笑！才说好了的，你这人怎么不守信用？！”

“哦，是说好了啊！”裴师昭见给重峻说破，反正是不成了，索性理直气壮道：“我手短，你穿这么多，我抱不过来！”

重峻哑然失笑，自己前儿个不过白说了他个腿短，这人就记恨上了。重峻笑道：“我还以为你只有腿短，原来手也短，不就是五短身材？！”

裴师昭斜他一眼，伸手抓住重峻道：“你说哪条腿短？你怎么知道的，要不试试？！”

重峻知道他的性子，见他瞪眼，怕是要撒泼，忙抢先一步，挽住裴师昭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