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重峻一顿,有心想留他一留奈何之前说不叫他来了的也是自己。且刚才那话已经十分不要脸怎么讲也就算是留了的。既然现在是裴师昭要拿这乔自己再追着问,似乎……就不怎么好看了。
重峻打量着,虽然是自己要去诓他的,但是面子上总不好看着就是自己一味强求要显得裴师昭来俯就他,方是正理。然而,这分寸拿捏最难。你要是离得太近了他就觉得没意思。可离得若太远叫他看不着光,说不定人就跑了……
重峻也觉得累,他自然也想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可是眼把前的局势也都亲见了的,由不得自己任性妄为一点,只落得步步为营四字。
裴师昭走到门口,回身气狠狠的说了一句“你就闹吧,我多早晚定要叫你坑死!”
重峻双手握在一起拧了拧望天道:“天地良心我又不曾拿锁头锁住你来去自由,你要厌了我,打统不来了就是。难道我还能去国公府门前喊冤不成?!”
“当真嘴硬,什么话都叫你说了,都说了得便宜卖乖的最可厌!”
裴师昭低头扯过重峻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想想犹不解气,又用力在他臀上肉最厚处使劲捏了两下。
“喂……又发疯!”
重峻皱着眉头推开他,“你都说走了,还要那个……回头来咬人!”
裴师昭瞪他一眼,“下回乖觉些,谁叫你不自己过来送!”
重峻差点笑了,撇嘴道:“小公爷好大的架子,这也要人家逢迎,什么都能当个由头来发脾气!”
等裴师昭走了,重峻不自觉的摸了摸嘴唇,不由抱怨道:“真下得去嘴!”
他也不是不想与这人亲昵,只是才一粘在一起,那狗爪子就要到处乱伸,当真再亲亲,就还要……嗯,实在太叫人尴尬。
重峻想着裴师昭又说他装,知道裴家那样门楣出来的,实在是正人君子多些。裴师昭的性格,全属光面,单纯善良,开朗正直又心软,他确实不喜自己的种种做法。然而,要不是如此,自己又怎会对他如此上心呢?贪恋的,不就是他对人对己的那份好吗?!
所以,在他面前,装总还是要装一下纯良的。只是,毒蛇就是毒蛇。重峻心里也明白,装是装不了一辈子的。与其瞒着他,有朝一日踩了裴师昭的底线被兜底翻,两人覆水难收,不如索性开诚布公,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人,明明白白亮给他看。那就怎样,都是他自己选的,需怪不了旁人。
第二天,武举照常进行。
本来进了前三十二强的决选,就可用兵刃。但是因林如晦之事,皇上特旨一下,就变成了只有到前八强时,才可用兵器对决。
那个番僧多吉,已经连胜几场,也就连伤多人。
重峻面子上也忿然作色,然而反正是荣家得罪人,他也乐得看戏,并不想深管。
只是,这番僧一直赢下去,早晚要对上裴师昭。以重峻的意思,当然是见好就收,输给个年纪大些的本朝武官,不伤面子也罢了。他也知道裴师昭必然不肯,可若是真遇上了,输给这个西域番僧,对裴师昭的名声,以后的前程,都有影响,却不能不妨。
因此,铁石道人一回来,重峻就请老道盯着武举场子,注意这人的一举一动了。
今天这番僧多吉又赢了一场,铁石道人就与裴师昭道:“小子,西域的功夫粗蛮,这人的招数实属寻常,却毕竟多了几十岁年纪,功力远在你之上。道爷我只怕你抵敌不住,还可能会吃亏,到时务必加着小心,不要大意轻敌。”
裴师昭坦然道:“虽说输给番僧名头上不好听,不过若是技不如人,纵然有个什么伤损,也只能怨我学艺不精,倒也没什么可说的!”
“不错!”
铁石道人拍拍裴师昭的肩膀,道:“峻儿没有看错人,你小子年纪轻轻,倒是真有几分大将之风,日后必成大器!”
裴师昭听见这话,不由来了精神。这一会子,他是跟铁石道人站在擂台跟前看多吉的招式。纪泽敖却是在二楼上,站在重峻身后与他叙话。裴师昭就试试量量的与铁石道人道:“师父,您看我与纪泽敖,奥,就那边楼上那个瘦高个,日后……谁能更有出息些?”
铁石道人见他这话问得颇有几分奇怪,还是仔细看了看纪泽敖,笑道:“道爷我只看出,那位的武功与你不相上下,旁的一时倒看不出。小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师昭觉得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然而铁石道人是重峻的师父。除了远在天边的舅舅跟重峻并不甚亲近的皇上,就是重峻最亲的人了。眼下皇上是不可能,有老人家的支持,自然不同。裴师昭就撇撇嘴,说:“师父,您没觉得,那姓纪的看重峻的眼神不对吗?”
“这……”
铁石道人毕竟上了几岁年纪,对这些眼睛眉毛的官司并没留心,见裴师昭说起,就笑道:“小子,这你倒说对了。道爷我虽没留心,也知道那位公子也是出身名门,一表人才,与你确是劲敌。小子,你可要打起精神来啊!”
“啊?!”
裴师昭不由想到,当日擒拿林如晦,可是纪泽敖跟自己一起上的擂台,顿时惊道:“师父,您也这么觉得?那您说,重峻会不会留心这人啊?”
“奥,这你问我啊?”铁石道人笑道:“道爷我问谁去?重峻对那人怎样,你自己不知道?!”
裴师昭挠头道:“我自然觉得,重峻对别人都一样,面子上过得去就罢了,独对我不同。可是……我是怕当局者迷啊!”
铁石道人故作沉吟道:“叫你这样一说,道爷我也没主意了。我记得,峻儿这孩子,好像是对出类拔萃,做事沉稳又光明磊落的人高看一眼,旁的也说不好。”
出类拔萃,行事沉稳又光明磊落……裴师昭一听,顿时心里有点打鼓。旁的事,他都胜过纪泽敖,比如家世、形貌、武功、才学什么的,就算不是也就是个差相仿佛,伯仲之间吧,总不至于说比纪泽敖差了,只是这个行事沉稳,他好像就万万说不上……
只是……他又想到他与重峻这么久的“交情”到底不同,纪泽敖拍马也赶不上,重峻也不是那等朝秦暮楚,好出风头招蜂引蝶的人,应该是无事……
“小子,你先别想这么多!”
铁石道人道:“我虽是重峻的师父,只是,咱爷俩投缘,我也不能一味的偏疼重峻。眼下,你先把这武比好了,咱们再说旁的。男人嘛,还是要建功立业方好,你若能拿到武状元,谁不高看你一眼?!到时敲锣打鼓、披红着绿,在这晋阳城中热热闹闹的打马游街,那不知得有多少家姑娘、小姐的倾慕于你,重峻还不得紧张你?!”
“着啊!”裴师昭拍手道:“还是师父经老了事的,说得极是!”
“是个屁!”铁石道人瞪眼道:“臭小子,叫道爷我一试就试出来,你若有朝一日发达了,真敢有歪心思对不起峻儿,道爷我第一个绕不了你!”
“哎呀师父,您跟重峻真不愧是亲师徒!”裴师昭笑嘻嘻的说:“这要是他在这里,就得说打断狗腿了!”
“你少废话!这样吧……”
铁石道人沉吟片刻,道:“小子,重峻怕你对上那凶僧会吃亏,从今个儿起,晚上道爷我指点你一二,你若无事时,就来王府吧。”
裴师昭心中一喜,又有些迟疑,道:“师父,我……原有师门,却不能拜您为师,就学您的功夫,这样可好……”
铁石道人背着手道:“道爷我跟莫九鸳也是老相识,这点子事,相信莫老儿也不会与我计较。我为的是重峻,你也不用自作多情,道爷是想收你为徒了!”
裴师昭忙拱手道:“多谢师父!”
晚上,裴师昭就来了秦王府,随着铁石道人学艺两个时辰。本来,他还想着,重峻定会借这机会,顺理成章来瞧他。谁知,重峻一直未出现。裴师昭先还探头探脑的寻摸重峻,被铁石道人好一顿敲打,也就专心习练招式。
重峻怕荣家是要寻仇,一时找不到机会对付自己,说不定会在擂台上对裴师昭痛下杀手,便拜托了师父,预先做些准备。
铁石道人武学精深,他就根据自己连看了多吉喇嘛三场比武记得的招式,想了一些破解多吉武功招式之法,传于裴师昭,叫他尽快习练纯属。这样就算在功力上有差,裴师昭到时即使落败,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练到三更,铁石道人就说:“天色不早,明日还有比武,你回去吧。”
裴师昭就有点犹豫,要不要去见重峻。去见吧,一晚上了,重峻一直没来,不知是何意。可若是就这么回去,重峻如此劳心为他安排,自己一声不吭,又显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