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霄的确没想到无常教能够在雷州扎根这么深，能够买通这么多的官员。

原本他也只是以为，此行只要想办法打掉南王这个大老虎便可以了。

想不到这下子竟然变成了整个雷州。

也就是说雷州上下所有官吏，你全都要查，其中牵扯不知多深。

这些官吏之中有多少人会与朝堂上的王公大臣有所牵连？

就说雷州刺史吧，能坐到刺史的位置，他的授业恩师多半是朝堂上有名号的吧？

例如宋书棋这样全靠才华顶上来的野生知府那可是少之又少。

刺史下面还有别驾、长使和司马呢……

他们有没有背景？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洛霄才更加的要查。

当然，不是因为他真的头铁不要命，而是现在只有查下去才有活命的机会！

破开现象看本质。

虽然洛霄一直查到现在，没有受到任何地方官员的阻挠，除开调查薛家之外，一直是在暗中隐秘行事，但是钦差查案，地方官员哪個不是心生惶恐忧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包括无常教，事情做到这个份上，自己已经彻底与无常教撕破脸皮了，莫说是加入无常教，就连合作洛霄都不愿意合作。

恐怕转天就能上无常教的必杀名单。

他现在为何相安无事？

第一：他是钦差，代表着皇帝的意志，南王和地方官员不敢动。

第二：他现在身上有兵权！他是潜龙卫一卫的统领！手上有一千人的天子亲卫，无常教想杀也杀不了，现在只有自己杀别人的份！

这个时候查到一半见好就收，拍拍屁股回京交差的话，皇帝大概率会念及他的功绩，进爵不好说，但肯定能加官。

因为他以前只是个九品县尉，下降空间等于没有，但是上升空间绝对大得很。

可是这之后呢？

钦差的名头没有了，自己又不跟无常教合作，雷州这边的官员还不运用自己的能量在官场上死命的压制自己啊？

而且钦差没了之后，他也就不用查案了，自己的武功又不咋地，到时候万一皇帝把统领这个职位给收回去，兵权没了长公主也没攻略下来……

无常教派几个刺客过来，到时候自己手里能打的只有张老三和萧语冰。

芜湖，完蛋！

见好就收看似是个旱涝保收的选择，实际上不过是一条死路罢了。

真正的活路是一查到底，在你把钦差这个名头交出去之前，尽可能把魏国能够威胁到你的官员和反贼统统送去火葬场报到。

洛霄当然要毫不犹豫的选第二条路了。

长公主看着洛霄的眼神变得担忧，可心里却是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你当真要一查到底？”

洛霄点头道：“不管他的背景有多大，一查到底。”

长公主抿了抿红唇道：“那便放心去查吧。”

她负责兜底，用一切办法！

倘若朝堂真容不下他，那天大地大，自己大不了带他走就是了。

“一查到底？”徐前泗呵呵一笑：“你从哪里查起？明面上，薛王码头的五石散本就是我无常教用来往各州发展生意之用的，如今薛王码头已伏法，你怎么查？”

洛霄道：“怎么查还不是得看你交代吗？”

徐前泗看着洛霄：“你就这么确定我会说实话？”

洛霄道：“你只管说，是不是实话我自己会分辨，比如你们无常教售卖五石散那别致到堪称奇葩的方式。”

徐前泗皱了皱眉：“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洛霄呵呵一笑道：“百花楼！话说这抹人家姑娘胸脯子和肚兜上让客人舔舐的方式是谁想出来的啊？一天不嫖就浑身难受，那些嫖客到现在只怕还真以为自己对那些姑娘动了真情吧？”

楚若卿不齿的扭过头去，把东西抹胸脯子上让人舔，怎么想怎么恶心……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都被你查出来了？”徐前泗听到了洛霄的话，甚是吃惊，他真的比自己想象中知道的还要多。

洛霄想了想道：“无常教里玩的最花的就是老徐你了，这主意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

“是我和圣子一同钻研出来的……”徐前泗老实交代。

“你等等，让我屡屡……”洛霄摆着手指头盘算了一下：“你把人家娘给睡了，然后还若无其事的跟人家一块儿商量生意……玩的挺变态啊……”

“他娘先勾引我的。”徐前泗说的恳切。

洛霄身后站着的陈剑握着腰间胯刀的手都攥紧发白了。

他奶奶的，自己活了二十五年了还没娶到媳妇呢，徐前泗这边竟然还有人去主动勾引……

还有天理没天理了！

要不是职责所在，他现在就把这徐前泗给阉了再砍成十八段！

洛霄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接着交代吧，你们无常教在雷州还有哪些贩卖窝点？”

徐前泗这下是真的老实了：“雷州城的百花楼和聚仙楼以及妙音坊和青竹居。”

这次他没有撒谎，因为他生怕洛霄知道的更多，在这里等着他呢。

但凡他回答错一句，洛霄直接把画册洒满蜀州城，到那时候自己怕是就可以想想自己埋哪里好了……

洛霄惊讶道：“妙音坊和青竹居？一家乐坊和一家茶楼？”

徐前泗点头道：“五石散造价高昂，所以售卖地点都选在了雷州最有名的消金窑，没有别的特点，就是贵，来的客人也都是富商或者官宦。”

“尤其是妙音坊，说真的，原本我在无常教的时候觉得我已经玩的够花了，想不到雷州城的大小官员们比我玩的还要花。”

洛霄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详细说说……”

楚若卿的眼睛顿时就瞥向了洛霄。

洛霄感受到楚若卿的目光，连忙安抚：“若卿……都是为了查案需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楚若卿白了洛霄一眼，勉强接受了洛霄的这个说法，但是依旧是将双手环抱，撇过脑袋，往外走远了。

她不用查案，才不听这些污言秽语。

徐前泗老实交代：“原本乐坊这种地方乃是清净文雅之地，陶冶情操之所，里面的姑娘比之青楼花魁也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而她们也是号称只卖艺不卖身……”

“当然也正是因为只卖艺不卖身，所以才吸引了众多富商一掷千金，只为了在这高雅之所听她们弹奏一曲，仿佛这样便能沾染一些才气和雅风，能掩盖住身上的铜臭。其实这些富商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来脸上带着面纱，优雅抚琴的仙子背地里玩的有多花……”

洛霄惊讶道：“所以只卖艺不卖身是假的？只是吸引富商巨贾一掷千金的噱头？”

徐前泗摇了摇头道：“当然是真的，她们真的是只卖艺不卖身，因为来睡她们的人都是达官显贵，压根不用给钱，不给钱就不算卖咯。”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洛霄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徐前泗道：“那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无常教在雷州城的渗透基本完成，教中派我来雷州查缺补漏，因为魏国的律法规定，朝廷命官不允许出入青楼妓院这种烟花之地，所以南王便带着一众官员便在妙音坊招待我。”

洛霄抚了抚额头：“还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啊。”

徐前泗继续说：“那天晚上我才明白，这井上和秋千是多么的小儿科……他们会将筝围成一圈，然后让那些如同仙子般的姑娘们脱了衣服弯下身子，一人占一个古筝。”

“我们会站在她们的身后，选一首曲子，一个姑娘弹一个音，还要保证琴曲的顺畅，每弹奏一个音，那个姑娘身后的男人就得顺着音符的节奏而动……要是我们谁没跟上节奏的话，就得罚一杯酒。”

“除此之外，还有箫的玩法，琵琶的玩法，等等，三言两语说不清……”

“在大多数人看来是贞洁高雅的仙子，其实背地里会的说不定比最低贱的妓子会的花样都多，只不过他们看不到而已。”

洛霄大开眼界：“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原来是真的啊……”

徐前泗点了点头：“是啊是啊，真得多出去走走，有一个富商因为特有钱，还将妙音坊的一个花魁般的女子给赎身带回家当宝贝一样的宠起来了，其实趁这个富商不在的时候，以前的达官显贵也会偷偷的去。”

富商当宝贝养着的花魁，达官显贵站起来蹬是吧……洛霄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吐槽：“不过这妙音坊未尝不是一个线索……”

徐前泗摇了摇头道：“想要通过妙音坊这条线索钓出官员怕是有些困难，自从你这个钦差来到了雷州城，南王就猜到你可能会安排人暗中盯着雷州城的大小官员，于是他就告诫过那些官员，这些日子不准再去妙音坊，以防止被钦差抓住把柄。”

洛霄惊讶道：“他们一个个都是圣人？说能忍住真的能忍住？”

徐前泗沉默了一瞬：“这……还真不好说……”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要不是教主夫人长得漂亮，感受过妙音坊的徐前泗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更别提那些大小官员了，有不少官员其实不过是被世家大族榜下捉婿的政治联姻。

妻子长得一般，而且因为是大家族出身就算到了晚上可能也放不开……

哪能跟妙音坊里那些仙子般的姑娘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