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琴看到场面有点闹,怕引来围观反倒不好,急抽身出来、在公子帐前坐镇。
恰在这时,忽然望见将军与军师都尉李应,正缓步向这边走来,忙上前参见:“将军、都尉大人!”
从人远远止步。
将军低声询问说:“里面什么情况。”
蒋琴回道:“公子正与明月楼主赌骰呢,刚刚各赢一局,就看这一局了!”
李淮不觉微笑:“她也算是赌中的新秀了,居然还会让三弟赢她一局?”
李应不明所以地一摸青须。
他虽有听属下说起过这个狐三娘,但对其底细一无所知,所以不便参言。
蒋琴则一笑说:“狐楼主似在欲擒故纵呢,好令公子认赌服输、一步步入她户中!”
将军又笑。
随即便与李应离去,就像偶尔路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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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帐中这会儿,静的连针掉地下都听得见。
碧姬擦了擦眼角的辣水儿,使劲儿盯着公子和那个扣着骰子的玉碗,唯恐错过最精彩、也最扣人心弦的一幕!
当狐三娘半袒左臂、如同妖魅一样将手伸向玉碗时,她的神情中,现在满是嘲弄、谑笑、和骄矜。
李蓟的面色,这时却因紧张而涨红。原本空空如也的脑海,更加毫无头绪了!
蓦地,
一阵盹困袭来,
他怔怔的望了望三娘,仿佛间、闻到了一缕陈酿的味道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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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已被扶为侧室的“香姑娘”,甜甜的呼唤萧闵道。
“大,”
“您说的什么,……请恕妾未听清楚!”
宜紫愕然的倩笑道。
“小,”
“将军醉了吧。”
她无奈的摇下头,忙要去取下他一直端着不动的酒杯。
“闪开!”
他忽然粗声喊住她!
“呃!”
宜紫吓了一跳。
展眸望下将军,发现他目光好呆滞,根本不像是在跟自己说话的样子!
“将军真的醉了,”
她在心里苦苦一笑。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武恩的声音:“林都尉!”
“林婉儿……她怎么来了?”
香姑娘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回头正与挎剑而入的婉儿双眸相对!
“大人!”
她条件反射似的赶忙欲拜。
林婉儿倩笑着拉住她:“当着将军,小夫人这不是在给下官好看吗?你现在,可是勤政殿的半个主人呢!”
她说完了,拿眼角扫了下将军。
但是好奇怪,他就像没看见自己一样,正端着酒、欲饮不饮的喃喃自语呢:“是大……是小,……大?……小……”
婉儿蛾眉一挑,忽然变了脸色!转身斥责宜紫:“军情一日千里,夫人尚且不敢过多干扰将军,你怎敢令他沉醉如斯!”
香姑娘吓得几乎要跪下:“大人息怒,……宜紫是夫人一手提携,怎敢放肆!……将军他,他其实刚刚回宫,没喝多少酒的,……不信您问武公公!”
听到话的武恩急忙过来打圆场:“是是是!……林都尉,这个本监可以作证!”
林婉儿美眸一闪,忽然想起前几天、将军“梦游”自伤的事,不由暗惊。健步走近御榻旁,插手说道:“将军,夫人请您过宫一叙,有紧急军情呈报!”
“你……选大选小?”
“?”
“快告诉我,选大选小,快!”
婉儿愕愕的直起柳腰,越发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信口说了句:“小又如何……!”
话音一落、将军一下伏到桌案上!——手中的银杯,也随之“当啷”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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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姬紧张的望望三娘、再望望公子,嘴里里正念念有词的低声计算着:“第一次猜小,公子赢了;第二次猜小,她没有输!……像这样一个江湖熟女,十有八九是可以控制点数的,若再让她猜透公子的心思、岂不糟糕!……对了,这样的女人都极善变,所以一定也料想、公子决不会一犟到底!——公子,你最好选小呵,小、小、小……”
白姬听到了她念咒似的嘟囔声,情不自禁的拍了她一下!
碧姬一嘟小嘴儿,白了姐姐一眼。
这时候,三娘伸出的手、在临近玉碗的时候突然加速,猛地将骰子掷到里面、然后抓起碗开始摇晃!
随着骰子撞击碗壁的叮当声,大家的神经也开始紧绷……
蓦地,
三娘反手一扣!
“啪——”
骰子尘埃落定。
大家的心里,也随之一沉!
花蝴蝶得意的拍拍手,向李蓟嫣然一笑说:“公子请吧!”
李蓟的神情,这时猛然一振!迅速取过纸笔,不假思索地下笔就写……
这时的碧姬,一颗心儿都要操碎了!
她不住的用口型、偷偷提示着公子:要小,小,小……
三娘用媚媚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气定神闲的一笑。
也许月郎真的感应到了碧姬的提醒,居然真的写了一个斗大的“小”字、理直气壮地向前一推:“开吧!”
狐三娘却并不着急,而是半坐在书桌上、乜斜着不知迷死过多少好汉的媚眼说:“要是公子输了也这般爽快,本姑娘会更喜欢!”
李蓟冷冷一笑,立刻笔走龙蛇写下一纸契约,言明自己若是输了、自愿去明月楼做一月的琴师!
三娘一把抓在手里,纵声大笑:“呵呵,是够爽快!”
碧姬却在旁蓦然一惊:“唉唉,你还没开呢!”
狐三娘冲她媚媚一笑:“开不开还有区别吗?”
碧姬杏眼一瞪:“当然有区别啦,公子肯定要赢得呢!”
三娘不屑地冷冷一笑,猛然一舒玉腕、向碗上重重拍去——
“啪!”
随着这声脆响,玉碗片片碎裂;三个光溜溜的骰子,赫然呈现于众人眼前——
六、
六、
还是六!
“哇!”
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叹。
而支持公子必胜的碧姬,则险些跌倒在地上!
白姬忙将她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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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赌服输。
李蓟忍着羞愧,去帅帐禀过哥哥后、就按约定来到了明月楼。
但是这个狐三娘实在太刁蛮。
在这里不仅不允许双姬跟他见面,还强令他粘上一嘴的胡须、系上银丝掐边的细纱眼罩,理由竟是:他长得太帅,容易影响姑娘们对客人的注意力!
我去,人长的帅也是罪过吗?
李蓟只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认赌服输、认赌服输……”,开始了自己的琴师生涯。
与他在一起的,有一个专门谱曲的师傅、名叫贺铭,性情恃才傲物,却与公子非常投缘;几乎在一夜之间,就教会了他各种曲牌。
在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几乎不分彼此,一同在临窗的角落里谱曲、低调的为歌姬们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