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三十里铺生产队，跑到山沟沟里去围堰造湖。

还是白家沟大队，图省事，组织社员们到无定河里去，开挖特大型蓄水池。

但凡这种全民齐上阵、所有社员都得积极参与劳动的大工程。

归根结底。

它都得需要钱，而且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工地上需要钱去买“洋灰”，买钢筋，加固堤坝。

需要钱买拖拉机回来，以便提高工程进度。

但拖拉机需要喝油。

而这次水利工程建设，工程量大，工程持续的时间长。

官庄公社油站，拨付下来的那点计划内柴油，可远远不够用。

这个时期的“计划外”柴油，卖的可不便宜。

只要拖拉机突突突一发动，那就相当于在烧钱！

除了这些开销。

两个生产队同时还需要钱，给社员们改善一下生活。

只有这样，大伙才能有一個良好的身体状态，去应付如此高强度的劳动。

与此同时。

还得需要花钱买一些奖品。

用以奖励那些、在水利工程建设中，表现突出的社员。

通过“树典型、评先进”。

去激励、带动其他社员们的劳动热情。

而白家沟和三十里铺这两个生产队，本身也不是陕北的什么富裕生产队。

面对如此巨大的工程，这么大的开销。

双方都感觉有点扛不住，很吃力！

家底都薄，挣钱的渠道有限。

所以三十里铺和白家沟大队。

不约而同的、把赚取现金的来源，都放在了自家开办的集体饭店上。

可问题是。

以前白家沟大队那家饭店，每天的营业额，相对来说比较稳定。

但现在。

随着三十里铺生产队的集体饭店开业，白家沟大队饭店的生意，就明显感觉受到了严重冲击！

首当其冲的，是拉煤车司机来白家沟饭店吃饭的人数，已经急剧减少。

还有就是官庄公社里面那些公家单位，比如说财政办、教育办...等等。

他们有些时候的业务招待用餐，已经不再选择去白家沟利民饭店了。

而是转为三十里铺集体饭店。

如果说。

那些拉煤车司机，不怎么到自家饭店里来消费了，会给利民饭店造成很大的经济损失。

对于这一点，白支书还稍稍能忍受。

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很有经济头脑，也没多少商品观念的人。

他心心念念的，其实是想和公社里方方面面的、头头脑脑搞好关系。

以便为他建立起更为深厚的人脉。

这样就利于白支书，他以后更上一层楼，力争在个人的仕途上，再进一步...

可现在公社里那些单位，居然选择跑到三十里铺集体饭店，去搞招待餐？？

这就让白老猫彻底生气了。

很生气！！

“小凌啊。”

白支书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问，“你说三十里铺那家饭店，他们靠什么吸引住的顾客？”

凌文亮想了想。

开口回道，“我想，他们三十里铺生产队饭店。

一个无非就是环境好。他们的设备新，也更先进。

第二个呢，他们的停车场宽敞，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民兵在那里提供武装巡逻。”

“对嘞，这事我也听说过。”陪同凌文亮，爬到山顶来的女知青。

其实也就是凌文亮的表妹，安小霞开口道，“我听人说，他们三十里铺集体饭店喊出来的口号是。

‘哪位司机同志的车上，假如丢失了柴油的话，他们饭店将给予三倍赔偿’！”

“三倍赔偿？”

白老猫皱眉，“哈球弄！真要有那号事，他们赔得起么？”

白支书的吐槽也是有道理的：在这条国道上，来来往往的拉煤车很多。

由于路况不太好。

再加上有些时候遇到暴风雪天气，这条国道上堵车，堵得厉害的时候，甚至一个星期之内，所有的车全都动弹不得！

这条国道本来就是交通大动脉。

一个星期积攒下来的货车，最多的时候，可以绵延几十公里长！

穷起盗心。

对于生活在国道边的那些老实人来说，遇到这种情况。

那她们肯定是赶紧回家烧几壶热水，烙几个饼子。

然后带着自家儿女，沿着国道挨个去问那些司机：需不需要开水，需不需要吃点饼子之类的。

靠此赚点小钱。

但也有些胆大妄为的家伙，他们往往会趁着这个时候，就会冲着那些司机的油箱下手...

虽说这个时期的长途货车上，都配备有武装押运员。

可要是堵上个三天五天。

谁也没那个精力顶风冒雪、挨冻受饿的，晚上还抱着冰冰凉的步枪，下车去巡逻。

而且遇到那些胆子很大的不法之徒。

还没等武装押运员下车呢，说不定他也的脑袋上，就已经被顶了个东西...

遇到大堵车的时候，油箱遭受损失这种事情很多、很猖獗。

而平常时间。

那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就会骑着自行车流蹿于国道上，四处去沿途的那些集体饭店踩点。

而且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肯定会跟着一辆破破烂烂的拖拉机。

以便随时拉走，同伙“顺”来的柴油。

这些家伙！

天天都在国道上转悠，遇到有合适的机会，他们自然不会客气。

所以在这条国道上。

平常拉煤车，货车丢失柴油的情况，并不在少数。

通常那些集体饭庄，都是做的硬气生意：哪辆货车，要是在自己的店里丢失了柴油的话。

这些饭店一概不管！

爱住不住，爱吃不吃...张三不来，总有李四。

做过路客的生意，就是这样子的，爱来不来！

这有点类似于火车站附近的那些店铺，靠的是人流量大，而不是靠回头客多...

所以。

当白支书听说三十里铺集体饭店，居然还给货车司机们的油箱包赔？

这就让他心里。

除了鄙夷三十里铺饭店做生意做的太没格，太没谱了之外。

心中竟然还多了一丝幸灾乐祸：骑驴看样本，走着瞧！

哪天只要陪上一回，保管让你三天的利润全搭进去！

暗中吐完槽。

白支书又问，“他们的饭店生意不错，除了环境好，还有就是吹牛，对司机们的油箱负责之外，另外还有甚？”

“另外...他们饭店里，饭菜味道好，至于说份量吧，这和我们店倒也差不多。”

凌文亮回道，“上次开《官庄公社先进典型表彰会》，在会后聚餐的时候，我去他们那家饭店吃了一回。”

“三十里铺饭店里的菜，味道确实挺好的，而且我感觉他们的牛羊肉，好像挺多的。”

凌文亮咽口口水，“上次我吃的，就是羊肉饸烙...油水大，羊肉多！面条的分量也足...吃的怪美嘞。”

“牛羊肉多？”

白支书确实被这个信息，给震惊到了，“他，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牛肉羊肉？！每家集体饭店，不都是有定额供应指标吗？

一个月，一家饭店总共才20来斤牛肉， 30斤羊肉...他们哪来的那么多牛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