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哪来的牛羊肉？

这个问题重要吗？

对于庄子里那些受苦人，肯定不会关心，因为这个离他们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

但对于开饭店的人来说，这就很重要了！

因为从额尔多斯、薛家湾，还有巴颜淖尔那边下来的货车司机，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吃牛羊肉。

都说黄河九害，惟富一套。

河套地区那边的经济，本来就更好，再加上他们有特殊政策照顾。

所以那边的驾驶员，他们的工资...说真的，那高的，真还不是一般的高！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年到头都难得尝到一块的牛羊肉。

但对于他们来讲，只要人家乐意的话...这些驾驶员随时都可以吃。

他们是不怕贵，就怕买不到！

但沿着国道的这些集体饭店。

他们店里每個月的牛肉定额，只有20斤，羊肉定额是30斤。

也就是说。

平均下来，那么大一个饭店，一天的牛肉供应量只有7两，而羊肉则只有1斤...就这点牛羊肉，能干个啥呀？

还不够5、6位蒙人司机喝酒，一顿给消化掉的牛羊肉量！

因此。

要是哪家饭店的牛羊肉存量比较多，能向顾客多提供一点卤牛肉、清炖羊肉。

或是羊肉饸烙面的话...

那他饭店里的生意，绝对就差不了！

哪怕饭店的环境差些，也没关系...只要能给顾客，提供多一些的牛羊肉。

那些驾驶员，肯定会尽量跑到他店里去吃饭！

“小凌同志啊。”

白支书沉吟片刻。

随后开口吩咐道，“现在我再交给你一个新任务：那就是务必要查清三十里铺饭店，他们的牛羊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啊，支书同志。”

凌文亮背脊骨僵了一下，随后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在这个时间段，还是应该抓紧建设水利工程、一切工作，都要紧密围绕水利工程展开。

至于开办饭店这东西。

相比起上面号召，我们要以粮为纲，备战备荒...那都是次要的东西。支书同志啊，我们千万不能舍本逐末，丢了西瓜捡芝麻...您说对吧？”

白支书闻言一愣！

他达达的！好个灰个泡！！

这凌文亮！

如今在自己面前，腰板是越来越硬了啊。

叫不动他不说，居然还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白老猫在那里生闷气。

而凌文亮心里却在想：让我去暗中调查别人的牛羊肉来源？

一说到这个！

凌文亮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相比起这破任务。

我天天去其他公社、其他生产队，参加先进典型事迹报告会。

既没有任何风险，又还能享受掌声、享受大家的赞誉。

上午坐在台子上，满怀激情，慷慨激昂的吹吹牛。

中午，还能接受对方的“便饭”招待。

到了下午。

再去各个生产队里参观参观。

什么黄花木耳、大枣枸杞，黄豆小米拿上一布袋子...不香？

还有小学生穿着白衬衣，戴着红领巾，向自己敬礼嘞！

放着神仙日子不过，非得让我去调查三十里铺生产队饭店？

凌文亮一想到王硕手上的板砖...

不！

那家伙现在鸟枪换炮，天天背着一只擦的锃亮的起步枪，在饭店前面院子里转悠。

凌文亮再想想叶小川那一脚，似乎能把石头都给剁出一个坑的力道！

他就觉得自己的右脚大拇指，还在隐隐作痛...

凌文亮暗哼：自己只是想往上爬，但又不是想作死！！

去人家的地盘上，招惹那两个杀才？

白老猫，你当我傻呀？

站在后面的女知青安小霞，这姑娘的心思，倒是通透。

当她看见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爷们话不投机。

安小霞赶紧开口打圆场，“白支书同志，调查三十里铺饭店牛羊肉来源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

这几天我想想办法，看能打听出来点什么不？”

白支书瞟她一眼。

很是满意的点点头，“那就辛苦小霞同志了。

哦，对了。

你们对于怎么才能把三十里铺饭店的嚣张气焰，给坚决打下去！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个好办！”

只要不让自己去以身涉险。

凌文亮聪明的大脑，顿时恢复了状态，“支书同志，咱们饭店可以加大菜品分量。

同时对于那些拉煤的车，咱们还可以暗中告诉驾驶员，可以卸点煤用来顶吃饭钱，住宿钱。

不但如此，咱们还会额外奖励他们一盘菜，以调动驾驶员师傅们的积极性。”

“这个...”

白支书沉吟片刻，最终一咬牙，“成！就照你这个法子办！”

每家集体饭店，都需要用煤来做饭。

而且他们的招待所里，基本上也是烧火炉子，来给住宿的旅客供暖。

所以每家饭店对于煤炭的需求量，还是不小的。

这个时期的人，大家都很淳朴，很善良，也很简单。

但不等于傻。

所以几乎每家集体饭店，都在干着同样的事情：拉煤车驾驶员，可以从他们的车上卸下一点煤炭。

用来顶饭钱，顶住宿费。

这都是大家默认的、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白家沟生产队的“利民饭店”，却好像一直都是在花钱买煤炭用。

——至于说利民饭店的那位负责人，他是不是真的花了钱买煤？

这个东西，就不敢深究了。

在场的白支书和凌文亮他们，各自心里都有数...报账的时候，确实显示的是花钱买煤。

而事实真相呢？

恐怕...

毕竟那些拉煤车司机，他们车上拉的煤又不是他们个人的，都是公对公，得拉到绥得火车站去上运煤专列。

其中得历经几百公里的运输距离，途中抖掉一些，洒落一些....

那都是难免的事情。

驾驶员他们吃上两顿饭，住上一晚上...其实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如果能用煤炭顶账，估计也没人会傻乎乎的，非得自掏腰包...

各取所需的事情。

只不过饭店派人爬到车厢里，随便几大铲子下去。

卸下来的煤炭，其价值，估计已经不知超过那点饭钱，多少倍了！

现在。

按照凌文亮这个法子弄下来。

其实，无非就是把“利民饭店”那位负责人，以前私自吃到肚子里的东西，以后就让利给司机们了。

让那些驾驶员师傅们，真正得到实惠。

既然主意打定，那就立马实施。

白支书和凌文亮，连同安小霞下了坡，回他们的饭店着手安排此事。

没大一会儿功夫。

柳小六气喘吁吁的，跑到三十里铺饭店里找到叶小川，“小川哥哥，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