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遭受这么多次暴击,神经终于崩溃的葛二蛋一声惨呼!
随后头一歪,很是干脆利落的就晕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以后。
在通往大队部的路口值班的民兵来报,“叶知青同志,妇女队长,给您送早饭来了。”
“哦,请她过来吧。”
叶小川打开办公室的门,隔着院子回道,“你们几个也别在那边站岗了,派人把毛驴和猪仔牵回饲养室。
另外的民兵,过来把葛二蛋过给看牢。
记住一点:不允许你们任何人和他说任何一句话!听清楚了吗?”
民兵腰板一挺,“是!”
没多时。
妇女队长拿着装小米粥的饭盒,用筷子穿着三只,她特意给叶小川做的韭菜鸡蛋包子过来了。
而此时。
其他的民兵,也到院子里来看押葛二蛋。
由于叶小川有严令:不许他们葛二蛋说话。
所以这些负责看押葛二蛋的民兵,他们也不进关押那家伙的窑洞了。
而是留在院子里抽烟,瞎谝谁家女子又介绍了一個哪里的对象。
那后生,模样其实还不如自个儿之类的...
办公室里。
妇女队长一边催促叶小川赶紧吃早饭,补补身体。
一边开口问,“小川兄弟,你怎么那么肯定凌文亮那家伙,会来咱们村里保葛二蛋?”
叶小川微微一笑,“想想宋江就知道了,及时雨这个名头,那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说凌文亮一定会来,这因为他需要立木为信,需要树立一个娃样子。”
“刚刚投奔他的哼哈二将,其中一个在三十里铺折戟沉沙。”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无论他的手下犯了什么样的错,凌文亮都必须过来过问一下。”
“要么出于维护他自己的形象,或是为了树立一个非常爱护下属的名声...
所以,凌文亮就必须得做出一定的表态。”
而我猜...他大概率会选择牺牲一部分利益,用来和我们交换葛二蛋,这种可能性,恐怕比较大。”
“尤其是在他争当先进分子、急需被树立为样板工程的这个关键节点。
凌文亮,他是绝不会允许他的大队,出现罪行如此严重的犯罪分子的。”
见妇女队长似懂非懂。
而人家在三十里铺饭店,去向那些县里的干部讨要政策的时候,又立下了汗马功劳。
所以趴在椅背上的叶小川。
非常耐心细致的向妇女队长解释,“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这次凌文亮,连犯了这么大错误的葛二蛋,他都能保下来的话。
那么凌文亮在白家沟大队的个人威望,势必会提高很大一截。”
“另外,如果他搭救葛二蛋成功。
那么凌文亮以后要想挖别的生产队的技术骨干,势必也会变得容易多了。”
“所以我猜,他为了捞葛二蛋,一定会很舍得下本钱。”
叶小川叹口气,“这家伙...我咋感觉他天生就是个赌徒呢?
总想走捷径、梦想着四两拨千斤,总想用最少的付出,去换取最大的回报。”
妇女队长有点担忧,“那你会答应他,愿意做出让步吗?”
叶小川笑笑,“看情况吧,如果我个人吃上一点小亏,能给我们三十里铺换来很大的利益,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妇女队长瞪眼,“可那个挨千刀的葛二蛋,他都想杀你了!
不行,钱是个甚?这口气咋解都得出!
这回我们非得把他往号子里送不可,绝不能轻饶那毛驴!”
叶小川摇摇头,“恶人自有恶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葛二蛋这种烂鱼死虾,不值得计较,放心...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不想和葛二蛋计较太多...自己至少明面上不能那样干。
就像先前在大队部院子里。
自己用意念力将里颗鸡蛋,给塞进毛驴的那啥。
而且还用意念力强行关闭毛驴的后门,让它只能在自己需要的它下单的时候。
才能生得出来。
连同后面叶小川用意念力,让毛驴的前蹄,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地上写字。
包括让那只不到100斤的小猪仔。
强行让它骑到毛驴背上。
还有后面让猪崽咧着嘴,冲着葛二蛋笑...
那全都是自己使用的意念力,弄出来的杰作!
因此。
要想收拾葛二蛋...那还不像捺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现在叶小川对于收拾葛二蛋,暂时还没什么兴趣...他身上的剩余价值,还没榨完。
又怎么能让他这么快,去天上汇报工作呢?
先将收拾葛二蛋的事缓一缓。
眼下叶小川倒是对凌文亮,开始有了点兴趣,“唉,凌文亮啊凌文亮,倒是不知道你们白家沟大队,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呢...”
妇女队长知道自家兄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现在再听叶小川这么说?
她顿时放下心来...
然后扯过一根凳子,妇女队长也学着和叶小川的样子。
两个人一模一样的。
就那么反趴在椅背上,满是好奇的等着凌文亮上门。
其实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代理支部书记’凌文亮。
他眼下的日子,也是挺不好过的,反正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光...
他所面临的困难。
说起来,可远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么简单!
白家沟大队...顾名思义,那是一个大姓村子。
姓白的人家,几乎占据了整个白家沟、3个生产小队的半壁江山!
以前。
老白在那边当书记的时候。
因为他本身就是白氏族长,传统威望本来就高。
再加上老白的弟兄姊妹,什么叔伯堂兄弟,子侄、侄孙这些白氏晚辈...多得很!
所以。
老白他在白家沟大队飞扬跋扈、说一不二...人家确实是有底气的!
而凌文亮。
他不过是一个从胶东来的插队知青、一个外来连陕北话都不会说。
连村子里的人,谁和谁之间,究竟是什么亲戚关系都捋不清...
他在白家沟大队,哪有什么威望?
不过是因为老白犯了严重错误,加上又正好被公社封主任,给抓了个现形。
所以老白才会被一撸到底。
而且由于白家沟大队,在老白的长期强势管理下。
其他人都成了点头虫、成了举手社员。
除了老白之外,其他人的威望都不行,远远不足以服众...这才让凌文亮趁虚而入。
从而顺利当上了代理支书。
但现在的他根基尚浅,立足未稳。
属于只是表面上看着风光,骨子里还是相当于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经不起别人挥动锄头挖根子。
所以急需扎下根的凌文亮,这才特别注重培养他自己的心腹之人...比如说他表妹安晓霞。
以及另外几位知青。
而对本地情况,一抹两眼黑的他,为了尽快掌握基层的任何风吹草动。
所以。
他才不惜花费很大的代价、拼着和叶小川成为死敌的巨大风险,也得把有野心、有想法的孙会计给挖了过去。
至于葛二蛋?
那就当是买孙会计,顺手搭的赠品...反正葛二蛋迁户到白家沟,也不会白吃集体粮食。
人家是会开拖拉机、会简单维修拖拉机的技术人才。
因此把葛二蛋挖到白家沟,让他当个拖拉机驾驶员,靠干活挣工分吃饭。
凌文亮怎么算也不亏。
顺带还能恶心恶心叶小川这边,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叶小川笃定凌文亮会来。
而且他还会抱着:一定要把葛二蛋给捞出去的决心。
果然!
没过一会儿功夫。
听说自家社员在三十里铺被抓了的凌文亮,急匆匆的朝着三十里铺赶来!
这两个村子的交界处。
有负责瞭望的民兵赶紧跑来汇报,“报告叶知青同志,白家沟的凌文亮来了!”
“注意礼貌。那又不是不共戴天的阶级敌人,你怎么着,也得尊称人家凌支书同志吧?”
叶小川提醒了一下那后生,随后问,“几个人?”
“一,一个...不对!凌文...凌支书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同志。”
单刀赴会?
不带一帮子荷枪实弹的民兵,以壮声威?
呵呵...看样子,凌文亮的姿态,摆的很高嘛!
“行,我知道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叶小川摆摆手,“就当谁也没来,什么事也没发生...别搞得我们好像还在这里专程等他一样。”
“是!”
民兵腰板一挺,随后...满是疑惑的挠头,“叶知青同志啊,那我该干啥呀?”
“赶紧给我消失!”
叶小川瞪他一眼,“实在没事干去替葛二蛋擦擦脸,帮他包扎包扎伤口不会?
优待俘虏,这一向是我们的优良传统嘛...注意轻点,别给人家清洗伤口的时候,下手毛毛糙糙的,尤其不要用盐水,知道了吧?”
“噢...”
这位脑子特别直,根本就不知会怎么拐弯的小后生。
挠着脑袋、满脸疑惑的去了,“这种试图杀害我们大队干部、社员的坏分子,恶贯满盈,罪大恶极。
没当场给他喂颗花生米,都算好的了!!
就这种驴曰的,他大大的...我还得好好伺候他?凭甚...咦...盐水?”
“请坐。”
“不用了,谢谢。”
凌文亮带着他表妹,初初一进到叶小川的办公室,无声的较量便随即展开。
负责出面接待凌文亮的妇女队长,热情地请他们做坐下。
而安晓霞扫视一眼叶小川办公室的陈设,当即便婉言谢绝了妇女队长的邀请...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叶小川坐在办公桌后面。
那张椅子比较高。
而且叶小川还是反趴着在椅背上,用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在账本上写写画画。
时不时还扯过算盘,‘噼里啪啦’的拨弄几下...
而妇女队长请客人落座的那张长椅,却比较低矮。
如果她和林文亮坐在椅子上,和叶小川谈事情的话。
那势必要稍微仰着点头,才方便说话...这就老给一种低人一头的感觉。
这种姿势。
会让接下来的重要谈判,一开始就会失去心理优势,容易陷入一种被动状态。
这让心高气傲、自认自己的职务比叶小川高的凌文亮。
如何肯干?
“不坐啊?”
妇女队长一手拿着一只沏好茶的搪瓷缸,满是诧异的问,“你们一大早从白家沟走过来,不累么?”
“不累,谢谢。”
安晓霞不卑不亢的笑笑,“我们要谈的事情...并不复杂。用不了多长时间,站着说说就好。”
“噢。”
妇女队长应了一声,把茶杯放下,“我寻思着...你们要谈的事是简单,可我们家叶知青同志,他手头上的工作相当当紧,今天必须把账目赶出来...”
安晓霞一听。
这不是跟我玩缓兵之计吗?
谁知道叶小川会拖多久?
一想到这,小姑娘顿时急了,“叶保管员同志,你就不能把手头上的工作先停一停,优先把我们这件事先处理一下?”
叶保管员?
这姑娘,搁这玩心计着呢!
她分明是在暗示叶小川:要搞明白,叶小川,你只是大队里的保管员。
而咱家凌文亮同志,那可是大队支书!
再怎么着,也比你叶小川高两级不是...
现在既然凌支书亲自上门了,按道理...你身为一个小小的保管员。
应该把凌支书同志,客客气气请到会议室,然后面对面谈事情不是?
这样才不掉价嘛!
“什么事,这么急?”
叶小川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安晓霞问。
装!
咱们今天一大早,顶着清晨的寒风跑过来,你当是来喝羊杂碎的啊?
暗自腹诽一句。
安晓霞脸上挂着一抹礼节性的微笑,不咸不淡的开口道,“是这样的,叶志清同志。
昨天晚上我们白家沟大队的拖拉机驾驶员,在深夜时分,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不知道作为兄弟生产队的三十里铺这边,有没有见过他呢?”
“拖拉机驾驶员,谁啊?”
叶小川满脸问号,“我这阵子挺忙的,也没顾得上去关系贵大队的人事安排。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挺好奇的...既然他是拖拉机驾驶员,那应该是个大活人,咋就搞丢了呢?”
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好在安晓霞对此早有所料!
只见她微微一笑,故作潇洒的回道,“要说起这个人吧,其实叶保管员,你应该认识。
他就是从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刚迁移到莪们白家沟大队不久的葛二蛋同志...”
自己地盘上的社员,往别人家跑?
这当然不是什么光彩事!
而安晓霞故意说这话,何尝不是在尽力为她这边,争取心理优势呢?
“哦...原来是他啊?”
叶小川摆摆手,“那就没事了,土生土长的,他闭着眼都能找得到地方...我感觉你们不用担心。
或许他在外面找人喝酒,结果醉了,说不定过不了一会,他自个儿就回去了呢?”
喝酒?
喝你个大头鬼!
葛二蛋在三十里铺庄子里,已经生活了那么多年。
谁不知道这家伙滴酒不沾?
不过。
既然对方也是个好演员,主打的就是个皮厚,不要脸。
渐渐没了耐心的安晓霞。
便不得不主动捅破窗户纸,“我们听说,昨天晚上你们三十里铺大队抓了一个人?”
叶小川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
昨天晚上,我们确实抓到了一个穷凶极恶,企图残害我们大队干的歹徒...怎么,你们总不会事先知道吧?”
对方已经把葛二蛋,定调为穷凶极恶的歹徒!
而且还把脏水,往白家沟大队头上泼?
这就逼的安晓霞,不得不赶紧打断叶小川,“额...怎么可能呢?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姑娘,毕竟还是社会经验不足。
现在整个事情,已经开始朝着她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顿时搞的安晓霞有点手足无措了,“叶保管员,我们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我们大队的葛二蛋同志,可以吗?”
叶小川不说话。
而是抄过算盘,又‘噼里啪啦’开始算起账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
安晓霞不得不开口催促,“叶保管同志,我们能看看他吗?你倒是说话呀!”
依旧在埋头算账,叶小川理也不理安晓霞。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妇女队长,站起身来主动接过话头,“这位同志,既然你知道叶知青他只是保管员。
而你所说的这件事情呢,已经涉及到行凶的歹徒...像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做得了主?”
“额...”安晓霞被呛住了。
虽然都是同一条山沟沟里的狐狸,但小狐狸的道行显然还不够深。
她是斗不过妇女队长的。
而站在一旁,一直冷眼看着双方交锋的凌文亮。
他心知要想捞人,就必须赶在对方将葛二蛋的定罪之前...这种东西,一旦定调之后。
再想捞人,代价那就大了!
于是凌文亮开口道,“妇女队长同志,我们大队的拖拉机驾驶员失踪。
而正好呢,在同一天晚上,你们大队这边...顺手抓了一个人。”
“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抓的这位同志,正好是我们的拖拉机驾驶员。
凌文亮满脸严肃,“因此我们专程过来征对一下,这个要求,应该很合理吧?”
“你们的请求,很合理。”
对方说‘要求’,妇女队长故意给他改成‘请求’。
无声的把对方的气焰压下去之后,妇女队长笑,“不过,我不建议你们去看。
因为葛二蛋那个脑后勺长着反骨、心性残忍的家伙...嘿嘿,额认识。
而关在隔壁屋子里那个歹徒,他绝不是葛二蛋!对这一点,我很肯定!”
只见妇女队长笑的满脸鸡贼,“我敢说,就算是那位被他活活饿死了的亲娘,从棺材板里爬出来。
我敢保证,也不会认隔壁那歹徒,是她亲儿...”
妇女队长这话说的...就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了!
前半句。
她说被关押之人,绝对不是葛二蛋...至少妇女队长这话说的,还有个定准。
哪怕她是在故意撒谎。
但好歹妇女队长说的,还算是准信。
可后半句...有点难以说清真假了。
不过心中笃定葛二蛋,已经被三十里铺大队抓了的凌文亮,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烦。
冷冷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既然我们已经来了,现在我们提出来去看一看、以便好确认一下被抓之人,到底是不是我们的社员。
怎么?
作为兄弟生产队,我想你们总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故意刁难吧?同志啊,得有气度...”
气度?
妇女队长一听,顿时沉下脸!
心中冷哼:凌文亮,你这是在教老娘怎么做人吗?
那好,今天老娘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生意!
——第397章——
《当干部得看大局》
凌文亮亲自下场了。
而且。
他已经提出来要去探望探望葛二蛋,但对方却有无动于衷,没半点动弹的意思?
这就逼的扮演马前卒的安晓霞。
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问妇女队长:“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带我们去看一下,被你们关押之人,是不是我们的社员吧?”
“路那边,有五棵树。”
此时的妇女队长一脸深沉,扮出很有文化的样子,“其中四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
凌文亮一愣,“啥,啥意思?
我说这位女同志,如果靠胡搅蛮缠、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这家伙!
嫌妇女队长玩的东西,太低级?
妇女队长不理他,只是双手抱胸,站在那里望着窑洞顶发呆,继续装深沉...
一时间,办公室里陷入僵持状态。
眼瞅着妇女队长不退让,安晓霞眼珠子‘咕噜噜’乱转几圈之后...
“同志,你说的是通往白家沟和三十里铺,那条乡村小道的岔道口右侧,长的那五棵树吧?”
妇女队长点头。
白家沟大队和三十里铺庄子,从国道一分岔下来,先是有一段共有道路。
然后在一个山崖下。
这条乡村小道,一条往右拐通往白家沟;一条往左拐,能到达三十里铺大队。
而在多年前,当初修这条乡村小道的时候。
为了修路方便些。
干活的人,就在岔道口前面不远处,就多占了一点三十里铺大队的地。
这就造成了有五棵、原本属于三十里铺的槐树,就被隔离到道路右侧去了。
而到了后来。
两个生产队的社员,因为这几棵树的归属问题,产生了一些纠纷。
白家沟那边说:只要在道路右侧的,就该归他们。
三十里铺这边自然不依。
但由于双方的实力悬殊,再加上白家沟的领导、也就是那位白支书又很强势。
双方争来抢去几回。
以至于到了后来,那五棵树,就慢慢真变成了白家沟大队的集体财产!
本来五棵槐树,说起来是不咋稀罕。
但陕北本来就缺乏植被,社员们平时要想弄点柴禾,可不容易。
这五棵槐树,多多少少也能顶点事不是?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它事关到两个生产大队的脸面!
当年,不是没办法吗?
三十里铺这边的老支书,为人敦厚,向来信奉‘以和为贵’。
而处于灌溉渠上游的白家沟大队,他们那个白支书,又强势的不得了!
再加上白家沟大队兵强马壮的,三十里铺这边,实在是干不过啊!
以至于到了最后。
这五棵树,就一直被白家沟大队据为己有,再也要不回来了...
如今妇女队长,旧事重提。
只着眼抓大事的凌文亮,他自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而刚刚当上白家沟大队妇女队长的安晓霞,她倒是一个有心之人。
这姑娘一上任。
就时常抽出时间,去白家沟大队的社员家里走访、聊天,了解基本民情民意。
所以安晓霞对于白家沟的基本情况,其实比凌文亮还了解的深刻,了解的细致很多。
所以经妇女队长这么一说。
安晓霞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我说这位同志,这都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事了?为啥你还提呢?”
“绿色遗留问题不解决,怎么好轻装上阵?”
妇女队长咧嘴笑,“那五棵树,是当年我公公亲自买的苗,亲自挖的坑,亲手种下的。
如今却跟了外姓?一想起这事儿了,我公公是小米粥也喝不香,馍馍也啃的没滋没味...”
自动忽略妇女队长说的真实性。
安晓霞尝试着切换角度,开口质问对方:“我说这位同志,咱们是兄弟生产队。
我们来看望本大队的社员,这是天经地义合理合规的,你为啥敲诈人呢?”
“刘三娃!”
妇女队长不回答安晓霞。
而是扯着嗓子,朝办公室外面喊,“你们还没把人捆好?欢欢的!
抓紧时间收拾收拾,把那个企图杀害生产队干部的反gm分子,往公社特派员那边送!”
三十里铺这边,准备把狗二蛋往官庄公社,警局特派员那里送?
那怎么行!
一旦送到特派员那边去了,出于工作流程和职责所在,特派员就必须给予立案!
尤其是葛二蛋这起案件。
如果真要上岗上线的话,那可绝对是大案要案了!
说不定公社特派员,会直接把他送到县警局,直接由县一级的治安机关,对此进行立案调查。
这样一来,可就不好捞人喽!
用眼神请示了一下凌文亮,安晓霞赶紧开口道,“不就五棵树嘛,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情,影响我们两个生产队的大局不是?
我回去就写个告示。
让本大队的社员知道那五棵树,归属于三十里铺大队,以后我们大队的社员,是绝不会去砍柴剃枝桠。”
“呀!还得是你这位同志觉悟高!”
妇女队长伸出手,“请,我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那位歹徒。
不过我丑话先说的前头,他肯定不是葛二蛋...那叫驴,化成灰我也认识。”
忍着心中的不快。
凌文亮和安晓霞,两个人都保持着微笑,跟在妇女队长身后来到隔壁窑洞。
毕竟。
这是去看望自己大队的社员,领导嘛,脸上当然得露出春风一般温暖的笑容。
要一定要让受苦的同志,感受到来自上级的亲切关怀。
而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无疑是一种最直观、而且是成本最低的方式...
打开门。
窑洞里的光线不太好。
两人先把笑容暂停在脸上,随后努力睁大眼睛定睛一看:
直见一坨黑漆漆的东西,被紧紧捆在椅子上。
耷拉着个脑袋,眉毛头发焦黄焦黄的...哪还能从他身上,找到半分葛二蛋那份曾经熟悉的样子?!
凌文亮皱眉,“你们对他滥用私刑了?对自家的同志,居然动用如此酷烈的手段?”
“哪来的驴叫!”
妇女队长扭头冲着院子外喊,“刘三娃!你咋看门的?大队部蹿进来了驴?”
“没有啊,没驴。”门外的刘三老老实实回道。
“奇怪了,既然没驴,我咋老听见驴叫呢?”
妇女队长挠挠头,随后从抽屉里拿出那只炸了膛的火冲,‘砰’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
凌文亮瞟一眼火铳。
再看看葛二蛋胸前衣服上,那些喷射状的斑斑点点,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
心中暗骂一句...倒霉催的!
——这玩意儿就没法伪造,所以就不可能是栽赃陷害:就凭葛二蛋身上那种喷射状的伤口,和衣服上的孔洞。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火铳近距离炸膛,才能造成的效果!
既然三十里铺大队,并没有陷害葛二蛋。
无可奈何的凌文亮上前,一把托起对方的下巴...
熟悉的面孔没见着,倒是把他自个给暗暗吓了一大跳!!
这...真是个人?
满脸乌漆抹黑,红的白的绿的啥颜色都有,泪痕体液、血丝鼻涕...啥痕迹都有。
只见葛二蛋鼻塌眼瞎,嘴唇肿的像香肠,一只独眼紧闭,昏迷不醒!
“啪——”一巴掌扇过去!
倒是引来身后的妇女队长的呵斥,“注意组织纪律,干群平等,不许无故打人!”
“毛驴...猪,咦?凌支书?”
葛二蛋悠悠醒来,还有点神志不清的他懵懵懂懂问,“安妇女队长?你们,你们咋来了?”
“啊——快快快,快带我走!”
还没等凌文亮他们反应过来!
葛二蛋突然满脸恓惶、惊恐万状的使劲挣扎,“凌支书,驴!会写字的驴....”
凌文亮猛地沉下脸!
而状若疯癫的葛二蛋,还在那里拼命大喊大叫,“呜呜呜,安晓霞同志,求求你赶紧带我走,这里有只会笑的猪!”
于是,安晓霞的笑容迅速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脸颊抽搐、面若寒霜!
“快带我走啊,求求你们了!这里...这里太吓人了!呜呜呜...”
要想把葛二蛋从这里带走?
凌文亮和安晓霞心里知道,肯定得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能办得到!
否则的话。
叶小川这家伙,肯定会把他送到官庄公社去。
到时候,葛二蛋一旦进局子...这事就彻底闹大了!
不仅葛二蛋会去蹲号子。
而且。
由于白家沟大队出了这么个犯罪分子,在万分注重集体声誉的这个时代。
作为白家沟大队负责人的林文亮,他的脸上也会抹黑,个人名誉也会严重受损。
其严重程度。
甚至有可能直接剥夺白家沟大队,参与‘先进个人’、‘优秀大队村支部’。
以及‘水利大会战样板工程’的评比资格!
所以凌文亮无论出于什么角度考虑,这次都不得不救!
凌文亮忍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脑子急速思索:自己这边,究竟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达到目的呢?
想了想。
冷着脸的凌文亮,也不管在那里浑身发抖、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的葛二蛋了。
更不和说话老是夹枪带棒,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又没法和对方吵的妇女队长。
而是转身出了羁押室。
径直来到叶小川的办公室,“叶知青同志,咱们打个商量?”
叶小川微微一笑,“请说。”
“我看葛二蛋这位同志,他是因为感情破裂受了刺激。再加上呢,我们大队这几天正在考虑把那台拖拉机给处理掉。”
凌文亮开口道:
“所以,他在工作上,也是受到了很重的打击,才导致他精神失控,做出了这种失去理智的浑事。”
叶小川不动声色,“然后呢?”
“我想叶知青同志啊,你能不能看在葛二蛋同志,他只是一时糊涂、看在他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所以才做下这种蠢事的份上...?”
叶小川微微一笑,“哦,听凌支书你的意思。
是说...如果一个人受了打击,就可以出去随便干坏事,然后不用受惩罚?”
耍嘴皮子,凌文亮知道自己耍不过对方。
微微叹口气。
凌文亮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叶知青同志,咱明人不说暗话。
你也知道的,如果把葛二蛋送到县g安局,最终他去坐牢...这样一来,他倒是受到了惩罚。
而对于你们三十里铺大队,其实也是毫无意义的,对吧?”
“成年人的世界,尤其是我们这些做领导的,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凌文亮盯着叶小川。
侃侃而谈,“身为一名干部,一定要考虑大局,一定要考虑每一件事,究竟能对我们带来什么好处?怎么才能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看着有点口若悬河、似乎都忘了他自个儿来这里是干啥的凌文亮...
“啪,啪啪——”
办公室里,有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