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暗中调查叶小川同学的?”
“查就查吧!别让三十里铺的老社员知道此事就行。”
只听到姑娘开口道:
“至于孙会计这人...我不会跟你说他的好坏。但我会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等您看过之后,请领导自行判断吧!”
黑暗中。
对方显然有点故意避开火把的光芒,站在槐树下的她,轮廓隐隐绰绰。
让人看不清长相。
使得调研员老王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来者绝对不会是熊英...只因熊英那姑娘,实在是...实在是,太、太伟岸了!
敦实厚重,巍峨如山。
一屁股就能把人,给坐成年画那种...
熊英的吨位很高,而此人的身形却很娇小,估摸着浑身上下不会超过90来斤...连皮。
既然对方不是熊英,刚才被吓了一大跳的老王,顿时放心不少...
但与此同时。
他心里也升起一丝淡淡的失落...毕竟自己只是在1号沟壑的集体食堂里,与敖登淡淡的提了一下孙会计的事。
而当时。
参与交谈的双方,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平等友好的氛围,让人感觉相谈甚欢。
并没有任何异常。
但万万没想到啊!
浓眉大眼的敖登姑娘,居然也会向三十里铺大队干部打小报告、转眼就将自己给卖了??
这种被人从屁股后面,不露痕迹的给轻轻捅了一下的感觉...不爽。
很不爽!
不过...转业一想,王调研员也释然了:
自己左右不过是个外人,在三十里铺毫无人望,而叶小川却是对那些新社员,有着很重很重的恩情的人。
人家不心向着叶小川,难道还会向着自个儿?
想啥呢!
就凭自己掏了40来块钱,买酒请他们喝,那些新社员就会毫不犹豫的,把叶小川给卖了?
咋可能呢?
想当年!
面对白匪的黑洞洞的枪口,多少英勇无畏的老乡们,都争先恐后的主动站出来,用他们自己的血肉之躯,勇敢地挡在敌后武工队的同志前面...
从而谱写了多少可歌可泣的英勇传奇故事?
群众...是值得依赖、值得信任的!
老王在那里心绪复杂。
而那位姑娘,已经在催促老王了:
“把火把丢了吧,跟我来。”
只见姑娘转身从槐树后面,绕道通往三十里铺庄子的小道上,“走啊...还不赶紧将火把灭了呀!”
眼瞅对方虽说态度不太友好,但好像并没有特别强烈的敌意。
放下心来的老王,不解的问了一句,“为甚?”
“因为我担心,要是被庄子里的老社员们,发现有人来调查孙会计的事...”
那位姑娘的声音很好听。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老王头皮一紧,“只怕会有那种思想走了极端的社员,提着菜刀来和你谈心。”
老王皱眉:“啥?嘶...这是为啥?”
“没有为啥。”
对这条小路很熟悉的那位姑娘,走的很快,“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火把灭了吧!
如果你不信...就只能寄希望于你喝了一斤来酒之后,腿千万别软,待会儿还能跑的飞起!”
跑?
老子,为甚要跑?
这里又不是白区!
一名堂堂正正的公家干部,当然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下...我跑什么呀!
不过。
不服气归不服,见那姑娘说的很认真,向来不愿立在围墙之下的老王想,赶紧收回先前自个儿做出的结论:
原来,群众中也是有坏分子的呀!
啥事儿哎这是!
自己只不想来调查一下。
孙会计为什么舍得放弃三十里铺这么优越的条件,为什么舍得放弃自家的老宅,也非得要举家迁往白家沟大的原因队?
从而好通过此事。
对叶小川这个人,做出一个全面而客观的评价。
以便决定要不要向上级举荐,将叶小川同志空降到白家沟大队,让他去出任大队支书?
而三十里铺的老社员,却要因此跟自个儿玩命?
嘶...难道。
叶小川在三十里铺大队,真的是...?
为了维护叶小川,这边的社员甚至不惜舞枪弄棒,也要...唉。
事关自个儿的小命安全!
老王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赶紧把手中的火把扔在地上,使劲拍打了几下。
等到火把上的火苗已经快要熄灭之时,这才抬脚将其踩灭...
跟随在那位姑娘的身后,老王强忍着心中的无数个疑问,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此时,夜已深。
黑漆漆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行进,本就困难。
但好在朝着目的地而去的方向,那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宁静的黑夜里,居然火光冲天?
似乎...远处的三十里铺大队部院子里,有人正在烧起了许多火堆...还是啥?
反正。
在那冲天的火光里,把双眼睁大些的话,脚下的乡间小路也是隐约可见的...
走了大约有10几分钟。
二人终于来到三十里铺,那个已经废弃了的大队部院子。
隔着铁门。
老王就看见整个院子里人影幢幢,有无数光着上身的汉子,正在卖力的拉动风箱,使劲的往火炉子里灌风。
烈焰熊熊,火光滔天。
刚一靠近院子大门,一股非常灼热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只见偌大的院子里,起码支着2、30个小火炉。
每个火炉上,分别还放着一口坩埚,里面的铁水红彤彤耀眼。
“这是做啥呢?”
站在姑娘身后、等着姑娘叫门的间歇。
老王忍不住好奇的问:“半夜三更不睡觉,却在这里用坩埚融化铁水,咦...他们不像是准备打造农具啊,那这是在干嘛呢?”
放眼看去,说是烧铁打农具吧?
似乎院子里又没有铁砧、铁锤的踪影。
如果是要来浇筑什么模具的话,那院子里也没见到河沙,那就没法进行翻砂铸造啊!
等到有人前来打开铁门。
姑娘领着老王进了门,自有小娟外公上前问候,“黄敏同志,这半夜三更的...?”
“哦,没事...老伯你去忙吧!”
知青黄敏指指身后的老王,“这位同志想翻阅一些历史资料,所以,我带他到大队部的资料室去看看。”
三十里铺的大队部,已经搬迁至三十里铺饭店后院办公。
这个废弃大队部,如今已经变成了张启正用来搞实验的场所。
也就在旧大队部的其中一间窑洞里,封存着以前的账目。
以及50年代初期,上面对每一位社员进行成分甄别、划分之类的原始调查依据...
像划分成分这种东西。
可能对于别的大队的社员来说,那事关一辈子的命运。
但后来。
叶小川接掌了三十里铺的日常管理之后,他对于这方面的东西,好像看得很淡。
基本上不会用谁谁谁,属于什么成分来说事...
所以。
对于当初调查成分划分的原始依据,搁在别的地方,那自然重视的要命!
但对于三十里铺大队来说...没用!
哪天要是一把火烧了才好呢...大家都是新社会的新农民,抛掉旧时的包袱,轻装上阵。
共同努力,全身心的投入到建设新农村的事业当中去...何必搞那些有的没的?
小娟外公一听说眼前这位干部,是想来这边查点资料,倒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进屋拿钥匙去了...
趁着这个间隙。
老王很是好奇的指指院子里那20几位,被熊熊烈焰,给炙烤的浑身流汗的汉子,
“他们这么晚了还在干活,难道白天不用出工的吗?”
“明天照常出工啊,晚上到这里来加班,又不是天天来。”
身形娇小,但长得很秀丽的黄敏面无表情的回道,“他们会轮流过来加班,帮忙拉风箱以提高炉温。”
“出义务工?”
“三十里铺已经取消了义务工这说法,只要社员付出了劳动,就得给人家劳动报酬。”
“他们加班多少钱?”
“干4个小时,6毛钱。”
6毛?这工钱......可不低!
若是搁在别的生产队的话,人家那些社员辛辛苦苦干一天,顶大也就挣个2毛多钱...
不过。
看着这些汉子挥汗如雨,手上一刻不停的在使劲拉动风箱的辛苦模样...这工钱,倒也说得过去。
略高,但并不离谱。
“他们究竟在干嘛?融化这么多炉铁水,到底想做什么呢?”老王问。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这是叶小川同学,他自费搞的的私人实验项目...”
黄敏轻轻摇头,“应该是打算尝试着,在这些废弃的炉渣里,提取某些金属元素吧?
我也不太懂这些...当初学的化学知识,多半已经还给老师去了...”
“反正,我只知道搞这种实验非常危险,而且非常非常的费钱!”
费钱?
那可不...天天晚上20几个壮汉,光付给他们的加班费,就得10几块!
这还不算炉子里的“钢炭”...那玩意儿,也不便宜啊!
而更昂贵的东西。
其实是各种实验器材,化验试剂、催化剂、稳定剂...那玩意儿,才是真的贵的要命!!
正说着呢。
只见一位身形高大、五官俊朗的瘸腿青年,在一位身形瘦高瘦高的姑娘陪伴下。
手上拿这些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双双从窑洞里走了出来。
原来却是张海丽的表哥。
也就是那位从东瀛留学归来的、材料学高材生张启正,与民办老师柳青青二人。
?——第471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
从窑洞里出来的两人。
男的个子高,身上总是散发出一种很有家教的温润之色,含蓄而又内敛。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条腿有点瘸...
年轻男子个子很高,女子的身材也很高挑。
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与普通的农村女子存在着些许差异的、淡淡书卷气。
两个人站在一块儿。
倒算得上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了!
两人见到黄敏,只是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却并不说话...
等他俩走到炉子前。
张启正先是用手中的一个仪器,朝着坩埚里的铁水探了探。
“柳青青同志,请记下来。”
本次实验:温度测量方式为‘接触式’,测温工具...热电偶测温仪。
2号炉铁水温度为1513°,矿渣总质量1000克。
现准备采取‘碳热还原法’,尝试从中提取铬元素。”
“加入碳酸钠16克,白云石粉末50克...”
一边说着。
张启正一边弯腰从手里的玻璃试管中,往坩埚里倒入2种不同的粉末。
“本次实验的顺序是:先加入碳酸钠,然后间隔1分钟,再加入白云石粉末,进行元素置换...”
在2号炉做完这一切。
张启正又来到3号炉子跟前。
还是同样的步骤:先是测量坩埚里的铁水温度。
然后让同伴柳青青,把采用的实验方法和添加的各种试剂,一一详细记录在案。
只不过。
这次张启正采用的添加顺序,和2号炉又有所区差别:
他是先加入白云石粉,然后再添加相同剂量的碳酸钠。
4号炉、5号炉...操作手法也大同小异。
只不过。
张启正对于那些融化的铁水的温度要求,又有所不同,而且在添加用于置换贵金属的试剂分量方面,也有所增减...
这种实验非常非常的繁琐,非常非常的枯燥。
不同的炉温,添加这些试剂进去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这都需要一点、一点的去不断尝试。
然后。
在漫长的实验过程当中,还要把所有的实验数据,和中间所产生的各种变化。
详详细细的记录下来。
紧接着。
还得对每一次添加化学试剂所带来的不同结果,进行仔细对比,从中筛选出其中最有用的方法
然后再继续进行进一步的筛选、优化...
事关材料学、冶金技术的基础性研究。
真还没有捷径可走。
任何一项新技术、新材料的出现的背后,都得有上千次、甚至是上万次的反复试验,实验。
然后不断的进行筛选、淘汰,精化...最终才能创造出一种,相对高效而稳定的冶炼工艺。
唯有掌握了这些最为原始、最为宝贵的基础数据,才能在这个行业里立稳脚跟。
而那些后来的模仿者。
哪怕他们用频谱仪、金属分析仪,能够准确分析出某种材料里的各种元素含量。
但他也绝对制造不出,那些掌握着原始数据、掌握了最佳冶炼工艺的领先者,所制造出来的产品质量。
这就叫“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玩意儿,偷不了懒。
哪怕别人直接把某种材料里面的、所有元素含量配比,全部明明白白写出来。
那也模仿不了!
因为。
那种想走捷径的后来者,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什么温度条件下,该添加什么样的催化剂、稳定剂?
分别该加多少分量?
什么时候添加?该多少温度的时候,添加什么?
添加的顺序又是什么...
这些东西,全都是建立在漫长而庞大的实验数据、反复试错的前提下...
像这种基础性的实验。
投入高不说,而且失败的风险非常大,并不是说去做了这些实验,就一定会有想要的结果。
更大的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以至于前期的高昂投入,全部都打了水漂...甚至连个泡泡都不会冒!
叶小川投入如此巨大的资金和人力,到底是在尝试着要弄个甚?
忍着心中的疑惑。
王调研员在黄敏的带领下,进入到存放档案的窑洞之中。
只见这孔窑洞里,陈设很简单。
屋子中间是两张没刷漆、款式陈旧的办公桌。
而沿着窑洞的三面墙壁,则是一排排巨大的实木文件柜。
看得出来。
这间屋子很久已经没有启用过了,因此不管是文件柜、还是办公桌上,早已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黄敏举着蜡烛。
小娟的外公很是勤快的帮忙,找来抹布,赶紧将那些办公桌还有椅子给擦拭干净。
等到他忙完。
丢下一句,“黄知青同志,还有这位领导,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喊我一声就是了,我就在隔壁。”
谢过小娟的外公。
黄敏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文件柜子。
随着‘嘎吱嘎吱’的开启声响起,无数原本准备永久尘封的陈年旧账,便逐渐展示在王调研员的眼前...
“喏,这里的账目从1953年开始,到1973年年底,整个三十里铺大队的收支账目,包括社员以前欠下集体的钱粮明细,全都在这里了。”
黄敏指指最下面那一排已经泛黄,边缘破破烂烂的账本。
“这里的账,已经经过我们知青集体核算过...前前后后核算了4次。”
“经过我们知青的反复核算,确认其中从1950年到1957年的账目,大致上没有什么问题。”
“而集体账目中问题最大、疑点最多的账,存在于从1958~1962年这个时间段。”
黄敏解释道:
“这倒不是我们这些知青算账,算的不够清楚...而是因为那段时期,领导您也知道的,确实是比较特殊。”
“在那段时期,由于涉及到无数乡亲家里,急需向集体借粮食应急。”
“我们尽可能的把尺度放宽,所以就没把账算的那么死。”
黄敏再指指文件柜中间,那厚厚的一大摞账本。
樱唇轻启。
“然后从1963~1967这5年期间,收支账目当中,无法核实确切去向的粮食总数,是6327斤。”
“而在1968~1973这几年当中,整个三十里铺大队集体的钱粮,也存在严重的收支不相符的情况。”
老王忍不住皱眉,“黄敏同志,我听你呢的意思是说:
10几年下来,整个三十里铺大队集体账目上,竟然有这么多的粮食,对不上账?”
集体账。
结果整成一笔糊涂账?
老王不由想发火,想骂人!
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这已经是影响极其恶劣,性质极其严重、严重的足够让人吃花生米的恶性案件了!
板着脸。
老王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彻底清算一下账目?”
“叶小川同学说,旧账不用再翻,新账绝不允许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也好让大家丢下包袱,轻装上阵。”
“为什么??”
“因为...领导,难道您真不知道身为一名农村里的普通社员,在特殊时期,要想从仓库保管员那里借出来救命粮食...难道就那么容易?难道,不需要付出一些...不可言说的代价的吗?”
“这...”
老王不由语塞...在那个时期,大家伙的日子到底有多艰难?
为了区区一斤、两斤粮食,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会...
这些事情。
作为一位过来人的王调研员,他即便自个儿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老王身边的人,可没少参与其中...
所以。
那个时候,一颗南瓜,一小袋子蚕豆豌豆就能作为聘礼!
甚至很多姑娘家的家长,根本不要一分钱彩礼,白白把自家大姑娘,往别人那种有粮食的家里硬塞...这种事情,那就太寻常了!
反正让她们找到一条生路就行!
这号事。
作为过来人的老王,亲身见过的、听过的。
那简直不要太多!
见老王陷入了沉思,黄敏冷冷一笑,“领导,现在您明白了。
为什么不能让三十里铺的老社员,知道你来查孙会计离开三十里铺庄子的原因,这事了吧?”
“嗯,明白了。”
老王叹口气,“谢谢小黄同志,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得看看这些账本。”
等到黄敏告辞而去。
心情沉重的王调研员,弯腰将1957~1962的账本拿出来,一一放在桌上。
然后便在蜡烛灯光下,仔细翻阅起来...
刚才。
黄敏所说:绝不能让三十里铺的老社员,知道自己过来调查孙会计,为什么仓惶离开三十里铺的原因?
老王心里,懂。
因为...在那个最为艰难的特殊时期。
只怕三十里铺庄子里,有不少小姑娘小媳妇,会为了宝贵的粮食,而付出一些...代价。
本来这事。
是萦绕在三十里铺庄子里,所有社员头上的梦魇!
是他们不愿再提及的往事。
而如今。
那事情已经过去了10多年了,当初那些人,现在已为人妻,已经为人母。
而今天晚上,自个儿忽然过来调查孙会计,仓惶逃离三十里铺的原因...
那就势必会翻出当年谁谁谁,从这里借走了多少粮?
谁谁谁又借了粮食,至今都没有还?
——能在困难时期,从集体仓库借出这么多粮食...凭啥?
按照大家心照不宣,嘴上都不愿意提及、但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认知来讲。
但凡王调研员翻出一张【朱玉芝,1959年3月18号,晚,借走小麦30斤,豌豆5斤】
或者是。
【杨三群,1960年7月13日,晚,借走小麦5斤金,荞麦面2斤,小米1斤】
只要这些欠条,一但公诸于众。
那谁还不知道,今年才30多岁、现在已经是3个孩子母亲的朱玉芝,她当年...
谁还不明白:
那个很漂亮、已经嫁人,一直都很守妇道、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如今一家人过的和和美美的杨三群。
她当时好还那么...
真要把这事给捅出去!!
虽说当年的作恶者...那位前仓库保管员已经蹬腿儿了,他的坟头草已经有一尺多高了。
但这号事情?
活着的难受呀!!
因此。
当年不堪往事,一旦被重新翻出来,估计接下来三十里铺庄子里,这几天,只怕是安宁不下来的:
哭哭啼啼找歪脖子树的、明明是旱鸭子,却扑通扑通往无定河里面栽的,吃什么66粉的...
只怕那是争先恐后,拉也拉不住啊!
娃哭喊着要娘的。
汉子撕心裂肺,狠狠抓挠胸膛、哭喊自家婆姨别死的...唉!
一想到这里,王调研员忍不住阵阵后怕!
妈呀...幸亏,刚才自个儿听人劝、吃饱饭,只是偷偷的跟在黄敏身后前来查账。
如若不然,
要是被三十里的那些老社员,知道自个竟然来干这号坏事?
得!
那些已经60大几、七老八十...反正吃东西咬也咬球不动,身上浑身都是病,干活也挣不了啥工分的老汉...
他们绝对会提着柴刀、火铳冲过来,大家争先恐后、奋勇当先,舍了老命也得把王调研员给一把剁了!
弄死算球...
现在是啥世道?现在三十里铺社员们的日子,那是蒸蒸日上!
家家户户,平均最少有一个人在大队里的集体企业上班,拿上了梦寐以求、旱涝保收的工资。
试想一下:
哪怕社员家里,只有一个人在粮食精加工厂、或饭店,或者是卫生室里上班。
那一年下来,最少也能挣120来块!
再加上入股分红和福利分红。
那么每户社员家一年下来,最少、最少也能增收200来块,甚至有些家庭,就像白珍珍家...三口人都在上班拿工资。
一年的工资收入加分红。
咋还不挣个6、700块?
有了这么大一笔钱的滋润,谁家的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
家里时不时的,还能去割点肉回来打打牙祭、改善一下生活...
甚至有的人家,已经把重新翻修窑洞给提上了日程!
形势一片大好啊,同志!
这样的大好局面,又岂容破坏?!
牺牲王调研员,和那位舍身就义的老汉2人。
就能让无数家庭不至于破裂,就能维护整个三十里铺庄子的安宁...这账?
社员们,算的清!
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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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浮沉一瞬间,争儿两位大佬的打赏!
感谢感谢。
【感谢】:所有投月票,推荐票,所有一直订阅小三轮这本书的所有大佬们!
尤其是“奶油吐司面包”,“浮沉一瞬间”,“看不成”几位大佬...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