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问题,”李承打了一个响指,“所以今日吾又要给两位一个大福利,只要是将三年的租金一次性缴纳,又负责运到方山或者鄀国县,两位现在所出的价格,可以再六折,就限于今天。”
好么,李承简直是在打折大酬宾了。
“飞度兄,存瑾兄!”李承的话语带着很深厚的蛊惑之意,“如今可知吾之言,非是虚假罢?素来最赚钱的生意,那就是灭国之战,若是在寻常时候,就算是如汉中王攻克益州,他还能将益州已经有主的良田都分给功臣,或者是卖与世家吗?”
“难于登天也!”刘备在攻克了益州全境之后,的确是将本地军民的一些田地屋舍给没收了赏赐给功臣们,但是被赵云劝谏这样的事情不利于益州安定,故此也就没有全部执行下去,起码大部分的人都保全了自己的利益,这样的情况下,赏赐给功臣的田地就更少了些。
李承说的没错,只有现在这种江陵和襄阳之间开阔而没人耕作的平原存在着,李承的发卖才有用处。
“而如今还未攻下襄阳城,汉水之南的田地,就已经尽在荆州军之掌握下了,这样一县良田尽数发卖的机会,恐怕在当阳县的古往今来,也是头一遭了吧?”
“继之兄说的这些虽然美好,”蔡菁还没有被完全迷花了眼,提出了最关键的一個疑问,“可也是空中楼阁,吾等要占据当阳县一直在,才能实现。”
蔡菁敏锐地发现了华点,“不错,如今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吾等能不能完全占领住当阳县,只要是荆州军继续取胜,那么当阳县的归属稳如磐石,存瑾兄也不想自己这个当阳县令,有名无实吧?”
这当然是不愿意的。
“所以这才是互相支持啊,”李承非常阴险地笑道,“汝等租种当阳县的良田,故此提供了粮草,而荆州军拿着粮草更是能够长驱直入,战胜曹贼,荆州军越能大胜,归属汉中王的土地才会越来越多,君等想要租种的良田才会越来越多啊。”
“如今只是当阳县一县罢了,若是左宁县、萧门县、宜城鄀国等都尽数拿下,按照编户之策定下田亩数,那时候怎么就不能都拿出来了?”
这是很明显的阳谋,李承就是要先把蒯蔡二家一同和荆州军绑定了起来,不仅仅是出人头来干活,更是要把其他的经济利益也进行绑定,让这些士族彻底地全身心投靠。
话说的很清楚了,李承拍拍手,“五万三千四百亩的良田,可以分成五次来竞拍,今日就看看两位能不能够为汉中王分忧了!”
李承说的话很有水平,不是说赚多少便宜,而是请诸位助力,要怎么样为汉中王分忧。
原本还算关系可以的蔡蒯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看出来了眼中的戒备和警惕,当然他们心下哀叹一声恐怕这样的友情没有了,但手下写数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
过了好一会,三人这才敲定了如此庞大的数目,就连是蔡菁早就听了李承的忽悠,心下又有了准备,可拿下来了如此大规模的田亩数,他的双手忍不住连连发抖,“继之兄不会骗吾等罢?”
“吾如何敢?而且吾和君等认识以来,可有骗过存瑾兄?”李承满意地将那张写满了数字的绸布收入了怀中,这样大雨天,写在纸上,恐怕是糊了,到时候万一两个人回去一协商,觉得自己的价格都给高了,那么就完蛋了。所以要趁着两人都热血上头的时候,先把这空头支票上的东西确定下来。
见到蔡菁有些大喘气的模样,李承忙给定心丸,“请放心,吾只要不死,此事必然是说到做到,别的且不说,不是还有文书为证吗?”
这倒是真的没有,不管蔡菁如何吐槽,但是李承的确是言行一致信守诺言之人。
“如今秋粮不好找,”蒯越和李承说老实话,刚才他的确是和蔡菁杀红了眼,把自己家的存粮都抛完了还不够,不过还好李承也没有说要多少日内都送到,而是给了一个比较宽泛的履行期限,“旧年为了要做红玉糖的生意,故此将陈粮卖了不少,如今这又是极为庞大的数目,一时半会凑不起来。”
“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着急,”李承笑眯眯地说道,“如今还没到十分紧缺的地步,两位只要准备好就行。”要等到最关键的那个时候,才是要命的时候。
现在粮草只是提前准备罢了,未雨绸缪的一种方式。对于蔡蒯二家来说,也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准备,如果大规模大面积的收购粮食,恐怕一日之内江陵城的粮食价格就要翻倍,意味着要多出钱,他们也肯定是不愿意这样提高成本的。
对于军中粮食储备来说,李承更担心刀具盔甲的这些损耗,这些是不可再生的,而且这些兵器的问题,会更让死伤者更多,对于大军来说,每天都在减员是没问题的,只要这个减员在可控范围内,但是因为军备刀具不佳,而加重伤亡,这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军心必然会受到震荡。
三人还在商议一些细节,李承打算在禀告关羽之前,尽可能地把所有的细节都考虑到位,不多会,阵雨声中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张图进来禀告,“追击于禁部的骑兵中了埋伏,已经退回来了。”
蒯越看了看李承,见到李承纹丝不动,看来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所谓的小败,雷声滚滚,天地之间都是雷电火花和湿漉漉的降水,“继之,汝以为,襄樊可破否?”
“襄樊能不能破,吾不知也,不过庞德必败,”李承笑道,“这是知道的。”
“于禁呢?”
“于禁的七军恐怕都要留下来了。”李承微微一笑,“到了那个时候,吾恐怕又要出租左宁县的良田了,不过那个时候,就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于禁不愧是今之虎将,知道自己躲避大雨北移中军,一定是会被关羽追击,水师奈何不了他们,但是在陆上还是有所准备的,故此关平吃了一个小亏退了回来,关羽也不甚在意,他压根就没有理会这个事情,而是谋算起了其他的布局。
在撤退之中,王甫的兜鍪被庞德射中了一箭,恰好射中了兜鍪的缝隙之中,所幸没有什么大碍,关平拉着李承来检查,只是额头处蹭破了皮,有一个伤口罢了,敷上了止血的药,但是不知道为何,王甫到了次日竟然没有好转,反而发热了起来。
浑身发热,肌肉僵硬,牙关紧紧闭着,陷入了半昏迷之中,时清时糊涂,
李承知道这大概是破伤风了,伤口破了之后,又被雨打,兜鍪也一定带着许多的细菌,而且军中除却热水之外,也并没有其他的消毒液体,特别是酒精,那是李承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如此两厢作用下,王甫病倒了,病的很严重。
破伤风在没有消炎药青霉素出来之前,是没有可靠的迅速治疗方法的,之前还有些小兵也得了这个症状,有的死了,有的熬过去了,大家伙都清楚这是一种恶症,死不死的可能就看运气了,就连关羽都惊动了,他亲自来问李承,可有什么良法救王甫。
李承坦诚自己并无什么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是清洁伤口,保证营养,他没有看过破伤风是用什么药方来治疗的,但是明白一些破伤风的病理在中医里来说,是属于风邪,于是问过了医工,让他开了一些药,喂了王甫喝下,也不知道药效如何。
关平见到王甫被庞德害得如此模样,不由得大怒,“庞德狗贼,若是被吾抓住,必然碎尸万段!”
庞德的确是如今成为了荆州军最为厌恶和忌惮之人,庞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于荆州军的敌意非常深。
现在王甫病倒了,水师缺了人来主持,但是得益于关羽培育军官的教学模式,关羽亲自来指挥水师,倒是也比较顺畅,并不会因为王甫的病倒太多的影响水师。
而现在影响两军交战最大的因素,不再是人为了,而是在于天气,连续下了三天暴雨之后,阳陵坡都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般的大水之中的荒岛,李承在帐篷里睡觉,都仿佛感觉到自己是在波浪之上来回晃荡。
所幸雨也停了,虽然是清晨时候,天色还是大亮,早霞如血,照耀得天地之间一片血酒红色,李承望着脚下的水线,已经和昨天夜里相比退下了一大截,阳陵坡从一座荒岛变成了一个大山头,大水带来了许多的杂物,木头和树枝,要马上捡起来准备着稍微晾干一些可以拿来生火。
其余的像是牲畜或者人类的尸体,都需要马上丢掉,推回到水里头去,这些尸体是洪灾之后瘟疫的来源,阳陵坡这里还不错,有一些泉水的水源,不能让这些尸体污染了水源,也没地方去丢,就直接退回去水里去,别搁浅在附近就最好。
水位大概退下了三四米,看着天气,今天是不会再下雨了,看来今天能够能睡一个好觉,昨天就怕大水越来越高,整个军中一半人一夜未睡,就防着大雨漫灌了大营。
薛大牛在水中抓了一些青草过来,“郎君,这些草前些日子没见过!”
大概是某一处的山坳或者是丘陵地带又被大洪水冲刷下来的,他没有管这个,倒是眯着眼睛朝着东南方向望去,天水之间还有一个小黑点,在水中晃荡,但也没有崩塌,李承心下有些可惜,樊城还是那么的坚固,大雨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没有崩塌。
梁磊把水中的一块栅栏模样的木头丢在了李承脚边,“总算是不下雨了,再下大雨,恐怕也不要打曹贼,咱们自己个就先淹了!”
“胡说八道什么!”梁森笑道,“郎君说了好多次,这次行军就是要下大雨!叫大家伙都预备好雨布和斗笠,就是汝是个犟种,怎么说都不听,还要郎君给汝从军中要一些雨具来!”
薛大牛量了水位,告诉了李承,又很期待地望着李承,“郎君,大雨还会下吗?”
“还会下的,”李承记录好了今日的水文,随口答道,“如今才哪到哪呢?”
水淹七军的成就还未达成,哪里会这样快地不下,现在水势算大,但也没有那么大,史书记载,数丈的大水会出现在樊城的城下,现在才哪到哪?李承算了算,水涨上来,无非也就是一丈多一些罢了。
这次的行军,对于团练兵们来说,要比上次无聊多了,正规大军作战出征,压根就不需要李承的这些人来出马作战,只要负责好搬运一部分的军械和负责伤员的照顾就可以,虽然处理伤情方面血淋淋的场景比较多,但到底也只是看看,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所以团练们才有闲情逸致来瞎聊天。
还会下吗?众人面面相觑,苗乙长吐了一口气,他是北人,从到樊城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河,如今的大水也是第一次所见,“难道这还不够大吗?”
“不够,不够,”李承记录好了水文,将东西塞进了胸前,和苗乙一同搬了那个栅栏模样的木头,见到了样式不由得“咦”了一声,“这好像是军营之物啊?”
苗乙也看了看,看清楚了,“好像是魏军屯田所的门头!”
看来是某一处没人看管的魏军屯田所一夜之间又被大水冲垮了,李承摇摇头,那些屯田所都是在地势较低平坦的平原建造的,大水来之前就已经被荆州军驱赶干净,现在就连原本的那些建筑物也一概被冲走了。
“郎君许久没有说故事了,”梁森抱怨道,“反而是要吾等都出去给其他将士们说故事,说了这么些日子,早就把故事都说完了。”
他们也只能是复述李承的故事,而且有些时候还记不住具体的情节,将士们在军中不作战的时候无聊的很,听故事成为了最好的乐趣,可这些乐趣竟然也没办法得到完全的满足,将士们可不是文质彬彬之人,不免就要用粗鲁的方式追问追更。
一直很少说话的苗乙都忍不住抱怨了,“吾都不认得字,能记得住多少故事?还是请郎君以后自己个去说是了。”
“蠢材!”李承笑骂道,“别以为吾不知道,梁磊靠着说故事给将士们听,赚了不知道多少雨具回来了!从头包到脚,都绰绰有余!现在倒是来叫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