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是第一次正式从军，从他本人这个角度来分析，现在他的确是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将领，不管是野战阵战或者是奔袭，都在实践中历练出来了，只是年轻人不免有些急躁，特别是在发现自己的力气用上去要追求结果，但是这個结果却是还捉摸不到，抓不住，这就有些郁闷了。他见到李承似乎并不是很着急，“继之为何不急？”

我心里不要太着急好么……只是因为当着你们的面，特别是巡逻的这些士兵个个都很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情况下没有表露出来而已，李承微微一笑，“素来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这种僵持之战。”

“何为僵持之战？”

“或有胜负、只是不大，偶有损失，却还未伤及根本，谁也胜不了对方，眼下若是于禁北上而去，吾等奈何不了，荆州军乘船南下，他亦是无计可施，故此为僵持之战。”

“而眼下就要等一个契机了，等到了那个契机，”李承指了指星空，“那么就足够来改变现在谁也奈何不了谁的问题了。”

蒯越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小凤雏真的是在看天象如何，什么时候才会发动，他朝着李承拱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要什么等大水的话，只是恭喜李承，“还未恭喜继之授官。”

关羽给李承这两个任命也非常有趣，算起来李承的户籍还是在襄阳，给了李承一个襄阳郡治中的官位，是非常高级的褒奖了，能在本地出仕，这是无数人最梦寐以求的幸福事，只是这个纯粹是一个面上的光彩，而实际上并无多少用处，刘备表关羽为襄阳太守，这个襄阳还在敌人境内呢，要名正言顺的打下来之后，李承的这个治中才有可能会发挥一些作用。

而且关羽现在是假节钺，完全有资格授官，而非是举荐，这样的话，如果要奉承李承，那么现在就可以尊称李承为“治中”了，听起来和那位荆州刺史府治中从事潘濬，差不多一样的级别。

另外一个中军主簿，更是对于李承现在工作范围的一个确认，他早就参加了参赞军务的工作，顺带着之前还要协同廖化处理军情文书的案牍之事，现在的这个任命只是让李承名正言顺地参加中军大帐议事和处理一些军务了。

廖化没有被侵夺职权的愤怒，反而面对这个任命很是高兴，他要管理和调度这么两三万人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本身就是极为繁琐之事了，虽然这里李承和蔡菁等人也从照顾伤员核实发放数目等方面提供了许多帮助，但最核心的任务还是要廖化来完成，他又要负责后勤还要料理关羽中军的军务事宜，甚至每次的军议都要参加，他分身乏术，实在是不厌其烦，李承的出现和能力的凸显，让他可以轻松了一些，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愤怒。

李承摆摆手，谢过蒯越，巡逻的队伍又离开了，这时候聊了会天，又看了看天气，东方的天空已经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显然马上就要天亮了，各处原本点着的火把等也陆续熄灭，这一夜又是风平浪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大水呢？

他踱步沉思，只觉得身上湿气甚重，又见到营中的青草青苔等都挂满了晶莹的露珠，李承抬起头，望着营前那些随风微微摆动的旗子，空气之中还是如此湿漉漉的话……

天边的云彩迅速地转动了起来，不一会，就布满了北边的天空，群鸟迅速地飞过天空，有些慌不择路的惶恐感，李承迅速返回到了营中，蔡菁正揉着眼睛刚醒，见到李承从外头进来，兴致勃勃的样子，戏谑道：“治中一早就何处去了？可是去阅览襄阳城池了？”

“当阳县，吾乃是郡守高官，汝为县令，和吾差了好几级，起码要尊敬一些，”李承迅速地收拾着东西，又让张图也马上准备，叫上自己的那些团练兵和之前的工程兵带上水师船只准备出发，他收拾好了包裹，特别是包好了油布斗笠等物，对着刚起身的蔡菁笑道，“存瑾兄，吾要去罾川口看风景了，先不奉陪。”

“怎么？”蔡菁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起来，“今日有变？”

“无论变不变，再在这里守着，就是不成了，”李承笑道，“吾去拜见将军，就去罾川口守候，等着天时有变，再行打算！”

虽然只是小雨一阵阵过去，但是李承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水气较之前几天多了起来，他来拜见关羽，言明了自己的想法，“吾欲驻罾川口，观看水势。”

昨夜半夜小雨，水势虽然不大，不见得会对堤坝造成什么影响，但要提防着接下去的大雨，在没有到达够高的水位之前罾川口的堤坝不能够垮，李承要去检查堤坝，另外也想着在那里盯住水势的变化。

他隐隐有着一种天地即将变化的预感，这种预感不仅在于天地之间从今日起，又开始充沛足了够多的水汽，而是在于他一种天地万物即将天旋地转的感觉，这种感觉成为了他的心悸，也成为了他今日要前往罾川口的一个冲动，他不认为这个冲动是没有成效的，或许很冒险，但一定是会有一些效果在，可能是好，或者是坏。

关羽点点头，许久没有下雨，昨夜这淅淅沥沥下了一些小鱼，他也是一夜不能睡好，“汝去盯着。”他虽然打算着要用水攻，但绝不会停下继续和于禁对战的攻势，“左近会让坦之游击，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寻他。”

这些日子李承也跟着大军去看过了于禁军的大营，在他看来，于禁的大营还是太宽阔了些，水攻想着要毕其功于一役，还需要再把他们大营的位置赶一赶，把于禁的大营缩小一些，再更狭窄一些。

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并且在地图上有了一些标记，关羽吩咐人记下，又问李承，“天降大雨，汝以为几日之后可行？”

两个人约了一个关键节点，就看着罾川口那边的水如何越过堤坝，那么从这里启动，其余的水路也一概放水，多管齐下，必然能成功。

关羽看着李承，似乎比自己个出这个计谋的人还要有信心一些，于是笑道，“继之以为，此计必成？”

“自然必成，”李承非常有信心，他完全没有干涉这个既定的历史，他唯一做的，无非是把罾川口的堤坝加高了许多，在这个时候干涉原本要发生的事情，那么接下去的变化，就真的捉摸不透了。

而李承一直忍着没有在这个事情上胡说八道，在没有见到实际地形和查看过是否合适的时候他就大喇喇地说要水淹七军，恐怕是这样纸上谈兵的行为，反而会被关羽嫌弃，认为自己不靠谱，提前把这个绝妙的计划给否了，那么可就哭都没地方去哭了。

李承可不想改变别人人生之中最大功劳的那个恶毒之人。所以在陪同关羽巡视罾川口的时候，他一改往日的啰里啰嗦，反而是全程兴奋但又闭上了嘴巴，看着这个即将要发生的历史。

李承当然有信心，无论如何，现在于禁是对于罾川口和即将到来的大雨一无所知，如此的话，有心算无心，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真的到时候大雨不够大，但是荆州的水师又可以派上了用场，而猝不及防的魏军也一定会吃亏。

面对关羽这样问，李承自信笑道，“如今咱们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是吾在罾川口营建堤坝，”水师王甫都督那边，自从身子好了些后，也亲自来回查看水路，要确定汉水的支流和分叉口，到底是能有多少水可以涌到罾川口去，甚至为了抬高罾川口的水势，在一些河口和转弯处，都或者增加了堤坝，或者是挖掘了一些，这样的事情在水师将士们来做，十分得心应手。他们都是见惯了水上的事情的。“此外各处都预备好了，于禁虽然在曹魏境内作战，可到底还不如咱们耳聪目明，已经都准备好了。”

“请将军勿忧！”

关羽哑然失笑，他没想到自己倒是被李承劝慰了。

李承出了门来，他的想法是先带上了自己的团练兵，工兵团不必带了，现在还不需要那么多的人蹲在那里，只要有人看着大堤别搞坏了就行，但是关羽不这么认为，罾川口现在要做好被曹军发现的可能，所以如果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如何击退并且保证此地不被发现，这就是需要一定程度的武力存在了，荆州左军第三部百人队被关羽派了出来，并一支水师的小队伍，合在了一块，一同出发。

李承到了罾川口，先是左右巡逻了一遍，未见有什么人，特别是魏军出没过，这稍微放心了一些，荆州左军第三部百人队的什长勾志，现在已经升官了，当到了百人副将，他上次在习珍的指挥下围攻汝阳军和旁的的凉州骑兵，战果颇丰，关羽对于这种奖赏从不吝啬，在查证清楚后，就马上给勾志加官。

牙门将尹全对着这个事情不太满意，他甚至都觉得勾志的表现都要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了，这一次带着勾志出来陪同李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刺极多，勾志性子温和也没有多说话，对着尹全的行为全当做看不见。

水师带队的小将乃是百人将章余，他见到尹全这样呼来喝去，笑道，“老尹！汝这是做什么！主簿都还没说话，汝倒是吆喝上了！”

“这个小子脾气倔得很，吾若是不教训教训，他都不知道怎么当差，”尹全阴险一笑，丝毫不觉得自己折腾下属算什么要紧的事情，“年轻人嘛，都是要多管教的！”

章余摇摇头，显然不觉得尹全这样是对的，这些人都乘船从阳陵坡下的汉水出发，逆流而上，从汉水的支流入内，到了罾川口的上游，就在堤坝两侧下船，巡逻了一番后，禀告李承，此处并无什么特别，和之前离开的一样。

此地若是要淹没的话，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李承看了看罾川口之上湖处，还有一个陡峭一些的山坡，他就和众人都隐藏在了此处，又怕章余的船只在此醒目，还叫他开走到处巡视，假装正在到处查看地形，等到入夜后，再前来隐蔽在此处。

午后的罾川口堤坝堵住了水波万顷淼淼，原本可以慢慢流下去的水道也被李承给堵住了，那些堤坝本来就是被草木掩映，若非是亲自爬上来查看，不知道此地还有这么一大片的水域，李承躲在树林之中，靠在一棵松树上，抱拳望着水面凝思。

树林之中十分潮湿，加上艳阳高照，又热又闷，众人又不能发出什么大响动来，昏昏欲睡，章余率领着二十个精锐水师士兵从岸边回来，他带了一只小舢板在此，防着不时之需，其余的人早就在这里搭起了许多帐篷和竹棚，以供大家休息，李主簿说了，这一次大概要驻扎几日，住宿还是要安排好的。

一时间劳累了出了汗大家都歪着休息，章余见到大家伙精神不太好，于是请李承给大家说故事。“主簿的故事说的吾等都想心痒痒的，还请主簿今日也赐教一二？如何？若是等会有什么敌人来了，吾等也好护住主簿的周全。”

“此话说的，难道吾今日不讲，汝等就不护住吾的周全吗？”

大家都纷纷笑了起来，“吾等怎敢如此，章将玩笑耳！”

李承想了想，刚好自己也算是带队伍在这里独立行事，需要把大家伙的军事素养给培养一些起来，于是讲了一些孙膑和庞涓的故事。

从两人都拜鬼谷子为师开始，后来庞涓到魏国被重用，因为庞涓嫉妒孙膑的才能，让孙膑前来投靠自己后，又马上施计谋让魏王砍掉了孙膑的膝盖骨，后来齐国使节来大梁出使，偷偷将孙膑放入车上运回去，后头“田忌赛马”“围魏救赵”、射死庞涓等故事一一细说前来，听得众人惊心动魄，大为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