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92 诏狱九重、代紫金(1 / 1)猫的二次方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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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夜尽天明。

京城中无论是官吏或者平民,在这一夜都睡得不踏实,不安稳。

《太玄律》规定:“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禁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

夜禁之后,除了专挑夜里行动的神衣和捕风外,就剩下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巡夜。

这些是能大摇大摆走夜的人,还当然还有些偷偷摸摸走夜的人,不是蔑视法度的豪横江湖客,就是偷鸡摸狗的梁上君子。

他们遇着官,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海清河晏,朗朗乾坤!

这就是住在天子脚下的好处,外城的老百姓一想到这点都骄傲地抬起脑袋。

但今儿好似有点不一样。

厮杀声从一更响到五更,惨叫、哀嚎、刀刃入肉,

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外面绝对不是什么江湖客和偷儿,难道是蒙古鞑子来偷袭了?

这样还能蒙着被子,到头就睡的,也不知是什么大心脏的憨货。

有人大着胆子,扒拉着窗缝,眯成细条的眼睛偷偷瞥着外面,然后他就被吓坏。

都说天子脚下的人什么没见过,但你别说,他还真没见过,天上各种光芒闪来闪去,还有风声呼呼,却没瞅见一个人影,这难道也是武功,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耶?

外城的平民在塌上睡得战战兢兢,东西城的官吏老爷就不一样,睡得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没错,提心吊胆。

平头百姓不晓得那是什么,他们哪能不晓得。

都说庙堂和江湖泾渭分明,但越往上爬,越不可能避得开江湖。

朝上大家挥斥方遒,斥骂江湖客以武犯禁,尽是些啸聚山林的歹人,批判九大国宗搜刮民脂民膏,不服王度,自成一国。

但谁家府里能没一個大高手看家护院,没一条国宗的关系,甚至武功高强的名宿还会被拜作供奉,好吃好喝的养着。

市井的江湖人,怒骂头顶乌纱帽的只会玩弄笔杆子,不懂武功,真惹他们头上,定叫知道什么是血溅五步,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乌纱帽们和他们一样,懂得这个道理。

有些甚至比市井中的江湖客还要了解这座深不可测的江湖。

神意宗师,每一个,都是真正能一人成军的非人存在。

在他们面前,贵为三公也要礼让三分。

普通江湖人血溅五步,但他们可是能血溅五百步……隔着百丈开外取你性命,任你是阁臣还是阁老。

杀人拂衣去,事后朝廷、家族想给你报仇都难如登天。

而这样的存在,在昨夜的京城,有不下十指之数!

当晚。

豢养有高手供奉,坐镇府邸的大官在夜里被战斗的动静惊醒,唤来供奉,得到的只有一句话:

“不要看,不要离府,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

……

自昨夜紫金云上,旱地惊雷,风雨飘摇。

魔道和崇星教的神意高手不约而同开始撤走,他们本就是为了引开宫中神意,好为信条会那人创造刺杀天靖帝的机会。

瞅准了京中关于长生不老的布置,断定天靖帝不会坐视不管。

事实也正是如此。

但魔道、信条会、崇星教三家合作,貌合神离,倘若邵云失败,另外两家会毫不犹豫直接撤离,不再顾及渗透入皇宫的信条会势力。

陈昕和骆养意从西华门出发,位置不太好,让夜闯京城的神意走脱了不少,但并非没有收获……

九重诏狱。

一直空荡荡的第九层,迎来新的“客人”。

九层所用的玄阴陨铁遍布整一层,寒气逼人,张口吐气,即凝冰霜。

凡人在此处待上半息,浑身血液都会被冻僵,哪怕是武者,也必须运转功力才能强行待下去,时间太长,还会有功力减退的风险。

九层的守狱人向来是一份苦差事。

即便有泼天的财富,也没有多少通玄高手愿意冒着功力衰退的影响坐镇九层。

所以,开朝百年以来,诏狱第九层只有三位守狱人,全是出身神衣卫。

“司马前辈。”

陈昕运功抵御严寒,踏入诏狱第九层,目之所及,一片霜白。

冰霜中枯坐的老人,鬓发衣领已经堆满霜雪,若不是有呼吸起伏,真叫人错觉他被冻成冰雕。

司马忠抬起眼皮,这一动,眼皮上的雪霜就层层剥落,掉在地上成堆。

他晃了晃身子,甩掉身上堆起来的霜白,惨白的手掌从袖袍中伸出来,朝陈昕拱手见礼:

“司马忠,见过神衣金令。”

“司马前辈无需多礼。”

陈昕由衷说道,一掌轻推,柔柔掌风将司马忠托起,随后散向四周,削弱了他周身的酷寒。

司马忠,曾经的神衣金令,曾抓拿住前代明宗左使,但当时的诏狱守备不同如今严密,左使在八日后被救走,而司马忠也被蓄意报复,妻儿、家族、乡里,两百四十七口人,无一生还。

司马忠大受打击,萎靡不振七七四十九日,时同僚、紫金都劝说无果,直到四十九日满,司马忠才重振旗鼓,一心追查前代明宗左使。

再度将其拿下,再度押在诏狱第七层,明宗故技重施,但这次,却把前来营救的明宗右使和三个五行旗旗主都栽了进去。

七日后,明宗众人在西市被斩首。司马忠也向紫金申请,调往诏狱,紫金见他哀莫大于心死,无奈同意。

司马忠一路从七层守狱人升到九层守狱人,也将近走完他的余生。

在他镇守的七到九层诏狱,十几年来,除了“魔主”宰父夤外,无一魔头逃走。

宰父夤逃走也怪不得守狱的司马忠。

陈昕现今已经可以断定,宰父夤逃走另有内情。

对于这位将余生奉献给诏狱的前辈,陈昕自然是心怀敬重。

但陈昕不认可司马忠回来镇守诏狱的做法,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懦弱?将把光明顶连根拔起,才是对明宗真正的报复。

“多谢陈金令。”

司马忠再度抱拳躬身,他虽镇守诏狱,但并非与外界隔绝,陈昕的那些大事情他不在意,他知道一件事,踏破光明顶的神衣卫中,就有此人。

光明左使虽然已经被菜市场斩首,但当初的愧疚和懊悔至今仍萦绕在司马忠心中。

明时坊的旧宅,他每月都雇人去打扫,但司马忠至今都不敢回去。

睹物思人。

思人伤心。

当初听闻明宗覆灭,司马忠找了地上的人要了两坛酒,在诏狱九层,用内力温酒,一坛喝,一坛洒,快意了一个晚上。

陈昕微微一怔,见到司马忠的神情,恍然地点点头,随后道:“还请司马前辈开牢房大门,抓了一条大鱼。”

“大鱼?”

司马忠的目光望向陈昕的身后,一个被穿了琵琶骨,废了武功,封住经脉丹田的老道士。

“‘百损道人’。”陈昕道:“仗着一对毒掌魔功肆虐荆楚江湖,十年前销声匿迹,传闻为恶时被云游的三丰真人斩妖除魔。”

此人便是昨晚陈昕和骆养意的“收获”,他深入西城,逃走时正好撞上一紫金和一金令,被两人当场逮捕。

百损道人的《百损冥掌》阴毒无比,受者身现绿色五指掌印,寒毒入体,触之好似炭炙火烧,四周却是寒冷彻骨,发作时痛苦难当,九死一生,侥幸存活,也会被削减精气神,挨不过下次寒毒发作。

不过,“百损道人”最为出名的还是在他疑似死于三丰真人之手后。

在这之前,三丰真人已经云游二十年不现踪迹,江湖皆在推测,三丰真人可能已经仙去。

所以,疑似三丰真人出手杀死“百损道人”才会震动江湖。

“原来此人未死……”

司马忠微微颔首,开启“坤”字号大牢,陈昕则将“百损道人”押进去。

“乾”字号已经损坏,再无修复可能,所以他打开的是“坤”字号。

根据当初捕风卫对现场调查的卷宗记录,的确有三丰真人出手的痕迹,但“百损道人”为何没死,这就无从得知了。

“坤”字号的大牢牢门缓缓合上,重逾千钧的降龙石落下,唯有机关才能打开。

“只能说白莲教挖尸体还真是强,前有‘大黑天菩萨’,现有‘百损道人’,过了保质期的老魔头都被他们挖出来……以现在天靖对三丰真人的狂热,在问出有关三丰真人的情报之前,‘百损道人’没那么容易死。”

陈昕心中腹诽,与和司马忠道了一声后,退出第九层。

这次押送“百损道人”,陈昕独自押送,一来九层极寒,普通神衣下来要被冻得受不了,二来即便是被废了武功的神意,也绝非普通神衣能押送。所以只能由他这位金令亲自出马。

随着陈昕的离开,司马忠重新盘膝打坐,闭目凝神,像尊亘古不变的神像。

……

陈昕上了诏狱,立刻前往北司,将抽空写好的文书送到紫金的案桌上。

文书是有关于三大超凡剑术的资料,以及从小弗朗基神使卡洛斯脑子搜来的崇星教新情报,陈昕一并写了上去。

“来了,先坐吧。”

骆养意接过文书,直接放在桌子一边。

陈昕顺势落座,看了眼紫金,罕见地带着无奈神色,细看下还有些愁眉苦脸。

这可不像紫金,印象里,那可是个时时刻刻胸有成竹的大佬。

骆养意未开口,先拿起陈昕送来的资料看起来,他看的很认真,很仔细,一字一句的读。

陈昕干坐着无聊,顺手拿起骆养意身前果盘里的水果吃起来,梨子脆,葡萄甜,不错不错。

“你倒好,还吃上了。”

骆养意看完资料,看了眼自在的陈昕,摇头失笑。

“辛苦了这么久,我总得犒劳犒劳自己。”陈昕塞了颗葡萄进嘴。

“你小子。”骆养意作势要瞪眼:“给我留点!”

“多谢紫金……”

陈昕嘴上说着,手却没骆养意快,果盘被他带了过去。

“不用谢。”

骆养意没好气说道,把文书放下:“你写的这些东西很重要,很有用,就算你过关了。”

陈昕再道:“多谢紫金。”

骆养意瞥了眼陈昕,掂起颗葡萄,送进嘴里,“见过九层那位了吗?”

陈昕点点头:“在那种环境里武功不退反进,司马前辈非常人也。”

“司马忠的事情我早有耳闻,他升九层守狱人时,我有恰好升紫金。三年后,我亲手将宰父夤押进九层,交给了他。”骆养意淡淡道,眼底追忆一闪而逝。

“宰父夤。”

陈昕低声念叨着这位太玄开朝以来,唯一一位从九层诏狱活着走出去的绝世凶人。

当时,关住宰父夤的便是“乾”字号牢房。

在这之后,“乾”字号牢房彻底报废。

九层的守狱人司马忠侥幸存活,神衣卫在废墟中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他,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以及药王宗“活命阎王”的治疗,硬生生留了一条命。

而在受如此重的伤后,仅仅休养一个月,司马忠重就回诏狱。

“紫金,他是如何逃走的?”陈昕问。

陈昕不指望得到答案,他升金令之后,查阅了权限内的卷宗,无一卷涉及宰父夤。

但如今紫金旧事重提,倒是有解释的可能。

“宰父夤,他,不算逃走。”

骆养意想了想说道,不等陈昕追问,话音一转:“陈昕,你昨日力斩崇星教小弗朗基神使,白莲教‘月妃’,守护王恭厂,抓拿‘百损道人’,以及此前镇压播州杨应龙叛乱,大理之变,宁夏之乱……诸如此类,已尽数禀告,圣上已经得知。”

种种功勋奖励叠加在一起,不知该有多么丰厚,不过对于坐拥天下的天靖而言,还未到赏无可赏的地步。

“你接连立功,功勋无数,圣上天心甚慰,言明你可进宫面圣。”

骆养意正色道。

面圣?

陈昕心中皱眉,抱了抱拳,“谨听紫金安排。”

“另外……”

骆养意不置可否,语出惊人:“圣上升你为代紫金。”

他从桌下摸出一块令牌,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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