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你杀的？”西伽迈步走进来，仔细打量房间内的环境，“这里是什么情况？”

“这个本子。”罗伯特一指床上的本子，“上面记载了很多东西。”

西伽没再多说什么，上前一步拿起本子。没有翻阅，而是拿着它用书脊轻轻敲了一下罗伯特的脑袋：“下次不准这么莽撞。你是值夜者的成员，可以找我们做出万全的准备。”

“如果你拿着枪，手里有猎魔子弹，你也应该不至于再横冲直撞进来吧？用剃须刀片杀人，可真有你的。”

罗伯特沉默着。他忽然发现，那个‘罪犯’途径的【老师】提到过的东西，似乎在他身上也有表现：

更倾向于用自己的手段解决问题，对别人怀有更多的恶意！

“我会注意的。”

此时罗伯特心中情绪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感觉泛涌，仿佛他的灵魂中有一部分是在警示自己，不要被这种‘蝇头小利’吸引，要保持住自己的危险感，要让自己保持独立；

另一部分，来自于‘林征’的道德却提醒他，他们，值夜者们，是在真心实意邀请他成为他们的一员。即使这之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眷者’身份，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他确实是黑夜女神的眷者，没必要因此而和祂割离。

“所以，西伽姐姐，我能不能配枪呢？”罗伯特眨巴两下眼睛，又一次提出了这个问题。

西伽略显烦躁地跺了跺脚。没配枪的时候就敢拿一盒刀片冲击邪教徒的老巢，拿到枪之后还能干出什么事来她都不敢想象。

但是如果不给他配枪，又遇到这种情况的话……

“能！”最终西伽还是咬着牙答应了下来，“但是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除了外出练枪，你必须要全天呆在黑荆棘安保公司里面。就算外出练枪也必须要和克莱恩一起。”

“……那，我能不要配枪了吗？”

“可以啊，不配枪也必须全天呆在公司里。不能出任务，我会让老尼尔给你安排学习任务，放心，你不会有空闲的。”说着，西伽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精致笑容。

……

就，谁家好人会给击杀了邪神降临载体（存疑）的大功臣关禁闭的？！

罗伯特一边翻着卷宗，一边气的鼓起脸颊。他的行为越来越感性，几乎不像是一个成年人——虽然他本来就不是。

‘林征’的影响仿佛正在逐渐褪去，——或者叫藏在心底——‘罗伯特’占据了更大部分的外在表现。

这次的案件涉及很广，卷宗也归纳了好几天。从前天到现在，即使他全天都在撰写合格的文字，这些档案依然没写完。

好在事件本身已经结束了，剩下的都是些琐事，比如安抚受害者，清理欲望母树残余之类的。这些都用不到他这个‘折翼天使’，——除了归纳档案。

要知道，三天时间，他才写了事件本身。以鲁恩的标准格式而言，他还要写前因、涉事者报告归纳、主要罪犯性格侧写、从犯性格侧写、损失报告、受害者补偿部分、总结……

全 部 手 写。

字体还有要求。

……别的档案不用这么麻烦。像是偷盗之类的小事，有一些甚至警场都不会受理，——这也是为什么‘私家侦探’在这个时代会比较吃香，甚至可以作为一个人的主职业。

……警场的档案在这个已经有了打字机的时代其实也不需要用书写的了，但是这些东西是需要再留待占卜的。使用机器的话，它们和罗伯特本身在神秘学上建立的联系不够，也就无从提及‘占卜正确与否’。

……哦，字体的要求是西伽后来加上的。

罗伯特趴在桌子上，把归纳好的事件本身的描述推到一边。警场过来的两个专业书记员把那些东西整理了一下，又搬了一面镜子放到桌子上。

“基里曼先生，现在可以进行性格侧写了吗？”

性格侧写，这是一个最近时兴的学科。在一位贝克兰德的上议院成员署名要求下，成为了每一个大案必须要有的部分。而这个发生在廷根的、涉及一百多条生命的，在任何一个角度上都无疑属于大案。

“好的，呃，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罗伯特下意识整理衣冠，紧张地笑了笑。

“不，不需要。接下来只要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在你的脑海中想象他会怎么样回答就好。”

身着警员制服，肩上没有徽章的年轻警员回答道。他很有活力地耸耸肩膀，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

“你看过他的那本笔记，因此大概也明白他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根据《贝克兰德心理学日报》，一个人的认知是会被周围的人所偏移的。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周围的人会怎么看待他。”

“日记这种东西，通常就是周围人印象的集合。一个人他自己的想法总是千变万化，只有根据周围的人作为锚定才能固定下来……”

“所以，基里曼先生，你只需要让他在你脑袋里面‘活’过来，让他来回答问题就好。”肩膀上有一个黑白交错为底，一颗银星闪耀的徽章的中年警员接过他的话，

“不用担心，我们会在你感觉奇怪的时候给出回答，让你区分开这中间的区别。我们是专业的心理医生。”

嘶，本来我不怎么担心，你们这么一说我忽然开始害怕了……罗伯特用目光警觉地上下扫视。

“我能问一下，这个部分是谁和你们说要让我做的吗？”

“是西伽女士。她说，要让你找一些别的事来干，不能一直写文档。”中年警员回答道，“我们的问题都经过她的审核，不会对你产生影响。”

“放心，起码在‘侧写’这一方面，我们是职业、专业、敬业的。”年轻警员一连用了三个词语来强调这件事。

“那好吧。我要做什么？闭上眼睛吗？”

“如果你觉得你需要的话。我们甚至可以给你提供一杯甜冰茶或者姜汁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