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仿佛一切都按下了‘减速’键。可能是之前接连好几件涉及欲望母树之类的事件给罗伯特带来的‘昼夜颠倒’的生物钟，他居然有些不适应这种闲下来的状态。

他的白天被看卷宗、练口琴、学习语言文字占据。从较为古老的巨龙语、精灵语到更近代一些的赫密斯语，他都要学习。

当然，并不是那种要让他成为这一方面的专家的学习，而是以实际应用为主导，记牢一些单词，让他在判断仪式作用的时候不至于判断错误。

那位被缚之神则占据了他夜晚的时间。祂要求罗伯特向祂祈祷，以此来进行‘授课’。他所教授的是一种更加邪恶，哪怕以灵魂意义上的信息交流都让罗伯特忍不住后背发凉的语言——恶魔语。

它本质上是那些高序列恶魔的‘亵渎之语’单词所归属的一种特殊语言。它们除了可以作为对敌手段，其本质上也是一整套有着很高的反占卜特性的‘符文’体系——

唯一的问题就是，它是需要以恶意驱使的。这里说的‘以恶意’并不是用那些罪恶情绪取代灵性，它们更像是钥匙。如果一个人心中的恶意不够，他说出来的‘恶魔语’其实并不能算是正经的恶魔语，只能算是一些扭曲怪异的音节。

这是因为，它除了在现实世界说出来的声波的震荡，还需要有灵界的灵性参与，从灵界意义上将恶意和声音糅合，这样才能算‘说出’了恶魔语。

它的撰写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折翼天使或者囚犯控制灵性附着在物品上的特性，只有落在纸面上的笔画的话，也算不上写出来的‘恶魔语’。

有了这么多的限制，那么它的作用是什么呢？

首先是在恶意、诅咒、呪文上面更具加良好的灵性通透，其次就是‘取悦恶魔’的额外效果——

被缚之神着重提出了，这有可能是‘欲望母树’在星空毁灭掉一些文明时记录下来的语言。极有可能代表着众多文明陨落时所发出的对这世界最后亦是最深的诅咒。

罗伯特对这种说法不作评价。倒不如说，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即使那些文明真的借助这语言对世界发出了诅咒又能怎么样？世界并不会为了一瞬的焰火而停下脚步。

它今在，昔在，亦将永在。

不过罗伯特其实也不认为自己在现实中有应用它的机会，主要是这东西的应用条件太过于苛刻。如果不是罪犯途径的非凡者，它甚至不如最简单的赫密斯语有用……

但是他真的没想过自己刚刚学会造句，一个‘实践’的机会就摆在他眼前。

距离上次‘欲望母树’邪教事件不过半周事件，又有一个涉及‘恶魔’途径的邪异事件发生了。

“这一次的受害者是水仙花街道24号的洛哈特一家。”托勒警官带着他们径直走上二楼，让开底下一层的喧扰，“这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中产’家庭，由三口人组成。现在留下的，只有洛哈特夫人的尸体。我们初步怀疑，杀人者是吉德罗·洛哈特，一个作家，一个诗人。”

这一次值夜者派遣了克莱恩和罗伯特一起过来。克莱恩是因为他既是‘占卜家’又是‘小丑’，在这个时候既能当侦查又可以作为战力，属于是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罗伯特则是因为，凶手留下的痕迹中包含了‘恶魔语’。

“吉德罗的作品曾经刊载在很多报纸上，他的一首小诗还曾经在《贝克兰德日报》上刊登——”托勒向他们两人示意吉德罗房间内的一个架子。上面是很多旧报纸，让他生前的作品露在最上面。

“这里的布置你们动过吗？”罗伯特一步步慢慢走过去。看了看它具体的内容。

“不，并没有。我们只是收敛了尸骸，还为此留下了影像，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我们都没有动过——就连最小的部分，哪怕是一个摆件的朝向我们都没有碰过。”托勒立刻反驳，像是为了捍卫他们的名声。

克莱恩还没有想到为什么强调‘这房间’，罗伯特倒是抓住了关键。吉德罗·罗哈特生前留下的财产，他的金镑之类的，恐怕都落到了在场警员的口袋。

“别在意，我只是在想，他为什么会想要杀人。”罗伯特走到吉德罗写作时候的桌子旁边，俯下身来观察上面的东西和文字。

那些文字就是正常的鲁恩文，文风自然流畅，只是内容有些诡异：一个名叫索菲亚的女孩，陪着她的同学们外出探险。在她们的目的地，一座山峰上发现一个被砖围着的洞口时，她主动钻了进去，想要一探究竟——

戛然而止。

“克莱恩，你听说过一种名叫‘老人洞’的习俗吗？”罗伯特开口询问，声音中满是随意，“有一些地方，在老人不能自理，必须要人照顾之后，会把他们背到最近的山上。如果那里有自然形成的洞，就把老人放到里面，让他们在那里‘自然死亡’。”

克莱恩能听出来他在最后两个词上加了重音。

“所以。”罗伯特抬起头来，眼睛看向他挂在书桌上面的一张布。那是用类似于‘刺绣’的方法制作的，上面用各种颜色的丝线构成了一幅画，画着平原、草地，以及占据画最中央的月亮花。

“我认为，凶手或许并不是吉德罗·洛哈特。”

“但是他们的孩子，琳娜·洛哈特，只有十一岁。”克莱恩出声质疑。对于非凡者而言，‘占卜’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但是由于恶魔语本身的‘反占卜’特性，占卜在这种情况下没什么用。

“呵，孩子啊。孩子是最无知的时候——有时候可以无知到尝试某些家长不断重复危害的东西。”罗伯特侧头看向摆在床前柜上面的各类装饰，多数都是一些雕刻，很幼稚的雕刻。

雕刻的对象有很多，动物、植物，有些甚至根本看不出什么形状。但是在这些之中，有一个最新的、最精致的，雕刻的是一尊恶魔。

它有蝙蝠的翅膀，有山羊的角。雕刻者只刻出了上半身。

“比如说，尝试什么奇怪的仪式，以至于得到了邪神充满恶意的回应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