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老遗少玩鸟斗鹌鹑，穷苦人家养鸟吃鹌鹑？

这逻辑似乎十分合理，但总感觉到有些怪异。

石海继续解释道：“孔处，养鹌鹑还有个优点，它和养鸡比较类似，所以饲养起来比较容易。会养鸡的人一学就会。”

“那为啥不直接养鸡？”

“没有经费啊？”看到孔处他们脸带疑问，石海就笑道，“我们团支部都是义务劳动，一开始都是自掏腰包的经费。毕竟这是实验，需要考虑失败的可能性。如果养鸡失败，那损失就会比较大。万一养鹌鹑不成功，也就是损失几只鸟。”

孔处他们再次一愣：“你们一开始花的还是自己的钱？”

石海点点头：“我们团员青年还是有一些觉悟的。主要还是我个人的实验，在家里摸索出饲养方法。你是知道的，当时也只有我有一些经验。”

“后来就实验成功了吗？”

“对！现在鹌鹑的数量已经超过了11000只。以10:1的比例计算，差不多相当于饲养成功了1000只鸡。不过最主要的意义——证明鹌鹑的饲养是可行的，我们国家又多了一种家禽的新品种。”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们团支部的目的就是在做实验。”

“就是这样。不过还有一个节能的想法。”

“对了，还有节能。我刚才就想问你呢。养鹌鹑和节能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有两大作用：一个是孵卵；另一个就是越冬。孵卵的话，我们已经研制成功了水床孵卵器。利用工厂的废热资源，可以大批量的孵化小鹌鹑……”

“不是！”孔处大感意外，“小石，抱歉打断一下。你刚才说的啥？你们是使用机器孵蛋的吗？那个啥孵卵器？”

“对啊！”

“机器也能孵蛋？不是需要母鸡……不是，母鹌鹑抱窝吗？”

对于石海来说，孵卵器那就是常识。而石海身边的那些人，时间长了，同样也就习以为常。毕竟石海还是厂长，懂得多一些也不奇怪。

但对于孔处那些人，孵卵器的出现，就让他们震惊不已——孵蛋不是一定要有母鸟吗？难道还能用机器吗？

石海愣了一愣：“呃……确实能够用孵卵器孵蛋。这样吧！等会儿欢迎孔处到工厂参观。”

“工厂？不应该是农场吗？”

“就是工厂。我们这里是工业化养殖。并不是农民的那种散养。”

“好吧好吧！待会儿就带我们去开开眼界。小石，你继续往下说。”

“孔处，刚才说到的是不是孵蛋？应该都有这种农村的养鸡常识——母鸡抱窝的时候，它不会下蛋。母鸡越冬的时候，它同样不会下蛋。鹌鹑同样如此。但有了孵卵器以后，就能够全年下蛋，并且也没有了抱窝的时间。等于延长了每只母鸟的下蛋率。按照我们的估算，每年下蛋的增产数量应该超过20%。”

“你先等等。”孔处感觉脑子有点乱，“你刚才说的意思……？多了20%。”

“对啊！就是原先每年下100只蛋，现在就可以120只。这种方法同样可以推广到养鸡养鸭等家禽养殖业。如果推广到全国，起码增产几百万斤蛋吧！”

卧槽！孔处他们倒吸一口冷气。这直接就是放了一颗卫星啊！

“小石，你们的方法真的能够推广吗？”

“能啊！不过到了农村地区，他们要用电，电热加温的方法。而我们这里就利用的工厂的废热资源。原理是相同的，算是殊途同归吧！”

“好吧！那你就说说这个废热资源。”

“很简单的。我们轧钢厂的废热不是通过冷却塔，排放到人工湖冷却吗？我看到以后，觉得太浪费了，就利用了一部分来孵蛋、取暖。”

“不错。你们年轻人真的很有想法。你们是怎么想到的呢？”

“这……也许就是我的天赋吧？”

“你的天赋？”

“孔处，我不瞒您。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捡破烂的，就看不过去这样的浪费。总是想把废弃的东西回收利用。所以就……”

孔处他们大笑：“这样好这样好！这就是你们劳动人民的智慧。”

“真要说，我们也仅仅利用了很少一部分的废热资源。大部分的依然在白白浪费。养鹌鹑什么的并不算最合适，还能够更加合理的利用。”

“那为啥不利用呢？”

“我们也很想啊？但那就是为难我们了。孔处，我们都是年轻人，能力和经验都有不足的地方。以后肯定需要这方面的专家。还有，综合利用需要的就是大型设备，甚至还需要修改原有的设计。那些都是要大量资金投入的。所以说，一定要依靠厂领导的指挥的。”

对于石海的说法，孔处十分满意：“小石，你们做的这些也很有意义。不过有一点需要批评你们啊！你们应该及时向领导汇报，厂领导都还不知道你们呢。”

“这您就误会了。我们的实验数据都有记录，还有完整的资料和工作日记。但现在还没有做出成绩，如果大肆宣扬的话，那不是欺骗领导吗？”

“是吗？你们连资料都有吗？”

“肯定有啊！做实验怎么能不记录实验数据呢？”

孔处他们面面相窥。他们也没想到，石海这里居然做的如此完善。他的好感大增，确实是一批埋头苦干的热血青年。

不过冷静下来后，孔处就想起了今天的来意：“那铺张浪费呢？我们好像听说，你们已经产出了不少的鹌鹑和鹌鹑蛋吧？”

“确实有不少。但我们每天都会把产出送往食堂，同样也有记录……”

“先等等。也有记录？你们有记录？不是随便送人的吗？”

“怎么可能，那不是让我们犯错误吗？但现在的产量很少，肯定无法满足所有轧钢厂的职工。我们就让食堂自己去安排处理了。但以前并没有吃鹌鹑、吃鹌鹑蛋的饮食习惯，也许领导干部都会主动吃，起到了示范带头作用吧！总不能白白的浪费掉。”

这一刻，孔处已经对石海刮目相看。这些事做的面面俱到，几乎找不出什么漏洞，说明石海做事相当的认真负责。

既然送到了食堂，那就和石海他们没关系了。更谈不上什么铺张浪费。

而且鹌鹑、鹌鹑蛋，现在就变成了实验的副产品。既然这是实验的副产品，那就没必要讨论什么投入成本的问题。

换句话说：能够增加一种家禽新品种？能够大幅度提高蛋的产量？能够利用废热资源？这种投入应该多少呢？国家花几十万、上百万都不稀奇吧？在乎这区区几只鹌鹑吗？

而且不吃掉的话，难道白白扔掉吗？那反而就是脑子进水了。那和“铺张浪费”、“追求享受”毫无关系。

“小石，那我们可以查看那些资料吗？”

“当然可以啊！你们拍照都可以的。但原始数据不能带走。请您见谅。”

“我懂。就这么办。那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去你们农……厂里看看。”

“好！欢迎！”

“……”

到了副食品分厂后，再次给了孔处他们不小的震撼。

“……小石，你们这里还有养猪、养鸡？还准备种植大棚蔬菜？哦，人工湖里已经开始养鱼？”

“孔处，这同样也是废热资源的再利用。由于有热水排放，我们厂的人工湖冬天不会上冻的。鱼的产量就会更高。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小陶，刚从塘沽水产学校挖来了高材生。”

“……不错。这就是孵卵器吗？”

“对！这几排孵卵器，一次能够孵化2350只蛋。各种类型的蛋都可以。目前主要的还是鹌鹑蛋。”

“鸡蛋也行吗？”

“也行的。但要重新调整孵蛋的温度。理想状态下，可以一次性孵化2000多只小鸡。”

“……”

“……小石，账本我就不看了，我相信负责财务的同志会过来审核的。但你们现在的投入已经有多少？会不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目前总投入差不多2.8万元左右。每月的工人工资在500元左右。我们是内部供应给厂食堂的，但还是有内部结算。就以这1万多只鹌鹑计算，如果都到达了产蛋的高峰期，每天产的蛋就有60斤左右，也就是30块。每月蛋的收入就能达到1000元。而我们第一期的目标就是达到3万只。二期目标是10万只。”

“……”

临走的时候，孔处拍了拍石海的肩膀。他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给出了一句暗示：“小石，按照我们的调查，我的个人意见……与举报内容严重不符。而且你们还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

石海笑着谦虚道：“孔处，那也是在厂领导的关心下。尤其是我们后勤处的李处，团支部的薛卫民支书的大力关心支持下。”

“很好，保持这种谦虚谨慎的工作作风。我会向领导如实汇报的。还有，你对这次的举报有何看法？”

石海露出笑容，笑的人畜无害：“当然是虚心接受。我们就应该接受人民群众的监督。”

“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