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过全甲胄之后,李鄂也对整套甲胄做了一些调整。
除了增加便利性之外,最大的变化,就是用明朝才有的环臂甲,替换了现有的全臂甲。
全套甲胄之中,有甲片全包围的臂甲,只是这种臂甲对手臂动作的限制非常大,穿戴之后,双臂的灵活性就大受影响了。
环臂甲,李鄂也没有照搬,只用了后半段环碧,前臂所用,就是纯铁打制的护腕了,这跟小盾牌差不多,可以挡一些刀剑。
胫甲也被延伸到膝盖以上,胫甲上倒是不用铁板替换甲片,因为甲绦束缚的甲片,比铁板的缓冲性更好。
就跟胸甲似的自带一层起拱,就足以消弭骨朵带来的冲击,即便被骑兵飞马砸中,也不定会重伤。
再之外,就是环臂甲跟胫甲下边加了牛皮垫层,又多了一层缓冲。
改了甲胄,李鄂也不管因伐辽之事急不可待的李光。
而是招呼各寺监的匠师,设计起了新的甲胄,那就是流行于元明清的棉甲。
作为古兵爱好者,棉甲的好处李鄂还是清楚的,科学原理在。
一来棉甲比铁甲轻便,二来北上伐逆,铁甲真的不是最优的选择。
阵战自然是铁制扎甲最优,宋金辽夏也是重甲最辉煌的一刻,无论马军还是步军,论甲胄之坚,无出宋金辽夏者。
有宋一朝,差不多也是经济的巅峰,步人甲,完全可以视作重甲的巅峰之作。
虽说宋军不成,但平戎万全阵,在西北也是大败过铁浮屠的。
如果换了唐军着步人甲,那步军巅峰战力,也就有了。
无论是北上伐逆,还是南下防守,棉甲配上巨弓大箭,或是重型弩箭,才是重甲的尅星,这没什么可试的,蒙古人、满人都已经试过了。
对付重甲,重箭游斗才是不二法门。
当然,以步人甲之类的重装步卒,对抗重骑、游骑,也是赵大创出的步军巅峰之作。
以步军战重骑,且能战而胜之,恐怕唯有唐宋了。
而且唐军用的也是军中精锐陌刀兵,而宋军很多时候,用的都是杂兵。
虽说平戎万全阵中,也有游骑,还有弩车,但平戎万全阵的战果也不得不认。
除了金钱腐化之外,真正能克制骑兵跟重骑的,平戎万全阵不能算是唯一,也是罕有了。
棉甲的设计,也是李鄂对甲斗法的分级,力强者着重甲,力弱者着棉甲。
甲斗,可不是真的为了取悦赵家皇帝的,而是李鄂选兵、练兵、聚兵的手段。
以三重重甲作为筛选依据,只怕筛遍整个大宋,也筛不出几万人。
多了棉甲这么个选择,那人数就数之不尽了。
外罩彩锦、中施麻布、内饰铁甲,以泡钉串连,同时增加防护,外加环臂甲、铁护臂,这就是李鄂设计的棉甲。
按匠师所言,不谈防御力,反看保暖性,棉甲在冬日作战,就要强过铁甲许多。
这虽说是奉承话,但也是棉甲大面积普及的根本原因,北上伐逆,铁甲有诸多不便。
强弓重弩游斗,棉甲也比铁甲灵便许多,不求人人都是特种兵,只求大概齐的防护力跟保暖性,这才是农耕文明的首选。
甲胄改进、设计完毕,李鄂也没脱下身上的重甲,而是让寺监的匠师,为鲁智深、杨志、花荣、郁保四,分别配了全套的三重甲。
剩下的扎甲,也给二十八宿的其他人装备了,其中魏家四小将也算出彩,都能着甲而斗,素质上强过了其他人。
分配好了甲胄,李鄂便让花荣去小蔡相公府请蔡徽过来,许多事,还是需要这個蔡府的小衙内去奔走的。
“法师,可否细说一下伐辽之厄?”
见李鄂这边安排完毕,李光终是厚着面皮走到了他跟前,再度发问。
“李主簿,即便知道伐辽之厄又能怎样?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朝中的君臣众志成城,你这酸儒即便想要螳臂当车,也不过是风中柳絮而已。
何苦为难自己,也为难他人?”
如李鄂所言,当今官家的宏图还是可圈可点的。
只是如今的大宋,君不君、臣不臣、将不将、兵非兵、民非民。
如此架构,不败才是稀奇事,败了,来了靖康才是正经道理。
再者没有靖康,将朝堂这一干只知党争、内斗的文人士大夫扫干净,谁来了也不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门阀之相已现,不扫清这些倒灶的玩意儿,让他们父为相、子为相、翁为相、婿亦为相,这么传承下去,恐怕还会有大变。
“可我等臣子,总不能熟视无睹,没有作为罢?”
听着李光反问,李鄂亦反问道:
“李主簿,怎知别人熟视无睹,没有作为呢?
刚刚的棉甲不是作为,还是统合杀猪巷,积肥水不是作为?
作为在点点滴滴,而不是在高谈阔论。
洒家猜猜,李主簿莫不是想要一语惊世,畅谈伐辽之厄?
可畅谈了又有何用?
即便伐辽之厄来了,众人也不会认为李主簿眼光独到,反而只会埋怨李主簿有先见之明,却不能劝服朝中君臣。
若李主簿只想这样,待到伐辽之厄来临时,便是主簿一族身败名裂之时。
有其先见,却坐视灾厄发生,即便李主簿死了,也是大宋贰臣第一。
只因你有先见之明,却无做事之能,废物一个,误国殃民……”
听了李鄂所言,李光颓然后退坐在了廊下,李二头陀所言,便是党争之实。
事情做不成,筹谋再好也是罪过……
“李主簿,与其大言害人害己,不若低头做事。
从眼前兵甲做起,你若能制甲胄、兵刃百万、千万。
灾厄来时,汴京的一条狗都要穿一套扎甲,叼一条步槊,这天下豪强,谁人可撼动大宋分毫?
做事不仅只有自上而下一途的……”
扫了一眼颓然而坐的李光,李鄂随手就丢给他一个大套。
不要百万,即便十万,也足够敷用了。
对如今大宋的经济而言,缩一缩花石纲,十万甲胄、兵刃,莫说是三五年的时间,一年时间足矣。
套懵了李光,李鄂也没闲着,安排不能着甲的二十八宿,在大弓所的院子里,以炉灰、炉渣,圈定了几处场地。
请蔡徽过来,就是让他一睹甲斗的实况。
有了十万甲胄,还要有可用之人的,没人,狗即便穿了扎甲、叼了步槊,也还是狗的。
人为本,这话在哪,道理都可以讲的通。
等到蔡徽带人来了大弓所,见到全身重甲的几个人,他一下就认出了昨夜杀人无算,还逆乱了小蔡相公府的畜生。
昨夜一个嫂子童秀娇、一个姨娘,被这畜生好顿祸害,结果蔡徽去善后的时候,两人却一言不发,还隐有欲拒还迎的意思。
对蔡徽而言,让李二头陀立个投名状也就够了,同时他还能以此控制府中的两人。
真让李二头陀祸乱蔡府,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公子既然来了,就瞧瞧我们的甲斗之法。
鲁达哥哥,可愿与兄弟再战一场?”
场中之人,能在气力之上,与李鄂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能倒拔垂杨柳的鲁智深了。
听了李鄂邀约,鲁智深‘哈哈’一笑便下了场。
只是他的下场,不能算是开局,李鄂让人给两人各自裹了拳头之后,他才带着厚重的拳套下场。
以血肉双拳,硬捍铁甲,李鄂没那么想不开。
反关节技,也不好用在自家兄弟身上,只以掌拍、身靠,那就没什么意思可言了。
下场之后,鲁智深依旧用势大力沉的西北炮拳,李鄂也是一改拳风,用起了正在教着二十八宿的形意连环拳。
有了三层重甲傍身,两人试拳之后,也是越打越重,差不多试好力度,李鄂又叫了暂停。
拆了两副臂甲裹在拳套之上,才重又开始了对拳。
有了甲片拳套,再打起来就是火花四溅了。
李鄂、鲁智深两人都是力大无匹的生猛汉子,即便是精工所制扎甲,也经不得两人糟蹋。
来回近百合,听的鲁智深气喘如牛,见他身上的扎甲也被自己砸的零落了,李鄂这才住手。
全力拼拳,不比寻常过招,李鄂这边悠着气力了,鲁智深那边却是每一拳都要竭尽全力,因为他想看看自家二郎的底线所在。
结果,自家的扎甲被砸的零落,自家二郎的扎甲,也被他砸的零落。
二郎李鄂的底线没有探出来,他自家的底线却被探了出来。
使足了拳架,全力发拳百十下,就是他的极限了。
想着火星四溅的对拳场面,鲁智深也是暗暗心惊。
只怕自家二郎着甲之后,二十八宿联手,也未必是他对手。
力大无穷、气力绵延而悠长,最主要的是二郎李鄂,在第三拳之后,便留了力。
因为第三拳力大,将他这个花和尚打的连连后退,所以接下来的百多拳,都是鲁智深在全力以赴。
李鄂这边招架之后,反手却是留了力的,至于留了多少力,鲁智深便不清楚了。
两人停下好一会儿,待鲁智深的气息匀乎了,蔡府的小衙内蔡徽,才大声叫了好。
“李二,找处屋子,本公子与你详谈……”
扫了一眼同样震惊无比的李光,蔡徽也做了避讳。
刚刚的甲斗,比之昨夜的拳斗,不知精彩了几个档次。
若是夜间灯火暗淡一些,看着甲胄之上火花四溅,看着两个巨力甲士如此演武,在蔡徽看来,此乃演武之最。
想着昨夜里,一拳便能将人打的骨断筋折、生死两难的恶头陀,蔡徽也细扫了鲁智深几眼。
此等巨汉精锐,若是能多出几百,这汴京天下,就该是他蔡徽说了算了。
“此等豪客,你还能找到多少?”
进屋之后,蔡徽也不遮掩,直接就问李鄂能召集多少似鲁智深一般的甲士。
“而今除了洒家兄弟之外,便只有昨夜那个赛韦陀,可堪一用了。
公子莫要想好事,此等巨汉豪客,只怕筛遍全军,也难出几百之数。
即便筛出了,这些人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难道还能如弓箭社一般,做一个甲拳社,在市井厮混吗?”
蔡徽所思所想,李鄂也清楚一些,无非蓄甲士、谋私利而已。
借着大概猜出的想法,李鄂便间接给蔡徽出了主意。
弓箭社,西北、河北、山东都有,汴京城中自然也有,除了弓箭社之外,汴京还有差不多是专属的相扑社。
相扑社,下面虽说偶尔有之,但跟汴京的相扑社一比,就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了,汴京城内,还有女相扑手的相扑会社呢。
“你这头陀,就是知情识趣,那就再开一个甲拳社好了!
你且抓紧让有司修补甲胄,白日里好好歇息。
今夜这甲拳社,兴许便可成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