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雾气……似乎是一种视觉效果。并非真实的雾气。

感官又受到影响了？

这个他熟。

这雾气效果就是视觉受到干扰的直观体现。

除了视觉模糊，听觉也在一定程度上被影响，就像是隔着一层水膜听到的声音传导。

但是这会儿的氛围跟当初龟甲传功时又明显不太一样。

方士玉回忆进村以来的经历，至少在昨晚睡觉前，都没有遇到什么异常事件。

所以，发生这种异变，只能是在夜里。

方士玉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不仅是感官能力被影响，自身的武力输出也是仿佛受到了某种限制，而且，限制颇大。

如果说之前他已经是中段位巅峰，只差一步就能突破进入高段位。

那么现在的他，能施展出来的力量，仅仅是低段位，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他身怀的技能，虽然都还熟练掌握，但是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却是被等比例地缩减。

被打回原形了。

但方士玉并没有惊慌失措。

因为他能很明确地感知到自身的状态，身体并没有受损，根基也很稳固，这种削弱只是暂时的。

好像有一股玄妙的规则意志降临，限制了他的输出，使得他施展出来的力量被缩减。

并不是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这个规则意志，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就像是一个“规则牢笼”，将他笼罩在了内部。

只要脱离这个牢笼，一切将恢复原状。

另外，他没有感受到不祥的气息，也没有感受到敌意，甚至那规则意志中并没有强迫他留下来。

换句话说，这个“规则牢笼”并非封闭，而是开放的，他随时可以离开这里。

只要离开这个规则所笼罩的范围，他就能马上恢复正常，不再受这里的规则所束缚。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方士玉出门，走到隔壁高莹门前，敲了几下。

“谁啊……”里面传来懵懵的声音。

“是我。”方士玉回答，“还在睡吗？”

咕咚——

里面传来什么东西坠落到木制地板的声音，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是方士玉能想象出她此时“猛虎落地式”的姿势。

“醒了……稍等。”高莹忍痛回了一句。

随即，房间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方士玉就靠在栏杆上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房门开了。

高莹已经画好了精致的妆容，穿了一件印花连衣裙，打扮靓丽，在门口摆了个poss，一撩头发：“嗨，早上好啊。”

“早上好……”

大清早的，你至于吗？

方士玉腹诽一句，开门见山地问起正事：“你有没有感觉今早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是指哪方面？”高莹没理解他的意思，“你主动来喊我起床，倒是让我觉得有点意外呢。”

“比如，你能看到雾气吗？”

“哪有雾？”

果然，在她的视角里是没有雾的，也就是说她的感官没有受到影响。

所以，这个“规则牢笼”，是针对修行者的？

不对。

不能这么笼统概括。

高莹如今修功德之力，也算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修行者了。

她跟自己的区别，就在于她本身没有破限。

所以严格来说，“规则牢笼”应该是针对武道修行者。

这是比较合理的推论。

方士玉沉吟不语。

高莹看他有些奇怪，好像很严肃的样子，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问道：“玉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方士玉摇了摇头，本来不打算告诉她这事儿，说了也没用，但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道：“你试试调用功德之力。”

“好吧。”

高莹不理解，但是她照做了。

集中精神，功德之力被调动起来，外显为功德之光，披覆在她的体表。

刹那间，金光大盛，光芒万丈。

“卧槽！”

好亮！

差点亮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方士玉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如此浓郁的功德之光，几乎已经具现为一套护甲！

高女士笼罩在佛光中，看上去无比圣洁，仿佛菩萨降临，散发着一种强大的亲和力……

近距离面对她，方士玉只觉得身心都被净化了。

高莹自己也很诧异。

怎么一晚上过去，自己的功德之力变得如此强大？

虽说昨晚仍然是看着那本佛经入睡的，但一晚上的效果不该这么明显才对。

难道是量变产生质变，自己在睡梦中顿悟了？

不对……高莹感知了一下自身的功德之力，觉得很奇怪。

“功德之力并没有增加……只不过，这股力量外在产生的效果增强了。”

“原来如此。”

类比自己的情况，方士玉很容易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跟自己的情况正好相反。

他的情况是武力本质没有降低，但是能施展出来的力量大幅削弱。

而高莹得到的功德之力同样没有变化，但是能撬动的力量，或者说外在能产生的效果，获得了增强。

这里的规则意志，对她来说不是牢笼束缚，而是一种助力。就像是无形的外骨骼设备。

这规则意志是什么意思，针对武者吗？

这时，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异常的动静。

方士玉现在感官能力被屏蔽，听不清楚。

那动静很快就消失了，接着就是持续的寂静。

那是朱安娜的房间。

方士玉和高莹对视一眼，后者信步朝那边走去。

来到朱安娜的房间门口，抬手正要敲门。

这时，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朱安娜自己走了出来。

跟高莹不同的是，大早上的她没有悉心打扮，素面朝天。

穿着一件经典的白衬衣，就是她工作时的那种款式，不过此时比较随意。素颜下的她，看上去没有平时那么冷艳，五官要柔和许多。

她看到门口的高莹，顿了顿，然后淡定地打了声招呼：“早。”

“早……”高莹后退一步，问道，“安娜，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啊，一切正常。”

朱安娜仍是一脸淡定。

但是方士玉却觉得她在刻意隐瞒什么。

……

下楼吃早饭。

方士玉的饭量是一点没少。

毕竟他的体质其实并没有降低，只是能施展出来的力量减少了。

就好比是一台机器，还是耗那么多燃料，但是损耗提升，导致效率变低，输出变少。

让方士玉意外的是，阿荟和阿蒿兄妹俩也受到了本地规则意志的影响。

同样是增强。

因为两人本就是普通人，没有什么特殊能力，所以，单纯就是力量上的提升。

两人现在可以徒手搬起装满酒的大酒缸，仿佛天生神力。

套用一下那个“公式”，就是两人体质没有变化，但是肌肉所能牵引的重量莫名变大了。

这就是规则的力量，有时候让人感觉很没道理。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比如阿荟的父母，还有一众普通游客，都一如往常。活动也在正常举行。

所以，这道规则意志施加影响的规律是什么？

目前为止，只有方士玉比较熟悉的几人受到了影响。

对了，还有一人一鸟没出现。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增强了。

那么根据这个规律推断，陈阳八成也会获得强化。

会体现在哪方面呢？

他作为武者是武力受到影响。

那么陈阳作为一个作者……会变得更作？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阿蒿自信地扬起下巴，“我和阿荟每天都劳动，力气大点也很正常，对吧阿荟？”

“嗯。”阿荟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从小力气就大！”

你俩是心大吧。

这力气明显超出普通人的正常水平了啊。

他们潜意识里可能也希望这种“异常”持续下去，毕竟这目前来看对他们来说是有利无害。

以往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做成的事，现在他们自己就够了，省去了大量劳动力。

人们往往很容易被这种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甚至不惜欺骗自己。

方士玉摇了摇头：“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有所得必有所失，或许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存在某种‘牺牲’。不及时找出来，万一等事情不可挽回，那时后悔也迟了。”

这种莫名的规则意志降临，总要搞清楚来源。

不然就相当于把这个村子的命脉交到未知存在手中，难道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意志是善良守序阵营吗？

说实话，方士玉不觉得有这种好事。

“玉哥说得没错，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查清楚比较好。”高莹本来也对自己的功德之力增长感到欣喜，但是听了方士玉一番话，果断倒戈站在他这边。

朱安娜也同意他的说法：“未知的力量不该被随意应用，会遭到反噬。”

“……”

其实阿荟和阿蒿也有点动摇。

不知道为什么，方士玉的话听上去很有说服力。他身上似乎有某种气质，让人不由地就想信服他。

或许是那种沉稳和果断，很容易打动人心。

……

“难道是跟酒仙有关吗？”阿荟用手指戳着脸颊，思索道，“会不会是酒仙的祝福？”

提到酒仙村的神秘力量，当然最容易让人联想到酒仙的传说。

“也许吧……”

方士玉有点在意陈阳现在的状态。

样本越多，越容易总结规律。

“我去看看。”阿蒿上了楼，很快下来，“他好像不在房间。”

“不在……”

是早起出去了，还是昨晚没回来？

话说，他昨晚也想去找守泉人的吧，后来他可能自己去了……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被赶跑。

方士玉打算去外面转一转，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异变的来源。

高莹立刻站起来：“我跟你一起。”

朱安娜也默默起身。

阿蒿说道：“阿荟，你去给他们当导游。”

阿荟应了一声：“哎！”

方士玉却婉拒。

今天是开坛大会的第一天，可以料想人很多，这里应该比较缺人手。

“别担心，没问题的！”阿蒿弯了弯手臂，露齿笑道，“别忘了我现在拥有神力，一个顶十个，这种小场面，完全可以应付得来。”

阿荟也说道：“还是让我来给你们当导游吧，这样你调查起来也更方便，说不定很快就能查清楚。我也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除了好奇外，她也有些担忧。

方士玉之前那番话提醒了她，平白无故变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

万一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那可不妙。

她可是还想再活一百年呐。

于是，三人在阿荟的带领下出发了。

……

……

今天，外面的人兴致都很高。

不管是本地村民还是外来游客，都沉浸在这浓浓的酒文化氛围中，大家的热情在持续发酵。

普通游客并不知道村子里盘旋着一股来历不明的力量，全身心投入到本地一年一度的活动中，享受欢乐。

方士玉就像个局外人，全程屏蔽欢笑的人群，一双竖瞳在观察周围环境，试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可惜，被规则限制输出的他，竖瞳的观察能力也被大大削弱了。

观察了半天，只觉得眼睛疼，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试着融入游客，放松一下吧。方士玉心想。

空气中飘荡着各种风味的醇香，混杂在一起，令游客们流连忘返。

来这里的游客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一类是单纯来观光美景的，这类游客只是喜欢这里的氛围，对酒本身倒是没什么兴趣。

还有一类是为美酒而来。这类人里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喝酒，一种是对传统酒文化感兴趣。

高莹严格来说是属于后者。

当然，她酒量也不小，属于是天赋型选手。

除了普通游客，也有媒体工作者来采访。

酒仙村主张品酒，以品为主，就像品茶那样，适可而止。不提倡滥饮。

所以每家酒坊都张贴了提示。

但还是有游客三两成群，自发地进行酒量比拼，比如从头喝到尾，经过每家酒坊时，都喝上一杯，看谁能撑到最后。

对于这类游客，酒仙村也有对策。比如设置专门的巡逻人员负责盯着，见到有人已经喝上头了，便出面劝阻。

这些都是阿荟讲给他们听的，有很多外地游客不知道的内幕。

为了保证活动顺利举行，酒仙村投入巨大。

毕竟是一年一次的大会，重视些也是应该的。

正走在路上，之前在桥上遇到的那个钓鱼小伙儿迎面朝他们走来。

“阿荟，我的新歌写好喽。”他看上去很激动，黝黑的皮肤衬托出一口大白牙。

“这么快！”

“今天一早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灵感大爆发，一口气写出来了。”

“恭喜恭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听了。”

“好，等我录完，第一个发给你。”

钓鱼小伙儿冲他们挥了挥手，走远了。

方士玉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灵感突然爆发，会不会也是受到规则的影响？

几人继续逛。

在方士玉眼中，此时周围环境笼罩着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不仅仅是视觉被封印，听觉和嗅觉也被削弱了。导致他整体的观察能力大幅下降。

这让他久违地回想起了当初那个低段位的自己。

真不习惯啊。

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已经有所发现。

一路上，阿荟和高莹聊得火热，也没忘了给方士玉和朱安娜两个外行介绍每种酒的来历以及背后的典故等。

朱安娜感慨道：“原来传统酿酒体系这么庞大，展示出来的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那是当然，能说的还多着呢。”高莹有些得意地说道，“安娜，这次没白来吧？”

“嗯，大开眼界。”朱安娜表示自己收获很大，获得了很多灵感。

“不仅仅是酿酒。”一个笑呵呵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国的传统文化都是如此，酝酿千年，越品越有意思。”

一个看上去很有福相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了过来，面相憨态可掬。

他就是酒仙村的村长。

村长看到方士玉，立刻亲切地打招呼，对他嘘寒问暖，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昨晚，方士玉一手拎着一根木头柱子，把他从酒窖里挖出来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神。

“明天的开坛就辛苦你了。”村长拍着他的手，叮嘱道。

“……我的荣幸。”

看来这个“开坛手杰克”，我是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