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雷明肃然起敬。

这人……把赛博六翼天使给拆了？

而且是徒手……

精灵调酒师知道赛博六翼天使的可怕之处，因此更是瞠目结舌。

人类徒手打败了一个六翼天使级的赛博改造人，这在她以前的认知中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认知刷新中……

至于那些信徒，此时大都作鸟兽散。

几个虔诚的信徒带着六翼天使去了最近的赛博医院。

剩下个别胆大的，在门口探头探脑。此时在他们眼里，方士玉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大魔头。

连未来神的天使都被他给拆了，这显然是魔王级别。

恐怕得赛博教主亲自来才能降伏他！

信徒们受蛊惑太深，没有质疑赛博神教，只会认为眼前这个魔王过于强大。

……

“对了，我们之前聊到‘失乐园’。”方士玉问道，“这家酒吧的名字，有什么特殊来历吗？”

精灵调酒师有些敬畏地说道：“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叫这个名字的……据说是理查德先生起的。”

“理查德？”

“嗯，他是2号基地的开拓者之一，也是‘失乐园’的常客，是位很不错的绅士，给小费一直很慷慨。”精灵调酒师脸色微微一沉，“不过听说他失踪了，治安署的人都是草包，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线索都没有。”

“……”雷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方士玉问道：“他经常来这里，是独自一人还是结伴而来？”

精灵调酒师回忆道：“大部分时间是自己一个人来，不过偶尔也会跟他的同事一起。”

方士玉又问：“他最后一次来是什么状态？”

精灵调酒师这次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记起来了，当时他跟另一位叫沈宏的老工程师一起，两人好像还吵了一架。不过当时酒吧里太吵了，他们说的话太专业我又听不懂，所以不知道在吵什么。”

沈宏？

方士玉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回忆起来。

这个名字也在“受害者名单”中。

他并不是“城市大脑”项目的核心成员，但跟那几位核心成员一样，状态是“失踪”而非“死亡”。

沈宏跟理查德吵架的内容，会不会跟“城市大脑”项目有关。

方士玉想了想，又问一旁的雷明：“这个沈宏的调查情况是怎样的？”

雷明也不再是一副吊儿郎当、欲拒还迎的样子，变得严肃了起来。听到方士玉的问题，立刻拿出平板，调出了沈宏的相关资料。

资料显示，沈宏是失踪者里面，唯一一个可以通过监控录像找到踪迹的人。不像其他人那样，好像凭空人间蒸发，毫无头绪。

监控显示，他从基地的某处钻进了城市的地下区域，一直没有出来。

跟其它城市一样，这里的地下空间有着各种管道、线路、污水等系统，又不像地面上一样监控完善。治安署和安保士兵们下去搜查了好多次，却一直没有发现他的行迹。

“过去这么多天，八成是死在地下城的哪个角落里了。”雷明说道。

但是方士玉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

这个沈宏，正是“地下城”的主要设计者之一。

没人比他更熟悉那个地方，可以说那里就是他的主场。

所以治安署和安保士兵们一直找不到他。

他躲进地下城，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赛博教主的暗杀行动吗？

这样的话，他很可能知道些内幕。虽然他不是城市大脑项目的核心成员，但是跟理查德关系密切，知道些隐秘也不奇怪。

“看来，有必要去找一找这位老工程师。”

方士玉将杯子里的“恶魔之泪”一饮而尽，顺手抄起了那把红色十字机械巨剑。

“走了。”

雷明二话不说，立马跟上，挺胸抬头，身段都挺拔了起来。

“也许我能帮上忙……”精灵调酒师拢了拢炫彩头发，有些羞涩地说道，“我的听觉系统进行了赛博改造，能分辨出很远的声音，地下城区域错综复杂，有时候听觉比视觉更有用。”

方士玉打量了她一番：“你确定？可能会有危险。”

“嗯，为了感谢你帮我教训那个家伙。”精灵调酒师冲他笑了笑，似乎还若有若无地抛了个媚眼，“而且，拜那家伙所赐，这里已经没什么正经客人了，不如早点下班。”

“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米娅就好。”

“好吧，米娅，感谢你的热心。在去地下城之前，我们得先找一份地下城地图。”

……

……

会议室里，人声鼎沸，如同菜市场。

赵全真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扭头问旁边的专家：“刚才你们提到的‘临界值’，是什么意思？尽量说得简单点。”

专家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简单来说，只有参数超过这个‘临界值’，才会诞生超级人工智能。打个比方，就好比模仿人脑构建神经元连接，当数量达到某个最低标准时，才会产生真正的智能。包括学习、思维、记忆、成长等高级功能。在这个临界值之下，是不可能产生人工智能的，只能产生‘人工智障’。当然，达到‘临界值’只是一个必要的先决条件，还有其它的难点需要克服……2号城市，真的有那种超级人工智能？真是不可思议。”

赵全真点了点头，虽然不懂太专业的知识，但他相信方士玉的情报。

想了想，又问道：“这种程度的AI，大概领先我们多少？”

“起码十年，保守估计。”专家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科研工作中时不时会有灵光一闪结果大步迈进的情况发生。”

“那个叫理查德的工程师，你认识吗？”

“听说过，他很孤僻，属于激进派。早年去了月球就一直没回来，跟地球的人工智能领域很少接触。”

说到这里，专家不由地感慨：“没想到闭门造车，还真让他给造出来了。他毫无疑问是个天才，这份成绩足够让他留名青史了。可惜……”

“以后的工作中，务必要注意AI的控制问题。”赵全真提醒道。

“放心，地球上的AI工程师很少有像理查德那么激进的。”

而且我们现在考虑AI失控的问题还太早了，都是人工智障，谈何失控。专家心里吐槽。

这时，讨论声稍微小了一些。

有专家走到赵全真身边。

“讨论出结果了？”赵全真问道，“他说的那个方案，可行吗？”

“以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那种做法是可行的。”专家说道，“AI想控制全城，就必须依赖基础设施和系统网络。一旦没有了基础支撑，就相当于弄瞎了它的眼睛，砍掉了它的四肢。您那位朋友，思路没问题。”

“嗯。”

赵全真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方士玉具体要做什么，但是既然他提出了这个想法，说明他已经有了计划。

而他执行计划的能力，赵全真是认可的。

不管怎么说，解决了这次智械危机，哪怕那个人工智能被方士玉“打残”，应该也会遗留很多值得参考的地方。

到时候，地球上的人工智能技术或许会有一个飞跃。

而且，根据方士玉所说，那种精妙的机械设计，以及人体与机械高度结合的技术，也远超地球水平——这就是超级人工智能的生产力。

所以集团才耗费巨量资金投入研究人工智能，一旦有所突破，将会成为人类迄今为止最有力的工具。

人类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说白了就是靠着不断升级工具。

赵全真拿起手机，给方士玉发消息。

……

……

地下城不是开放区域，所以网上是搜不到地图的。

三人去了沈宏的办公室，找到了电子版的工程地图，保存在一块平板上，可以很方便查看。

方士玉调查了一番办公区域，没有什么发现。

又让雷明带路去了沈宏家里。

想找人，得先尽可能多地了解失踪者的信息。

包含一个人信息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家里。

沈宏的家是一幢独栋，乍一看很有复古风格，仔细一看，并不仅仅是表面复古，家具都是真正的“老古董”。

连门锁，都是传统的机械锁。

是性格使然，还是为了防范人工智能入侵？

如果是后者，说明他对此早有准备。

这老头儿不简单。

这房子挺大，方士玉开着竖瞳，仔细搜查细节。

卧房、卫生间、阳台……一处不落。

末了，方士玉站在门口，又整体扫视了一遍现场，嘴角微微勾起。

“有什么发现吗？”米娅问道。

方士玉摇了摇头：“准备去地下城。”

……

夜深了。

但是对2号城市来说，狂欢才刚刚开始。

基地生活区，一处不起眼的房子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一道矮胖的身影，从地下室里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像是一只大仓鼠，鬼鬼祟祟地爬上楼梯。

忽然，一道强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全身照亮。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头发凌乱，衣衫褴褛，像个乞丐。

正是沈宏。

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掉头就要往地下室跑。

但是一道身影瞬间冲到他身边，用双手钳住了他。

沈宏拼命挣扎，嘴里嚷嚷着“别杀我、别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以方士玉的力气，他自然是跑不了的。

但是这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

“沈先生，不要怕，我不是敌人。”

“别杀我，别杀我……”

沈宏显然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听不进人话。

方士玉伸手在背后一摸，摸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取出一根银针，精准地扎在了他的一处穴位上。

沈宏两眼一瞪，瞳孔略微有些放大，很快，似乎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

但仍然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三人。

“沈先生，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我来找你，是想问关于理查德的事情。”

听到“理查德”这个名字，沈宏浑身哆嗦了一下，嘴里嘀嘀咕咕：“我警告过他的……他不听……”

“警告什么？”

“他打开了潘多拉魔盒！释放出了魔鬼！”沈宏忽然激动起来，“圣杯，染血的圣杯……必须找到‘圣杯’……不，不要圣杯！不要圣杯……”

他嘴里说着矛盾的话，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

圣杯？

是基督教的圣杯吗？

传说圣杯里装着代表耶稣之血的美酒，跟沈宏的说法倒是能吻合起来。

方士玉正在沉吟，忽然寒毛倒竖，武者的危险预警。

身后米娅抬起右手，手腕上闪烁着寒光。

唰——十字剑在黑暗中划过一道血红色的弧线，将米娅的小臂整个切了下来。

手臂断口处迸出火花。

方士玉一脚踹在米娅胸口，将她踢飞了出去。米娅的后背狠狠地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沈宏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地下室跑。

雷明下意识地想去追，但是被方士玉拦下了。

“让他去吧，我们现在保护不了他。”

“……”

方士玉之前通过房子里的一系列细节，判断近期有人频繁出入，地下室应当是有密道连通地下城的。

所以在这里守株待兔，果然等到了他。

可惜看他现在的状态，可能从他嘴里也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而且既然已经被赛博教主发现，留他在身边只怕凶多吉少。不如让他继续躲在地下城，说不定反而能保住小命。

“所以你一开始就是想利用我找到沈宏。”方士玉朝米娅走了几步，停在她面前，“你们一边吹嘘自己多么强大，结果却连个老头都害怕。这在我看来可跟‘强大’不沾边。”

“他是个必须清除的bug……”米娅声音虚弱，脸上却带着病态的微笑，“还是低估了你。”

“过奖了。”

其实方士玉一直都在提防着她。

有个识人的小窍门，那就是不要听她说什么，而要看她做什么。

剔除她的言语迷惑，还剩什么？

一个赛博改造人，主动提出要帮忙寻找赛博教主一直在找的人。

这么明显的套路，方士玉怎么可能上当。

所以他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

看来人工智能在骗人这方面不太行啊。

在老谋深算的人类面前，赛博教主就是个弟弟。

“你阻止了这次行动，但是阻止不了教主的宏图大业。未来神在上，你不是教主的对手……”米娅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打住，脸上的惨笑消失了，像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方士玉，好像瞬间切换了人格，声音毫无感情色彩：“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方士玉歪了歪头：“正太教主？”

“米娅”没有理会他的称呼，继续说道：“但是你要知道，我之所以留着你，是因为还怀有招揽你的意图，我的耐心一旦耗光，杀你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如她所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当我是吓大的？”方士玉抱着手臂，轻蔑地看着她，身上杀气丝丝外露，“有种你现在就掀桌子，大不了玉石俱焚。我让你见识见识，高段武者有多难杀！”

杀气轰然扩散，不远处的雷明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腿肚子发颤，恶心，想吐。

比看到赛博改造人还让他难受。

“……”

教主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还有大概八个小时的时间。”

“什么？你数学是谁教的，再好好算算！”

“你挑衅我，所以时间砍一半。明天早上六点，如果你还没有做出决定，进攻广寒宫和猎杀方士玉，准时进行。”

“你他妈……”

方士玉脏话还没骂完，就看到米娅两眼放射出不妙的辉光，有一股蓬勃的能量即将破体而出。

屋内金光一闪，方士玉现出不动明王法相，将雷明护在身后。

轰！！

米娅炸弹轰然引爆，威力之大，将半个房子都震塌了。

“明知道炸不死我，还多此一举，故意恶心人吗……嗯，这是什么？”

方士玉看到地上有个“背背佳”，是米娅身上炸出来的。

能在爆炸中保存完好，这材料不普通，肯定不是普通的“背背佳”。

方士玉拿起来抖掉灰尘。

这玩意儿是完整的，可以直接穿戴在身上。

按下开关，“背背佳”上忽然延伸出两抹绚丽的辉光，呈现光粒的特效，像两片虚幻的羽翼。

同时，“背背佳”悬浮在了半空中。

“反重力装置？”

这玩意儿其实原理上跟赵全真送他的飞行器是一样的，说不定速度上还不如飞行器。

但胜在特效好看。

赛博神教就爱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目的无非是为了糊弄信徒，让他们产生“哇好帅，想要”的心理。

不过，穿上它可以在空中灵活运动，而且启动以后还附带一层不算太强的防御场。

既然爆了装备，不要白不要。

方士玉借着机关术知识和超凡的感知能力，确认了这玩意儿没什么多余的设计，这才脱下隐身黑袍，穿在了身上。

然后再把隐身黑袍套在外面。

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身价最高的一次，一身科技与狠活儿。

方士玉启动了“背背佳”，身后延展出两抹炫光羽翼，整个人漂浮了起来。

这光翼的操作也很简单，只要“扭一扭”。

简单来说，往左扭就往左飞，往右扭就往右飞，抬头挺胸就往上飞，因为“背背佳”可以感知他肌肉的状态，来凭借体感做出调整。非常符合人体工学，非常地人性化。

方士玉手持红色十字巨剑，背后拖曳着光翼，看上去如天神下凡。

下面的雷明都看呆了，有种想膜拜的冲动。

这不比什么赛博教主好嗑多了？

不得不说，这两样装备，让方士玉的战力获得了不俗的提升。

方士玉不由地起疑，教主不会是故意给我送装备，想收买我吧？

太小瞧我了，我的道心岂会被这些身外之物所腐蚀？虽然用起来的确很爽……

这时，方士玉的目光忽然一凝，手中长剑往废墟某处一指：“出来。”

废墟后，先是伸出来一条泛着银色光泽的金属手臂，挥了挥。

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银手·格里芬顶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面带微笑，冲他挥动银手。

“好久不见，来了2号城市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还想好好招待你呢。”

“……”

方士玉落回地面。

格里芬朝他走了过来。

“你是特地来招待我，还是代替教主来做说客？”

“不能都有吗？这两者并不冲突。”

格里芬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哇，你的体格好像比之前更健壮了，这进步速度真让人惊讶。”

“你也不差，才多久没见，都练成‘麒麟臂’了。对了，你跟鼹鼠谁的级别高？”

格里芬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但是没有生气，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势所迫，我不加入赛博神教，血月佣兵团就会被吞并。现在借着赛博力量，三大帮派只剩下我们，血月佣兵团前所未有的强大。”

“现在应该是‘赛博佣兵团’，你们成了教主的爪牙，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会宁死不屈呢。”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别忘了，我手下有一大帮兄弟，我得对他们负责。”

“……”

这个确实是方士玉所没考虑到的。

虽然他也是个小老板，但手底下只有一个小七。不管发生什么，他至少都能罩住她。

格里芬手底下那么多人，就不是他一个团长能罩得住的了，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妥协。

这么一想，倒是也无可厚非。

“而且目前来看，赛博神教的确给我们带来了诸多好处。”格里芬耸了耸肩，开始了他的说客工作，“赛博教主的出现，对人类来说是福音……”

“你看得还不够透彻。”方士玉抬了抬手，拒绝传教，“非要说点什么的话，可以透露一些赛博教主的秘闻。它既然派你来，说明你很受它看重，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抱歉，无可奉告。”格里芬转而问道：“所以你来这里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告诉你。”

方士玉沉吟起来。

圣杯。

唯一得到的信息就是圣杯。

沈宏提到的“染血的圣杯”，应该是取自基督教的故事。

就是耶稣在最后的晚餐里使用的杯子，里面装着象征着耶稣之血的红葡萄酒。

在一些文学作品里，会将寻找圣杯当作是主人公冒险的主题。

沈宏为什么说要寻找圣杯，紧接着又说不要圣杯……这看似矛盾的说法，是否揭露了什么事实真相？

可以用“圣杯”解决赛博教主，但是“圣杯”本身又很危险——方士玉做出这个推测。

但是圣杯具体指什么呢？跟人工智能又有什么关系？

方士玉从包里拿出那本《圣经》。

“圣杯，圣经，基督教，天使，失乐园……”

一个个名词在他脑海中碰撞，试图贯穿在一起，形成一条新的线索。

方士玉一边翻看《圣经》，一边开始头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