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街道上,王毛子捂了捂耳朵,走了一条街,没看到有饭店开门,算了,回旅馆去吃泡面吧。
车笛声响起,灯光在身后闪烁。
王毛子皱了下眉头,正在给三哥办事,低调,低调。
他向旁边让了让。
刹车的声音直接响在耳边,又按了一下车喇叭。
王毛子侧头,看到了熟悉的脸:“走,回去赶得上吃饺子。”
打电话时,八点十五。
此时,九点五十。
今天白天有下雪,道路有雪,松城到省城……
王毛子笑了,打开车门上车:“六子在旅馆看着东西呢。”
回程的路上,听着王毛子说这一次的收获,不得不感慨,这年月是真的好。
存折,房产,现金,甚至还有用来记录的日记本,就放在家里床铺之下的箱子里。
“钱按照您说的,给那边拿走了一半。”
“剩下的你们哥俩分了吧,年后,多拍一些照片,清晰点的,再跑一趟省城,直接邮寄这几个部门……”
原件都不必拿出来,只要有人查,巨额财产这件事,足够了。等到开始调查之后,再把原件邮寄到相关部门。
目的嘛,很简单,郑少不再是郑少,即可。对于先下手为强这件事,关昊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甭管是因为什么,既然有了矛盾,我这边又有更简单的处理方案,那就不必客气了。我不会傻乎乎的等到你在某个地方等着给我下绊子,狠吗?
死道友不死贫道。
如果是十几年二十年后,关昊想要先动手,还没有突破口,此时,不要太简单。
钱,王毛子二人一人象征的拿了两千块钱,剩下的直接上了游戏厅的账。
敢于往存折里面存,家里面自不会留很多现金,如果不是年前这几天又收了一批,可能家里都找不出一万块钱。
十一点多的城市街头,空无一人,只见万家灯火。
“都回家去吃,我今天不招待,后备箱给你们准备了东西,一人一箱,下车捧走。”
烟酒茶,国外的进口糖果和巧克力,一人一個大红包。
分别给送到家门口,尽管二人都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过年要忙,不回来了,可真的在十二点前赶回家,还是觉得心里踏实多了。
年,意味着团聚。
………………
陪着家里人吃完年夜饭,关雨想要兄妹守岁的愿望,实现了一半。
大哥大嫂,二姐二姐夫,都没走。
关家是男人在东屋,女人都去了西屋。
三哥,没有在家里睡,他要去厂子里值班。
一直到初四,关昊晚上都在钢厂值班,都放假了,一些零七八碎的小动作才会多起来,且他还需要确保不会发生一些意外。
譬如,放鞭炮会否引发火灾,那帮小家伙疯玩起来才不管会不会到不应该去的地方,城区内车间外墙下,白天小朋友们放小鞭的比比皆是,他不敢说自己是工作积极分子,只是单纯不想自己在岗时,出现一些本可以预防解决的麻烦。
当于洋这类家不在这里的中层过完年回来之后,关昊才得以抽身出来,到洗浴去泡了个澡,拔罐,按摩,没有留宿,浑身上下洗舒服了,回到服装店快速脱了衣服钻进被窝,眼皮一搭,有意识的让眼皮发沉。
怀里搂着一个最舒服的‘抱枕’,时间不长,他就睡着了。身体没有到这程度,连续几天值班,他又不是那种后半夜没事就睡觉的选手,只要是值班,始终都是精神奕奕的彻夜守到到天明。
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晚上加班熬夜,无聊是主旋律,聊会天抽颗烟吹会牛,将一些荤段子延续下来,是打发时间的最佳选择。困到是不困,精神层面会觉得乏,睡觉,解乏。
半个多小时后,孙晓芳从被窝里钻出来,穿上衣服,屋内温度正好,用薄被给关昊盖上,看着那斧凿刀刻的身材,情不自禁的上去摸了一下,刚才贴身感受那么长时间,跟现在的偷摸,感觉是不一样的。
暖壶里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悄悄的开门准备出去,就听到传呼机嘀嘀嘀的响起,孙晓芳看到关昊睁开眼,伸手去够,很想将那传呼机给砸掉。
深恶痛绝归深恶痛绝,她是知道的,男人的传呼号码,知道的人不是很多,很少有乱呼的,每一次响起都意味着有必须让他知道的事情。
孙晓芳拿着座机,留了很长的线,足够抻到床头位置。
关昊拨通了处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对面就接起:“喂……”
“关科,处长让您马上到处里。”
“好。”
执行力是在部队里养成的,拿着车钥匙,喝了半杯水,快步从后面出去,车子就停在后院,有急事,也不存在开自己的车子是否高调,车子呼啸着进入厂区,不到三分钟,到达保卫处院内。
嚯!
捕快车子来了。
“关科长,借调函发过来了,马上跟我走。”蔡光明脸色铁青,当着谭宁和于洋的面,也没有跟关昊寒暄,公事公办。
“武器是否携带?”
那边谭宁点头:“关科长,好好配合地方工作。”
蔡光明去看关昊的腰间,后者将皮夹克向后掀开,前者是朋友,也是知道关昊的习惯,他出门身上必然带着武器。
问这句话,潜台词是问,你是否带着处里的武器。
上了捕快车子,蔡光明给他介绍案情。
有检察部门的人,让人给抢了,且还残忍的杀害了,身上的武器被夺走了。如果仅仅是如此,断然找不到关昊这么一个厂矿保卫处的人。
武器被夺走,又实施了抢劫,又拿到了武器,又制造了血案,就在今天一大早,铁路火车站,被抢,被抢走两万余元。
这还是其次,明晃晃的在具有相应保卫力量的火车站,实施明抢,这简直是在挑战整个松城的安全指数。
“目前确定的,至少有六个人……”
关昊沉默着,也就是这个时代了,才会有这样听起来骇人听闻的事情,放在二十年,不,十年之后,那都是命案必破。
技术手段的落后,使得很多案子在这一二十年,频发,且会出现后世听到觉得骇人听闻的凶残著称。
现在不是破。
是抓。
还不能真的全城大面积搜捕之类的,部队进来也不合适,容易让老百姓产生恐慌。
只能是挑选精兵强将,以最快速度,争取最小影响,将凶犯抓获,绝不能让他们逃离松城。我们可爱的战士进城不合适,此时此刻已经在所有交通出入城的区域进行设卡排查。
城北分局,是最初的案件发生地,可直到今天上午的火车站,已经覆盖了三个分局,造成了巨大恶劣的影响,由城区统一调度,抽调各分局、各所的精干力量。
破案,还要抓捕。
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将他们抓捕归案,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最开始是仇,然后是为了武器,现在是为了钱。
一群已经丧心病狂彻底疯掉的凶徒,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底线了,如今唯一还能让他们有所顾忌的就是还不想被抓到,不然凭着他们此刻手里抢夺到的武器,随时随地可在居民区展开杀戮,造成更大面积的伤亡。
在城北这边,第一个被想到的就是关昊,毫无疑问,在面对面的作战层面,如果需要一个‘自己人’出头露面,他是最合适的。
钢厂保卫处,在这个时代,还被所有的捕快当成是自己人,彼此之间都是一样。
借调函到保卫处,这边是当成了任务来完成,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恨不能所有人都上前帮忙。
“报告,钢厂保卫处关昊,前来报到!”
城北分局的副职钱胜文,如今脸上也不笑呵呵了,很严肃,声音也没有了过往的温和。
最初带有私仇的第一期案子,就是在城北发的,如今愈演愈烈,滚雪球一样连省里都开始关注这件事,钱胜文作为分管副职,压力巨大,这个年干脆就没有过,可即便是这样,在当前这二百多万人口的城市里,没有相应的技术手段匹配,抓不到人,嗓子急冒烟也没用。
如今所有抽调的精兵强将,都在火车站。
钱胜文看着关昊,他迫切需要一点提气的东西,否则身边的人都没有精气神,盯着关昊看了足有半分钟,他开口:“你来了,告诉我,想怎么办?”
那边刑-警-队长宋峰,副队长段国伟也都走了过来,马大志跟在段国伟的身后,遇到大麻烦,看来段国伟还是更相信马大志。
钱胜文根关昊四目相对,眼神传递出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气,再度提高语调:“告诉我,你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关昊读到了很多很多,也从钱胜文的眼神里读到了一抹哀求。
因为无法抓到罪犯而产生的一抹烦躁,进而在看到一个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过来,想到他屡次创造的奇迹,情不自禁的情绪自己调动起来,希望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想要的一切。
“找到他们,干掉他们!”
找到他们,抓到他们,完美的回答。
但这一刻,显然这样的回答是不提气的,就在这火车站内,可有着同行受伤,如今就在医院抢救,在这样一个大庭广众之下,犯下的罪行,需要一个立体的质感。
错对,重要吗?
这时候,提气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人的眼睛一亮,错是错的,可提气啊,在这时候,可以说这句话说到了他们的心里,面对这群凶残的匪徒,任何形式的仁慈,都是对自己和同事生命的不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