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蓝姑娘?楚蓝姑娘!”
一只手在楚蓝眼前晃了晃,楚蓝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目光重新聚焦:“怎么了?”
乔灵不满地撅起嘴,双手抱在胸前,带着几分嗔怪抱怨道:“真不知道楚蓝姑娘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我嗓子都快喊冒烟了,你现在才理我。”
楚蓝闻言朝乔灵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啦好啦,乔灵姑娘别生气,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就饶了我这一回?”
乔灵强忍笑意,侧过脸,故作严肃道:“念在楚蓝姑娘是初犯,我大人有大量,就饶你一次。”
楚蓝忍俊不禁,两手抱掌前推,向乔灵行了个拱手礼:“楚蓝多谢乔灵姑娘的宽宏大量。”
乔灵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将楚蓝抱着的手掌分开:“好啦不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方才在想什么呢。”
楚蓝诚实地回答:“在想刚刚向我要水喝的老太太。”
不料乔灵忽然蹙起眉,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她:“这官道上一直只有我们几个人,哪里来的老太太?”
楚蓝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冷意,强撑着笑容道:“就是一位穿着黑色稠衣裤的老太太,背着一只特别大的竹筐,你没有看见吗?”
乔灵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又将手探向楚蓝额头,嘴里低声嘟囔着:“该不会是被应师弟传染了吧?”
楚蓝还想再争辩几句,余光忽然瞥见地上一行浅浅的水渍,隐约可见脚印的轮廓,从方才老太太站立过的地方一直向远处延伸。
她正准备指给乔灵看,天空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地上的水渍很快就被雨迹覆盖。
“糟了糟了!”乔灵连忙从包裹里取出一把油纸伞递给楚蓝,自己则撑着一把拿着一把赶到江竹和应慈身边。
应慈固执地不肯喝药,坚决表示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还是赶路要紧。
江竹等人劝不动他,只好顺了他的意,没想到应慈在路上会再度高烧昏迷。
楚蓝暗叹真是病来如山倒,默默撑伞靠近应慈,伞盖倾斜,掩住他的腰背。
应慈原本靠坐在官道旁的一棵槐树边,现下被江竹重新背起。
江竹目光凝重地望向远方,那里的乌云迅速聚拢,天色随之暗淡。
“应师弟高烧未退,此地湿冷,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寻得一处能挡风遮雨的地方。”
乔灵四下张望,忽然在丛林掩映的山谷中瞥见若隐若现的黑瓦白墙。
“江大哥,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个村落!”
江竹顺着乔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片村落,隐在碧影摇疏的树林当中。
山路本就陡峭,逢雨更添泥泞,马匹寸步难行,乔灵只好将它们就近系在路边。
一行人缓慢地前行,乔灵在最前方开路,江竹背着应慈走在中间,楚蓝则扛着包裹跟在后面。
越往山里走,周围的温度越低,楚蓝身上单薄的衣物不能起到任何御寒作用。
为了保护身体的核心温度并减少热散失,人体会减慢新陈代谢,使大脑的工作效率降低,这导致楚蓝产生了一种“清醒感”。
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楚蓝停下蹒跚的脚步,警惕地打量四周,然而除了迷蒙的雾气和被风雨摇曳的树枝,她什么也没看见。
风声、雨声和她急促的呼吸声交织,被注视的感觉越发强烈。
“楚蓝姑娘,你还好吗?需不需要休息一会儿?”
直到听见江竹关切的声音,楚蓝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掉队了。
她努力提高音量,答道:“我没事!不需要休息,我这就过来!”
楚蓝深吸一口气,重新跟上江竹等人的脚步。
天色黑得比楚蓝想象得还要快。
习惯了城市的灯火通明,楚蓝险些忘记失去月亮的山林夜晚会黑到什么程度。
好在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数十家大小不一的村舍参差错落地交杂在一起,屋里皆是烛火通明,显得既热闹又温馨。
村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乔灵随机挑了一户人家,轻敲房门,屋内迅速响起脚步声。
开门,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没问来由就将乔灵等人迎进屋子。
乔灵收了伞,帮江竹把应慈安置榻上,才问:“阿婆,您不问问我们的身份就将我们放进来,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阿婆笑了:“如果你们真的是坏人,我问了,你们会承认自己是坏人吗?”
见乔灵答不上来,阿婆继续说:“所以身份问与不问皆可,更何况这村子鲜有人来,便是强盗都瞧不上眼。几位锦衣玉袍,想来只是路过避雨罢了。”
阿婆说完,看向躺在床榻上的应慈,关切道:“这位公子可是得了风寒?”
乔灵摇头:“我们也不知,只是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阿婆思忖片刻:“可能是外感邪气,体内又气血失调。如果几位不介意,我可以替这位公子施针看看。”
楚蓝心中大骇,施针?不会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乔灵显然准备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阿婆。
楚蓝看着乔灵欲言又止。
只见阿婆从木柜里取出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一个藏蓝色的布包,里面是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阿婆取过烛台,将银针置于火上炙烤,然后动作熟练沉稳地刺入应慈额头的穴位。
“嘶——”
楚蓝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只看了一眼便咬牙转过身。
她一定要勤加锻炼,绝不给病魔趁虚而入的机会!
“好了。”阿婆收手,将烛台放回原位,“待他醒来再喂几服药,应当就好了。”
乔灵感激道:“多谢阿婆!”
阿婆卷起布包,放回箱子里,又拿起靠在墙边的油纸伞,道:“这雨还有好几日才能停,几位客人先随意坐坐,我去寻村长商量几位的留宿事宜。”
楚蓝回头,看着被扎成刺猬的应慈,不由的心生怜悯,在心里默默祈祷他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