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结，以工换酬，天经地义；这些异族不认同大商，那大商也没有养育这些异族的义务。”

“无耕作者，饿死也是懒惰所致，无怪于王。”

“如此，王也无须重兵看守，这十万异族不工，自会亡去。”

“待到农收之时，再派来重兵，以作丰收，然后携粮归大商，养大商之兵，如此往复，让河套异族就此安息于此，为王牧田，而王给予他们生活之物，各取所需。”

九青说是各取所需，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豢养，残忍至极。

言罢，九青又补一句：“王，寻常之人没有多少野心，他们只不过是想吃一口饱饭，有御寒的衣物，生儿育女，安稳一生，所以还请王千万不要在河套之地再立首领之说，也勿任用河套之人在河套做臣，河套各族也应当打乱，让他们统为河套一族，婚嫁自由，无部族之分。”

“他们永远是同一地位的河套之人，绝无高低。”

“如此，河套之地才能遏制野心之势。”

九青太清楚了，若是大家都一样，那比较之风就难以盛行。

比较之心，往往就是野心滋生的种子，虽然野心在九青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于大商来说，并不需要一个有野心的河套之地。

“……”

九青言毕，就往后退了些许，示意帝辛思虑。

此事施行起来并不困难，而正如九青所言，以工换酬，天经地义，这些异族既然不认同大商，那他大商也不用顾及他们的想法，能给他们一个活命之法，已经是大德。

如此，帝辛道：“此事暂缓，先行战后祭祀，再让蜚廉挑选五万健壮的异族归大商为奴隶。”

帝辛一言，定论此事，但观其神色，明显对此九青所言意动。

毕竟以小代价，就能搏一个大利益，实在诱人。

“诺……”

九青率先应之，而后费仲也紧忙笑着附和，其余诸侯方伯见与自己无关，自然不会再出来阻挠。

唯有西土之地的一些诸侯方伯，蹙眉，不知想着什么。

九青猜想，这些人是想插手河套之地……

大商与河套之地还有距离太远，且有大河阻隔，九青也在想，要不要趁着这些人的插手，灭去几国，打通两地的关口？

……

诸位诸侯方伯散去，九青也离开营帐，此刻天色黄昏，他也该去赴与氏族之地和大子们的约定，一谈朝歌小臣的事情。

“小卜请留步。”方才离开营帐，就听到身后有人挽留。

九青回身，就见到是姬昌一人。

“不知周方伯有何事？”九青浅笑，虽有疑惑但不表于面上。

姬昌则笑着，言：“小卜计策，可利大商，就是不知西土诸国可有相助之地？”

九青笑意加深。

“自然，西土诸国勿入河套之地，就已经是最大的助力，当然，如今黄土沟壑相隔河套，而黄土之地上又还有诸多异族遗留。”

“沟壑之间难以维系生活，恐怕会有异族入侵诸国之事，还请西土诸国能妥善安置，以显人族之德。”

姬昌明显被恶心了一瞬。

异族来入侵他们，他们还要以人族之德放过这些异族？

可方才帝辛要杀十万异族时，他们又以德来制约，如今他却是无法说什么拒绝的话，姬昌无奈一叹，只道：“小卜何出此言，是德是恶，自有国民判断。”

九青笑意变浅，这姬昌是言，这十万异族没有攻打大商，让大商的子民所难，也没有攻打西土之地，让西土之地的部族之人受难，他们怎能赶尽杀绝。

而若是异族攻打西土，让西土的人受难，那国中民与异族有大仇，那时就有了灭杀的理由了，不必说什么大德。

毕竟，这次攻打河套，帝辛是进攻的一方，受难的是河套异族。

“呵呵，千古之间，仇怨积压，此刻不过是清算一番罢了。”九青笑意缓缓消去，对姬昌来意却还不知。

姬昌见到九青略有不满之色，他一拜道：“小卜如今位入甸爵，与诸侯方伯同列，且居于灵宝之地，比邻大河之水。”

“周方之前对大河多有观测，皆在灵宝之地实行，此刻灵宝归九甸，不知九甸可否准许我周方能派遣使者，在涨水之时前来探水，以研修治水之道。”

“周方必定带上厚礼，以谢之。”

姬昌神情恳切，似对方才就是在营帐中，对西土诸国咄咄逼人之势，毫无在意。

“水患，诸国之难，周方有人愿意行治水之道，乃是大利之事，我灵宝自然不会阻止。”九青颔首一笑，想到了周方的那位水臣·南宫适，不过他九青居于灵宝之地，必然会先以九曲十截之阵，镇压水患之事，怕是无法让南宫适有修行的机会了。

至于被周方发现九曲十截之阵，进而偷学？

九青唯有一乐，岂是如此好学的，九青在那片世界数百年的治水，积累治水经验后，才借助当时的极圣境界、度居玉圭、大禹耒耜、《连山》、来风之力、甲木极道、《河图》，方才参悟出这九曲为困、十截为消的山势大阵。

如今大商中可有极位圣人？

光此一点，就足够拦住整个大商的修士。

而九青也想看看，周方发现九曲十截的妙用后，会如何以利诱他，求此阵；毕竟周方之地也有泾渭水患，长年为祸。

“那多谢小卜，此为人族之德。”

姬昌大喜过望，拜之笑然。

九青摇首道：“这并不是大事。”

亲自扶起姬昌，九青询问：“不知周伯对自己的道可有突破，蓍草吾也学之，也知晓了其弊端之处，实在……为之可惜。”

姬昌闻之，也叹，却也目中闪过警惕。

这倒是让九青稀奇，即使那份警惕一闪而过，恍惚错觉，但之前在营帐中姬昌都未曾露出此神情，此刻只是简单一提，却这般异常。

九青暗不做声。

姬昌则道：“吾已有想法，但实在犹豫，若是之后有悟，必会表明，成事后，献给商王。”

《周易》？

九青暗自思索，他也不知道姬昌多久会被帝辛关入羑里，从而领悟大道，推演出《周易》来，但是这件事九青必然不会阻止，谁让《周易》确实诱人。

“周伯勿忘本心即可……当日观书之罪。”

九青言说，却停顿一二，当日盗书之罪，姬昌可是自己言说，在领悟出道后，献于大商，然后赴死请罪的。

但是姬昌死有什么用，姬昌死了还有伯邑考，伯邑考之后还有姬发，姬旦……他姬昌的子嗣可不少。

对于修行《归藏》，探寻命之一道的九青来言，这周方就是大商的大劫。

他一直不去触动此劫，就是不想有太多变数，让未来出现偏差，他失去了先机。

这份先机很重要，能帮助他逆转大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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