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成神，并非只有造神一道。

不过……

九青看向女丑，未曾修行造神之术，选择造人，似乎并非美好之事。

看见九青的目光，女丑适时道：“这就是造人与造神之术同得的后果。”

“吾乃死后，以人族先贤的身份，入道天为神，无法比拟那些生前为神之人，不得他们的自在。”

“但其余十神也并不比吾幸运多少。”

“吾不愿汝走上十神的命途，所以才阻止汝二道同得，即使是观摩，也不可；人心情欲，不知何时就起，难以遏制，唯有一开始就没有的东西，才能一切皆空，无此一劫。”

“……人之七情六欲，就是根源。”

“汝难道能保证一生都不修行造神之道？”

“即使道途不前，寿命将终，也不修行？”

女丑发问九青。

只一个人性，就堵住了九青欲说之口，让九青犹豫。

“汝此时尚且年轻，遂才能意气风发，对造神之事不屑一顾；可即使汝处在一个寿元丰盈的天地，人之寿命终有尽时，且人只可修一种道；而神之寿无尽，神可修四十九种道……这人神之差下，人性沸腾之时，汝真的有足够的意志来能抵挡吗？”

九青眉心一簇。

女丑低声轻笑，笑声凄凉：“吾也曾迷失……希望汝在其余天地不会遇到她。”

“去吧……”

“去吧……”

“汝已经选择，那就不要回头……人与神，并无高低……这是娲皇在吾死前，告知吾……”

“嗡！”

青金小蛇将腾蛇所蕴含的造人之道全吞入腹中，下一刻游向九青，似有得道之助，此时小蛇无水而游，凭空飞起，落在九青的脖颈，缠绕而上。

“昂！”也是这时，白矖之中的造神之术，在女丑的指引下，飞出，向外而去。

而九青也被一股大力推出，离开石殿之内。

“它要去哪？”九青飞落至石殿之外，目光不离地看向那道传承，看着他飞出，娲皇之天，不知去向。

“轰隆隆！”

九青身后，一阵坍塌之声传来，一转身，就见石殿崩塌，在他的眼前化作废墟，沧桑的痕迹蔓上碎石，攀上那唯一还存在的女娲石像，石像在此时染满了青苔，被岁月的风霜洗礼。

仿佛方才只是幻觉，这坍塌的废墟才是真相。

“嘶嘶嘶……”

冰凉的蛇信子舔舐着九青的面庞，九青侧目就见到呆萌的蛇瞳盯着自己，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庞。

“嗡……”

九青透过蛇瞳，看见了那道传承。

造人！

此为一道，若习之可成圣人极致，掌控造人之术。

但是从女丑方才的言语中可知，恐怕只有女娲以此道成为极圣，其余人即使全全拥有此道，也不过是另择他路，无法涉足造人之道。

“造人之道……”

九青深深陷入蛇瞳中倒映的大道当中，以他现在的智慧看不透这份大道，无法悟出道中蕴含的力量，但这份道就在蛇瞳当中，等待着他的参悟……

“一命、阴阳、三才为世，五方、八索、九州、十天干、十二地支，一共五十大法！”

九青撇开自己的目光。

他担心再陷入其中，就要沉睡在此，不知岁月了。

“竟然是五十大法，可……可四十九法，就能合为一道。”

“大道五十，天地四九，人遁其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道。”

九青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天地能承载五十之数吗？

天地都只有四九，怎可能承载呢……还是说，习得造人大道，就有超越天地的阶位？

“娲皇……习造人之道，那必定为人，不为神，如此，只能承载一道，可这一道就有五十大法，已经超越了天地的极限，比那些拥有四十九道的神，更为不可思议。”

“原来如此……”

九青明悟，可他口出之话，却无声，根本无法传出，若是有生灵在侧，也无法闻听。

这似乎是禁忌，被天地所阻。

就如方才在殿中，是女娲的一丝气机，才给了九青知晓的机会。

“但是……娲皇消失了，娲皇之天也变得破败不堪。”

九青不解。

“咚！”

娲皇之天云烟散去，外界突然传来一阵肃杀之声。

神临！

九青目光一变。

“春鹿…”

在石殿外的春鹿闻声，紧忙奔至九青身侧，九青翻身而上，春鹿凌空而踏，向娲皇之天外赶去。

……

“杀！”娲皇之天外，辽阔的山谷内，受德高举耒耜，带领自己的部族，向三面衡石们冲杀，此刻受到犹有神助，杀伐之势强盛，几乎要笼罩整个九青布置的九曲十截之山。

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在九青探寻娲皇之天的期间，三面衡石几乎要被受德屠杀殆尽。

“大荒之神，要出来了……”

九青乘着春鹿，高高在山顶之上，看向山谷中的战火硝烟，那些尸骨之下，正酝酿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衡石有妖、精、怪、人，四种面具，死后，还能聚鬼，形成鬼面。”

“大荒之神也死了吗？”

“或者说，大荒之神选择造人之路，而非造神？”

九青不确定大荒之神的选择。

造人者，造化万千，不顾自己，而造神者，造就自己，不顾外界；可以说一位圣母博爱，一位自私自利。

“吾是不是选错了，吾如何能博爱如娲皇？”

“圣母一词，唯有娲皇能担得……”

自嘲一笑，九青见过娲皇，虽然那可能只是石夷制造的幻境，但那确实是娲皇的形象，一位威严的女性，与他在后世中的印象不同。

对于娲皇，九青的印象最初是一位博爱万物的母亲，她并不强势，甚至在对待人族危机时，有些软弱，会退让。

可在石夷天地，见过石夷眼中的娲皇后……

九青知晓，娲皇博爱，但绝不会因为危机而软弱、退让；她定然是一位杀伐果决的领袖，不然如何带领弱小的人族在这片山海中存活？

“造人，造化。”

“造神，造就。”

“化之一字，是为关键，人族自强，或许才是此道的核心，而非一味地庇护，但领袖之事，非吾之所愿。”

“昂！”

九青还在思索造人，造化大道时，远处，随着受德杀死最后一位三面衡石，天地骤然一暗，阴风四起，现在山谷内部卷来无数的黑影，汇聚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