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甲兵护卫，狭长的山道后，方才在一片迷雾中，发现隐匿山中谷内石台；石台高耸入云，被云霄阻隔，不见全貌；且横跨整个山谷，距离九青当初第一次来时，这石台又建高许多。

“为此台，取一名罢。”帝辛在一侧笑道，他尚未告诉九青此地的秘密，而是先言话外小事。

可为这座神秘石台取名，真的是小事吗？

“石台……”

“王，吾还不知此石台为何物。”

篷车止步，马儿低嘶几声，就见有甲兵前来，为帝辛抬凳，帝辛邀九青下车，且道：“此石台，是为大祭司之祭坛。”

大祭司！

九青目光一动，当初在河套之地时，帝辛就曾经意欲行战祀，得女娲赐福，成为大祭司，得其原本，以此镇压大商中的所有巫职之人；可惜当初功败垂成，那娲皇赐福也被九青用来镇杀石夷……

九青随着帝辛走上石台，看着石台上刻录的咒纹，这石台在帝乙时期就已经在建造，直到帝辛手中，才将要修成，经历两位商王，所为的，就是大祭司的权柄。

商王拥有大祭司权柄，就能彻底压制巫者五殿，到时一切迎刃而解，就能如同武丁之时一般，号令之下，大商之人莫敢不从。

九青道：“王，准备将此台，公之于众？”

九青微微思索，成为大祭司，自然不能私下祭祀，必当要让全大商的人知晓，以此达成权柄，所九青问后，又接着道：“若王要公之，那还需在未成事之前，给石台一个掩人耳目之职。”

“哈哈……”帝辛闻言一笑，道：“本王正有此意，本王准备将此石台，打造成大商的藏宝之地，收尽天下之财，为大商所用，且按其功绩，在此分封赐职，为大商圣地。”

“两日后的封赏大典，本王准备在此地举行，以此昭告天下商人，本王有一争大祭司之心。”

“到时，此地自当有名。”

原来这就是帝辛要为石台取名的缘故，不过由他取名……

“王欲收纳天下之财，却不单为财，应当还有才学之士。”九青斟酌而言，他清楚帝辛因为那墟地神明转生，而不得不加紧了自己对大商的掌控，之前还在积蓄力量的他，也不得不更为激进。

神明在前，这大商中的权势纠葛，在帝辛看来，已经放在了下一位。

只许功成，不许失败，帝辛已经无路可退，这是大商天命的争夺，或许这也是帝辛最终决定，让星卜子成为大卜，以此整合力量，为神明转生做准备。

“哈哈，才学之士，确当如此。”

两人对视而笑，心中皆有计较，明白为何行此举。

在九青看来，帝辛相对之前，如今更具帝王威严，也更似一位帝王的心胸，有了御人之心，不过九青还是要言。

“王，您此举，当急中求稳……若藏天下之财，必当有人言您好大喜功，只河套之战胜后，就高建此台，劳民伤财，且贪财而私，那日后一旦有战胜，不得荒而无道？”

“嗯！”

“本王不在意天下之言，待一切功成，自有道理。”

帝辛浅笑，带着九青向石台上走去，费仲在其身后跟着，见帝辛之言，对九青的态度，一惊，心中暗道：也是与九青言说，王对其余人可没有这般和颜悦色啊……

“王……若是失败呢？”

“嘶……”在帝辛与九青身后的费仲闻声，后背一寒，九青大胆！

帝辛步伐一滞，但并未动怒。

“世间是有输有赢，本王输得起，但更赢得起。”

九青一笑，帝辛经历了在墟地的一次转生，三十载后，直率依旧，但也有了沉稳之色，之前的暴虐之性也在改变。

“王，那不如此台就称为鹿台罢。”

“鹿台者，外为廪，收天下粮食，为天下所食之仓，粮归天下，以赈天下之灾；内为殿，存人族重宝，为人族传承之殿，传于人族，以封有功之人……”

“如此，商王为祀，赏罚分明，以鹿台向天下人族而藏，向天下人族而分。”

“世人以此为大王之德而恭敬。”

鹿台……终于出现。

在后世中，帝辛就是自焚于鹿台，最后周代商治；不过这个世界，帝辛必定不会走向这个结局，九青能说出鹿台之名，就有对抗未来天命的自信。

同时，也因为他说出鹿台之名，这份天命，他也有了一争的可能。

“鹿台……”帝辛轻喃一声，颔首而笑。

“好，就为鹿台！”

“费仲，让八春狩猎麋鹿，等分封之时，当大用。”

“诺。”费仲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方才九青与帝辛所言，若是别人，怕早已经被甲兵拖下去大辟头颅，以罚不敬。

“到了……”

一路行来，帝辛带着九青穿过云层，来自鹿台最高处。

“轰隆隆！”登高远望，可见天上一片欲发雷霆，皆被鹿台镇压，隐忍不发。

“开！”帝辛挥手而起，那前方的云雾被帝辛的力量推开。

下方的朝歌城，一览无遗，皆在九青目中，而从此处，也可见朝歌城的气运，四头巨大的玄孔雀之相，匍匐四面，拱卫朝歌王宫。

在几人脚下，就是鹿台最高处的祭坛，一片巫纹，涌动着无上之力，在不断流转。

“先帝建筑此台，为的就是大商能再出一位大祭司，镇压寰宇，巩固大商天命，让九州臣服。”帝辛豪言壮志，言说之时，目中满是坚毅。

“九青，神明之事，汝也知晓，但汝之身躯不易操持，遂本王将大卜之位交给了星卜子，希望汝能勿怪本王。”

“九青并未有此心，大王勿忧。”九青笑而回道。

帝辛颔首，道：“汝乃九国之人，但汝之成长本王知晓，汝在九国并未得到善待；而汝之心本王也知晓，就如商人一般，公正而交，以物换物，不怜悯弱者，也不自卑强者。”

“……这也是本王欣赏汝之缘由。”

“强者也有弱势之时，弱者也有重要之刻，强弱之态，皆是自己争取，若困死在强弱之中，那就永远也看不见这广袤的天地，先帝曾与本王言，在伐人方时，是他最弱小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