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青却不觉有祸。

“神明转生，除却汝与吾之外，那些氏族大家、诸侯方国、五殿官臣，皆会有知，到时帝辛亦然有感……”

“当然，大多数者，只会看到天降异星，有身具气运之人出世，其天资卓越，当为大世之所钟，搅动风云。”

“大世在前，吾此些小事，已不足挂齿，何况吾有一祸，也好入局。”

灵宝垂眸，不再言什么奴隶之事，而是低喃道：“大世，确实为大世界……神明转生，这些积蓄在人族之顶的氏族手中，无数的资源都将流向这些气运之子。”

“就是这方世界，也有了感应，越是临近大都城，这气，也越发的浓郁。”

九青颔首，对于天地的变化，他们这些修行之士，最为敏感，特别是修行占卜之人；如今恐怕各家氏族已经开始联系贞人卜者，一窥天地变化之机遇，探寻突破之关窍。

这一举动，极为疯狂，但有着之前比干突破圣人位一事在前，那些族中的长者们，怎能不疯狂……他们好似已经找到了比干突破的缘由。

“那群积年的大能，也将出世，吾尊如何处之？”灵宝略有无奈，留给他们的时间越发紧凑，但是九青的依旧不足鼎立于世，他这位追随九青的道相，也未成大能，难以入局。

对于灵宝之问，九青道：“大势所趋，顺势而谋逆，逆中取利，以利御世，世可顺之；在这大势之风中欲成建木一般，有通天之能，无外乎如此。”

“是极……”

两人之声，渐渐淡去，随着踏入朝歌，也无多言。

……

翌日，大祀之时；冬日练兵，乃九青操持，之后是蜚廉接管后续，处在王都的帝辛不知人影，却是在鹿台之上，修行不断，乐曲之声不绝，时常有大祀之乐传出。

“王欲成大巫，如今却也不做遮掩。”

九青蹙眉，帝辛在鹿台的举动，若是之前各族的大能没有出世前，或许还能遮掩，但是此时天时变化，四处都是占卜，窥探天机之人，帝辛的巫祀举动，也终被发现。

“无碍……”

帝辛此刻，正在鹿台第十层与九青言谈早前，九青就决定言说之事。

其一，是寻求造神之道一观。

其二，是关于河套封地一事。

其三，是吕望替他带兵随王出征，以及甲兵行长举荐之事。

至于王后与九侯前来，内有预谋，九青也提了一句，不过帝辛让九青勿管此事，看管好那万人之师即可，他帝辛自会想办法制约王后之师，让王后之师无法影响到他。

“王请放心，吾已令王屋山愚氏暗寻剧毒之物，若王后有异，或王有令，其师之饮食皆在灵宝之地，吾一罐毒药，合之术法，无声无息，葬杀于灵宝。”

帝辛一愕。

“九甸也观测到所谓气运之子一事？”

帝辛问而自答：“这些时日，已有九位，本王……也是心惊。”

“王……不该因外界之变而自乱阵脚。”

“吾方才所言毒杀，不过玩笑，王勿要当真，还是认真考虑王后之事，方为妙。”九青也是见帝辛又重拾大巫之行，才出言点破，大巫之事岂是容易，帝辛想要为大巫，积累不足，此时非紧要之事。

“……”

帝辛欲言又止，眼中闪过决策，最终道：“大祀将起，祭祀后，汝可在此观摩造神之道七日，而吾也当亲征昆吾……其余事，本王让费仲处之即可。”

言毕，帝辛让九青退去，举行祭祀。

此次祭祀规模庞大，大商各城氏族皆有前来，一些氏族大能也齐齐而聚，所用人牲也足足千人，一时间，血腥满天，战声不绝。

可这一次，九青不再有之前的殊荣，操持祭祀的只有商容、蜚廉、费仲，与微子启四人，他只是一位看客，观祀之人。

“王有事隐瞒于吾……或者说吾远离王前过久，一些事情已不适合与吾言说。”

这是必然之情，帝辛为王，非九青的至交好友，而至交好友亦有隐藏，岂能皆言之。

“恐与大商国事有关，吾尊不必以此为扰。”灵宝在一侧劝之。

九青微微摇首，他并未因此而扰乱心神，只是感到了帝辛那迫在眉睫，自行强撑的意图，略微无奈。

“他不是一位合格的商王，或者说，他并不是一位以‘商王’为目的而培养的王室嫡系，可他承接了这样的天命……”

九青想起帝乙卜兆。

原本理应是被满朝大臣自幼看好，诸多培养，一同举荐的微子启继位商王，可最终因为这卜兆而逆转身份。

“吾需要好好看看那帝乙卜兆……”

“之前看不出缘由，如今或许能看出什么……毕竟天时有变，大商的天命不再稳固。”

九青目光深邃，望着高高鹿台之上，难以看清的帝辛。

鹿台第十层，乃是大商之中，与天命最为接近之地，在那，不管帝辛如何遮掩，九青也能依靠自己的《归藏》之道，感到天命不稳。

这才是帝辛慌乱的原因。

“祀成……分食！”

一股血腥之味袭来，九青缓缓而退，灵宝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九青的手中，化作一柄紫铜佩剑。

其剑重千斤，除却紫金外，还有诸多异宝填入，乃灵宝耗费多时才凝炼其形，最终与灵宝当初未诞育的水云道器相融而成。

九青将紫剑配在腰间，绕行而出，去寻帝辛。

“九甸……”却是费仲赶来，道：“九甸可是要去第十层，王在大祀时有感天命预兆，已召集吾等，及各氏族之人前往朝歌议事，以备出征。”

“九甸速随吾去十层，七日后自有星卜子来送您归灵宝之地。”

四周皆是往来收整的甲兵、近侍、小舞臣之列，匆忙至极，但是有费仲与九青相言，周围人也不敢靠前。

费仲见九青蹙眉，立即低声道：“王未安排九甸主持祭祀，是不希望九甸惹人耳目，遂才安排微子启上位，将其举高罢了……那微子启在祭祀时，吾都看见其手中发抖……呵呵，看来是比干北伐有败，影响到了他。”

比干北伐有败？

九青蹙眉更深，思索无果，他并未有此地情报。

“吾非不得参与大祀而不满，而是王假行天命……将必有反噬，吾有忧之。”

闻声，费仲大惊，他不习占卜之道，自然看不出端倪，可九青这未曾大能的卜者都看得出来……那岂不是说，那群观祀的氏族之中，也有可能有人看出。

“罢了，王自有考量，费仆御前往朝歌去吧，吾自行上鹿台即可。”

费仲神色变换，纠结一瞬后，终靠近九青耳畔，急语道：“九甸，王最近皆在鹿台第九层中，其无人自乐，皆是大祀之音，赞言娲皇，可时而断之，吾……吾有时能听见呕血之声，王……九甸得想想如何是好……恐怕只有您能探清缘由，这应当也是王故意疏远您的缘故。”

说毕，费仲微拜，急匆匆离去。

“嗡……”手中紫剑一颤，闪过水云青光，九青道：“先前往第十层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