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层，九鼎高高而立，镇压四方吹袭而来的大风，压住气流，在这夜空下形成流光溢彩的奇景，散入半空。

可他人看之奇景，九青却看之为天命。

这是大商的天命，当然，只是显露的一部分，而其显露在此，只因那几位神明转生，让大商天命有了预警，此刻这些气运正不断占卜这些神明。

突而，一阵灵光闪动，烁烁而来，携带一阵威压，落至九青身前。

“来。”九青伸手，抓住这柄若木耒耜。

随着他接下这柄耒耜，一道道青铜大柱从四周升起，围绕整个高台，形成一道屏障，让外界无法踏足此间，这是帝辛留下的禁制。

九青微微感知后，腰间紫剑飞出，围绕四周飞跃，最终落至中心，恢复灵宝之躯。

“吾尊，此地并无窥探之力。”

九青闻言颔首，他并不认为帝辛会监视他，但是此次大祀，帝辛的行为略异，他也不得不谨慎。

“是无窥探之力，但却有隔绝之阵。”九青扫视四周的铜柱，这些柱子就是兽柱。

兽柱，当初在朝歌大祀时，帝辛就曾经运往朝歌城，在祭祀中燃起大火，其中孕育着一股力量，帝辛曾经暗中向他展示，这些乃是凶兽的杀戮意志……

帝辛在豢养凶兽！

不过。

“此些兽柱中，为何有吾熟悉的力量……造人，不，更像是造神。”

九青不通造神之术，无法看出名堂来。

微微蹙眉，他将手中的耒耜交给灵宝，道：“汝在此参悟其中的造神之道，只有七日，而吾离开此地，去探明帝辛为何异常。”

“吾尊是要前往第九层？”

灵宝接过耒耜，即盘膝而坐，背对九青参悟造神之道。

看着灵宝周身冒起灵气，化作一缕缕道韵，逐渐陷入参悟之中，九青微微摇头，言简意赅道：“非也，吾前往第六层。”

第六层，为赏罚之层，分封、刑罪，皆在此处，这里也是兽柱本该矗立的地方……

九青轻易踏出了第十层的屏障。

帝辛并未给设防九青，真正的防御在第九层，王之修行地，这也是帝辛变化的关键之所。

“王既设防，吾也不便硬闯。”

绕开第九层，九青直下第六层，此时大祀已经结束，闲杂之人不可留之，整个鹿台在没有帝辛之令的情况下，唯有下五层有甲兵护卫，第六层及之上，不可任何人踏足。

来自第六层，九青轻易踏入他第一次由费仲带领，鹿台尚未修筑完整时，所允许入内的地方——帝乙卜殿。

此时此殿已经有了名讳，作为第六层的一处宫殿，矗立在两处兽柱之间，在数百上千专为刑罚与封赏的宫殿之中，并不显眼，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赏赐传承之处。

“开…”九青拿出自己临刻的帝乙龟甲图，挥动若桃道韵，御动殿门。

“轰！”

或许是九青曾来过一次，身上还有帝乙龟甲图、若桃道韵，此殿方才如此顺利地打开。

“王未设防于此，那吾不请自来之罪，只能禀罪于先帝帝乙，望王恕之。”

九青凝眸一言，则大步踏入殿中。

与最初一般，随着乙木藤蔓的托举，九青穿越鹿台，来自云间，落至一处隐秘在半空的石岛之上；其上若桃大树已经枯败，想来是随着帝乙死去，它的生机也在不断流逝，此时落花自枯，也是自保一丝生机于根系当中。

那帝乙龟甲，此刻悬空在若桃树下，孤寂至极。

在九青到来后，方才有了些许灵光闪烁，晃晃悠悠来到九青跟前。

“起！”

“轰！”一尊若榴道相在九青身后拔地而生，硕大的若榴道相遮天蔽日，在此时败倒的帝乙若桃恍如巨人。

若榴道相之上，结满了赤色果实，这些果实皆是当初在九阴之山时，以葬魂之术，所葬杀的女丑丁火，蕴含着纯粹的阴火之力。

此阴火延穿于女娲，乃女丑之道，非凡火所能比拟，或者说，此火可比大日之阳火。

历代商王皆以大日为名，这帝乙又以乙木为道。

木生火气，这帝乙聪明，这龟甲上的遮掩之力非他的帝乙之木气，而是木气所生的火气，带有一丝大日之息，方才让外界卜者无法探寻其遮掩。

可九青有丁火在手，自当能消磨这份火气。

一枚若榴从半空的道相中垂落，落在九青手中。

九青盘膝，地面升起一片绿荫，犹如草席；而随着他置下若榴，这若榴化作一团火焰，将那帝乙龟甲包裹，不断发出嗡嗡的轻颤，一点点的骨屑从中洒落，那上面的卜兆也在缓缓发生变化，凶吉移改。

……

“咚咚咚……”一阵微弱的铜铃声，唤醒了正在参悟中的九青。

九青目光复杂。

他在帝乙龟甲前，以丁火焚烧卜兆数日，终于见到全貌；其上大吉之兆映入目中，而大吉之下，却全是各种战乱祸事的倾颓之兆。

大凶、小凶之下，合集为一，加之帝辛之名后，才化作大吉。

“大势如此，唯有气运之人方能改命。”

“可大吉之下，皆是凶兆所聚……若是……”

九青目光一凛，将这已经恢复原貌的龟甲收入手中，却又迟疑。

“若是有人发现此天命，利用大吉之下任何一个凶兆，以此设局……一步败，全盘皆崩，大吉也当为极凶，龟甲崩裂，一丝转机也无。”

看向这龟甲，九青的目光在此时，缓缓与当时在大祀之台上，借助大商气运与商王之命占卜的帝乙重合。

眸光中皆倒映着——

大吉之兆的龟甲，随着一处凶险溃败，整个龟甲开始从此点蔓延龟裂之势，很快，势如山倒，整个龟甲碎裂在九青手中。

“啊？”九青恍惚中听见了帝乙的惊呼声，但再看向龟甲时，龟裂尚无，一切安好。

不过，帝乙所做的遮掩已经被九青褪去，这龟甲绝不能再留在此处，若是被任何人，包括帝辛看见，都可能影响帝乙耗尽之身道行，临终一卜的天命。

可是，在九青正要收起时，龟甲之上，卜兆裂开了一口，原本清晰的卜兆在九青眼中变得模糊，似乎命运已然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让一切都蒙上了迷雾。

“九……”

那裂开的口子，正缓缓形成一个九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