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九青凝眸望着女和，此时确实是女和，而非羲和，可她却要放弃这宝物。

莫非，她已发现其中端倪。

九青思索一瞬，明言道：“天命之器，为修行之助力，但得之天命加身，非羲和转生，如何敢持此天命之器呢？”

九青近乎明说，得此器就要承载羲和的天命，那时九青难道要变成另一个羲和不成，不然如何能真正动用此器的力量。

女和闻之，诧异，一惊。

“原来如此……”

看着这弯刀，女和眼中已有明悟，原来她之前并不知天命一事。

如今知晓，她却还是道：“交易之事，依旧；她比所谓天命，更为重要，汝安心即可。”

“为何？”

九青不解，他不解于为何女和会放弃天命，难道她猜不出此物能让其道行大进，乃是通天之道？

而弯刀之中的羲和意志，又为何不做阻挠，甚至嗡声轻轻，似在应允。

……女和所拟定的交易，实际是他们三者共议。

面对九青的询问，女和缓缓踱步，望向远方，一片遥远的天际，道：“只有见到她，吾才能是吾，而祂也能知晓自己到底是谁。”

天边，一道流光晦暗而坠。

羲和转生之象，崩。

弯刀内的羲和意志，散。

九青处于转生之人的面前，能轻易感受到，羲和放弃了转生，此时的女和只是自己，不再代表羲和的意志；因此，她得之自在，却也没有再借助天命而修，争夺大商天命的可能。

这似乎是羲和的手笔，只是一道意志，就崩毁了天，自散其命，而不伤转生之人，这份境界，让九青难以捉摸。

且随着第一位神明转生的‘死亡’，这方天地中，属于羲和的天命如流光迁跃，坠落……

九青眼中，只见到那流光坠落的地方，正是此有苏之山。

“嗡！”

九青手中的弯刀高飞，化作一只乌黑冒着火焰的乌鸦，飞纵上天，生生衔住天命，不让天命真的坠毁。

九青原本还想以气运复刻，一窥羲和天命，也停了手；而等乌鸦飞回，看见它口中所衔之物的道韵，九青明白，自己的气运恐怕不足以复刻此物。

“扶桑？”

那是扶桑道韵，虚幻如火，在乌鸦口中燃烧，释放神威。

在一旁观望熊昧看见此物，眼中满是渴求。

此火……好生厉害，与他道有大助力。

可是此物非他能有……

熊昧颓然，不知如何谋求。

而随着乌鸦飞回，又变回弯刀，落入九青手中，那扶桑道韵也变作金环，扣在刀柄之上，散发红光。

女和并不知晓什么扶桑，她并无羲和的传承，更无上古知识，唯有连山之势与从九青处得到的潜山之势，在之前，她只是一位渔猎之女罢了。

红光一闪，女和面上的薄纱缓缓落下，露出一张华美容颜。

九青虽然记不清羲和神容，但能感到，这是一张与羲和全然不同的脸。

女和展露一丝笑意，道：“如此，可足够？”

她自然说的是扶桑道韵以及这弯刀。

此刻弯刀中的天命已亡，不再是麻烦。

九青一笑，摇首无奈道：“汝能舍去通天的机遇，换取一世自在，又许诺神明之约，以自在之身躯踏足危机；吾能在此中得之好处，又如何不应。”

九青心中欣赏女和，此果决姿态，与当初他在河套之地面对石夷天命之时，一般无二，皆是向死而生，以求自在之道。

就是不知，未来，没有羲和天命加持的女和，在此方天地能有何机遇。

如此，又让九青想到前往河套之地的女珠……他们似乎都是一般，为自在而生，有其才情，寻道而忠，生死度外之人。

……

看着手中的弯刀，神光自隐。

九青道：“吾来有苏，本是为妖精鬼怪出世之事，但此时因天时混沌，吾也无法轻易卜得事发之源。”

望向那竹舍后的山窟，九青已无探究之心。

“不过，吾已知晓，妖精鬼怪降世，已无可逆转。”

三日前的占卜，九青不只是有感彭祖在仓邓之地出现意外，更是占卜到妖精鬼怪的出现缘由。

不然此也不会花费四百道韵。

而妖精鬼怪的出现，九青伴随神明转生，凶兽转生，遗落而出的神性、凶性，无可避免地出现……

天地异，凶邪出，这是天地规矩，正如灵气复苏时，天地万物皆有异变一般，这个世界在世人难以看见之地，正不断衍变。

只要神明与凶兽转生不绝，那神性、凶性不绝，妖精鬼怪自然不止。

“如此，也不必在意其出现，而寻源，只需待时机……灭其宗庙。”

归根结底，还是要对所谓转生出手，争夺天命之归。

“汝何时能离开？”

九青还记得女和与有苏首领，曾有一约，看顾这山窟之物。

女和并不为此纠结，只因她信守其诺，也信任九青，遂道：“劳烦云中子道长，暂待有苏首领战败归来，到时吾可与道长离去。”

战败归来？

九青失笑一声。

女和以为九青不明其因，则解释道：“吾原为江淮之下，防方氏一族之渔猎女，一场意外，触碰到这防风之宝，得见弯刀之中，修之连山之势。”

“后被氏族长老发现，追杀于外。”

“后与有苏首领相遇，且与弯刀有感，不知其得何物……吾欲探究弯刀之异，其也欲参悟弯刀，遂吾来至有苏，其允诺修行资源，供给吾修行，吾承其恩，方有此时道行；而其在山窟修行，修出此物，性情大变……”

“吾与其皆是利益相交，或许他也是为这弯刀天命，才如此罢。”

微微摇头，女和神色厌厌，有苏首领之心，她早就看出，不过是为了修行，她方才留在有苏。

“后有苏首领为山窟之物，发动战乱，为偿还修行之恩，吾答应为其看顾，待其借助山窟中修行而得，战胜归来，吾即可自由离去。”

女和轻指九青手中的弯刀，道：“可此时，在弯刀内的天命已亡，其山窟之物的依托也无，自当威势大减，战胜之事，已无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