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带着谢凡和方天河进城之后，果然没去找那位大炎的护国公。

方天河有些不解，问道：“红玉真人此番前来不是为了助大炎抗击佛国吗？为何不与护国公见面商讨？”

红玉哼了一声，“老娘是来打秃驴不假，但老娘对唐家也没啥好印象。”

方天河疑惑道：“唐家毕竟是大炎的皇室，红玉真人抗击佛国，不就是在帮助皇室吗？”

红玉顿时微微一滞，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向谢凡，“小凡，你来说说是怎么个回事！”

谢凡随口道：“这取决于你们的认知，究竟是皇室的大炎，还是大炎的皇室。”

方天河顿时一愣，他看过无数书籍，整个大炎都再没几个比他更加饱读诗书的人了。

可是他看过的书上，好像从未有提到过类似的话语。

就在这个时候，红玉也找到了白宁宁。

她入城来并没有打算去和大炎的官方打交道，只是来找白宁宁的。

“红玉师叔！”白宁宁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您怎么来了！”

红玉笑道：“怎么，你能来，我来不得？”

“可是宗门……”

“宗门有一帮老家伙看着，用不着我了。”红玉挥挥手，“真出了他们都摆不平的事，会通知我的。”

白宁宁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方天河。

方天河上前一步，温声道：“在下方天河，师承京城天衍阁阁主，想必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白姑娘了。”

白宁宁点了点头，回了个礼。

“这小方士有些特殊，带着有用。”红玉看向白宁宁，“你们三个就待在府城里，一切行动听宁宁的，以自身安全为先！”

“那师父你呢？”谢凡问道。

“老娘自然是去找那七境的秃驴了！”红玉说完，直接就转身欲走。

但身形顿了一下，又转回身来。

“差点忘了。”她看向谢凡，“你把赤霄拿出来。”

“哦。”

谢凡点点头，从白宁宁借给他的剑匣之中抽出了赤霄剑。

自从上次红玉说赤霄快诞生器灵了，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

这几个月来谢凡一直将自己的赤霄插在白宁宁的剑匣中，进行温养。

然而养了几个月了，剑灵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此时谢凡下意识的以为红玉这是要去跟佛国的高手碰一碰，需要拿着赤霄呢。

结果红玉反手将赤霄拿到了方天河的身前。

“小子，你看看。”

方天河的眼中闪过一抹金光，讶道：“通体赤红，炽热锋锐，我在书中见过这般描述，这便是青阳宗第一名剑赤霄吗？”

红玉说道：“正是赤霄，你给看看，这剑应该快诞出器灵了。”

方天河端详半晌，点了点头，“红玉真人说的不错，严格来说，赤霄的器灵已然诞生，只是暂未成型而已。”

“哦？方兄还擅长与器灵相关的问题？”谢凡好奇问道。

毕竟如果不是的话，师父不会特别将赤霄拿给他看。

红玉笑道：“这天底下可没有几个比他更了解器灵的了。”

“谬赞，谬赞。”方天河面上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许尴尬，“略有心得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认真了几分，忽然抬起手来，在身前凌空虚画出了一串繁复的符号，形成了一幅小小的法阵。

大约盏茶的时间，方天河一挥手，将这小小的法阵打到了赤霄的剑身之上。

赤霄剑身微微亮了一亮，又恢复成了平时的模样。

方天河解释道：“这个阵法会自动的聚集附近的灵气，能够帮助赤霄剑的器灵尽快的塑形苏醒，大约持续几天的时间便会消散，过几日若是器灵还未成型，在下可帮赤霄再铭刻阵纹。”

红玉满意的点点头，“行，多谢了，算我欠你份人情。”

随手将赤霄丢还给谢凡，“你和宁宁自己小心点，我给你的那张符箓还在吧？有危险就叫我。”

说完，红玉便化作了一道流光，直冲西方而去。

眼看着赤红色的流光消失天际，谢凡三人收回目光，互相看看。

白宁宁忽然对谢凡说道：“聚气散整个府城都没有了，我去找过剑卦阁，所有聚气散上缴军队，统一调配。”

这是谢凡昨天临走之前拜托白宁宁的事情。

他的武道修为卡在了三境巅峰，想突破四境需要聚气散的辅助。

聚气散是一种只有方士会炼制的丹药，价格不菲，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

是武道修炼体系中，三境突破四境十分重要的一味丹药。

而在此时这种情况下，这种珍贵的资源被军队统一调配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好吧，多谢白师姐了。”谢凡有些遗憾，这样自己就不知道何时能突破武道四境了。

“谢兄想要聚气散？”一旁的方天河好奇问道：“谢兄二位修道门，为何需要聚气散？”

谢凡微微沉吟片刻，白宁宁替他找了个理由。

“想做些研究比对罢了。”

方天河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道门和方士都擅长炼丹，但体系却又不同，炼丹的方式和理念也不相同。

互相间做比较研究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一翻手，取出了一支瓷瓶，“聚气散我这倒是还有，谢兄若有需要，便拿去罢。”

谢凡一喜，“那再好不过了！要多少银子？”

方天河笑道：“与谢兄有缘，赠与方兄又何妨？”

“那可不成，如此珍贵之物，岂能白拿方兄的。”

二人互相拉扯了一番，最终谢凡以市场价的七折从方天河手中买下了这枚聚气散。

白宁宁看了面色欣喜的谢凡一眼，她也不知道谢凡要聚气散做什么，但她没有对谢凡刨根问底的习惯。

反正这家伙身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那么，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

方天河语调温和，好奇的看向白宁宁。

白宁宁看向他，“方兄要与我们一起吗？”

方天河点点头，“家师嘱咐我多走走看看，我觉得跟着白姑娘和谢兄，应当能学到许多东西。”

实际上，方天河主要好奇的是谢凡。

一个连他都完全无法看透的人，神奇，太神奇了。

谢凡说道：“方兄毕竟是六境方士，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战力啊！”

白宁宁说道：“护国公说了，我等要么听从他的指挥，归入军阵之中，要么就不要干扰他做布置，也不要影响大军行动。”

“所以，咱们是独狼？”谢凡问道。

“不完全是。”白宁宁说道，“我们可以不听从护国公的指令，但毕竟最终指挥军队作战的依旧是他，我们若有重要的情报，还是要优先提供给军方。”

顿了顿，白宁宁说道：“除非像红玉师叔一般，有自信只靠自己的实力便能对战局产生影响。”

谢凡点了点头，确实，除非是像师父那种七境的修为，否则六境及以下，在这种大规模的战场之上还是做不到一人冲阵的。

不过，道门有其他修炼体系所没有的优势。

道门擅飞！

武道就不说了，粗鄙的武夫即便到了七境也只能利用自身气机短暂飞行而已。

佛门和方士也得到了六境之后才拥有飞行能力，而且远不及同等修为下的道门灵活迅速。

能飞，哪怕没有战斗力，在战场之上也能产生十分重要的作用。

最明显的，便是当斥候！

普通斥候散出去能不能探听到情报是一方，能不能活着将情报带回来又是一方面。

而道士则可以高来高往，就算搞不到什么详细的情报，但至少敌方大军在什么地方对道士来说是一览无遗。

尤其是从沙口城到宁州府城这一段，几百里都是广袤的平原，一点点起伏的丘陵也都是树木稀疏，根本藏不住部队。

白宁宁说道：“红玉师叔或许和护国公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觉得，当前形势下大局为重，还是先放下个人恩怨为好。”

谢凡也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虽然他也觉得大炎的朝堂贵胄们有很多问题，但矛盾总分主次。

眼下的主要矛盾是先解决佛国的进犯。

白宁宁又看向方天河，“方兄又是如何打算的？”

方天河想了想，道：“在下应该先去面见护国公一趟。”

在方天河的认知中，他毕竟是属于天衍阁的。

谢凡和白宁宁属于青阳宗，没有听从调遣的义务。

而天衍阁，有义务听从大炎朝堂的调遣。

虽然老师没说这一点，但方天河一直以来的认知便是如此。

此时已是深夜，互相道别之后，方天河向着宁州府衙的方向而去。

而白宁宁和谢凡则找了个地方暂且住下。

……

……

深夜，和白宁宁各自回了所住的屋子之后，谢凡小心翼翼的关好了门窗，又用静音符隔断了声音。

闭目凝神，调整呼吸，将自己的身体调整至最巅峰的状态。

而后，他取出了从方天河那里换来的那一枚聚气散。

脑海中回想了一下武道根本法上关于三境破四境时的注意事项，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关键处之后，谢凡将那枚聚气散吞了下去。

飞快的盘膝坐好，谢凡严阵以待。

根据描述，服下聚气散之后身体会十分痛苦，会有一股气息在体内爆发。

这是聚气散所带的气息，来自于天地间的几种灵植。

而武者要做的就是忍住剧痛，努力控制这份气息，去刺激身体里该刺激的地方。

直到刺激出自己的气机来。

而修炼不到家，或是天赋有限者，则可能无法如臂指使的控制气息，造成五脏六腑受伤，不仅无法突破，反而身体和修为大为受损。

又或者勉强控制住了气息，但却怎么也无法刺激出自身的气机，一直到聚气散的药效耗尽也一无所获。

尽管谢凡有足够的自信，但想到那些描述，什么五脏六腑如有万虫啃食之类的，心中难免微微还是有点紧张。

吞下聚气散的几息之后，谢凡心头微微一凛。

来了！

一股绞痛陡然在腹部爆发，谢凡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

他死死咬住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在身体之中，忽然有一道气息横冲直撞，产生一阵阵撕扯拉拽的剧痛。

谢凡倒抽着凉气，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般痛苦！

外伤的痛苦，和这种自内而外的痛苦完全不同！

就仿佛自己的肚子里有个不安分的小孩，在疯狂的蹦迪！

牙齿间发出摩擦的嘎吱声，谢凡努力集中精神，控制着自己身体。

这也是为何武道三境会有这样的要求。

能够从内到外完全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不仅仅是力量，更重要的是控制力。

此时此刻，谢凡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压制住了那团暴乱的气息。

而后，将其一点一点的压向自己的丹田。

周身气机起于丹田，谢凡要利用聚气散带来的这份气机不断的锤炼自己的丹田。

就如同铁匠挥舞铁锤锤炼钢铁一般。

只有将材料中的杂质锤干净，将材料锤紧实，才能锻出上好的坯子。

谢凡要自己控制着体内这团气息一下一下，不停的从各个角度撞击、拉扯着自己的丹田。

颇有一种自虐的感觉。

谢凡浑身的衣物已经湿透，豆大的汗珠从额角啪啪的滴落在地板上。

这么回想看来，武道的修炼体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停的自虐啊！

这个世界是谁第一个想出这种修炼路径的！

剧痛不停的刺激着谢凡，他已经控制不住的浑身微微抽搐着。

剧痛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脑海也是一阵一阵的眩晕。

快了，就快了，再来一点儿！

谢凡咬着牙，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丹田开始本能的对那团外来的气息进行反抗。

只是不够，力度还不够！

谢凡瞪着双眼，眼中爆出血丝，低吼一声。

“老子去他妈的啊！”

轰！

体内那团气息在谢凡自己的控制之下，狠狠的撞在自己的丹田之中！

下一刻，一股更为狂暴的气机陡然从丹田之中爆发，将那团聚气散带来的气息深深搅碎！

谢凡眼前一黑，身子软倒在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四肢不受控制的微微抽搐。

但他的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压都压不住。

成了，自己成了。

在突破道门四境之后，自己又突破了武道四境！

古往今来，自己很可能是第一个做到这一点的！

任何修炼体系四境都是第一道大槛。

而自己破了两道！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时的自己就是天下唯一一个将两个修炼体系同时修到四境之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