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菩萨抬头看了看天空。
忽然单手一指,指向了天空中飞过的一只苍鹫。
“唳——”
苍鹫嘶鸣一声,双眼中忽然泛过淡淡的金色,接着身形一折,向着下方飞来,老老实实的落在了慧觉的身前。
慧觉单手竖掌在胸前,口中默念法诀,另一只手伸出一指,点在苍鹫的额头上。
一缕金光顺着手指流进了苍鹫的头部,下一刻,苍鹫呆滞的眼神忽然活泛了起来。
佛门七境功法,魂移六识!
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渡入别的生灵体内,从而能控制这具身体。
但这门功法能否顺利成功,还取决于对方修为的高低。
以慧觉七境的修为,对五境及以下的修士能够产生效果,对于六境修士就已经很难成功了。
但用在牲畜身上,反而有时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慧觉控制着苍鹫叼起那枚金色的‘芥子’,张开翅膀,冲天而起,向着‘红玉’的所在飞去。
……
沙口城远处的山峰上,谢凡、白宁宁,还有剑灵赤霄远远的望着沙口城。
他们不敢靠的太近,毕竟城中有一个七境的和尚。
“现在怎么说?”谢凡看向白宁宁,“佛国的军队不出城,我们摸进去似乎也不合适吧?”
红玉可以大摇大摆冲进去,他们可没这个实力。
白宁宁沉吟片刻,道:“你向后退出二十里地候着,我留在此处,一旦佛国大军出城,我便以冲天剑气为信号,你见之便立刻返回府城传递消息。”
“那为何不是我留在此处,你退后二十里?”
“因为我是师姐。”白宁宁淡淡道。
“怎么?难道你是女子就可以把自己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吗?你是不是歧视我们男生?”
“咦?”赤霄剑灵忽然猛地转身,向后望去。
谢凡和白宁宁也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然而身后什么都没有,只有土黄色的山体和稀稀拉拉的树木。
“怎么了?”谢凡问道。
赤霄微微蹙了蹙眉,眼神中有几分疑惑。
“我好像感觉到了某种好像认识的气息。”
“是红玉师叔?”
“不是红玉。”赤霄摇了摇头,“这气息很熟悉……但又不太一样……”
她的眼神中有几分不确定,“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应该是吧,不然我们怎么没有感觉。”谢凡说道。
赤霄剑灵本身大约是道门三境的修为,而谢凡是四境,白宁宁是五境,按理来说他们的感知才更为敏锐才对。
“不。”白宁宁摇摇头,“赤霄是剑灵,是天生地养的灵物,修为实力或许有限,但论及感知能力,是在我等凡人之上的。”
“哦?”谢凡打量着赤霄,“你还有这本事?”
赤霄不自觉的扬起了下巴,“一点小小的能力罢了,就令尔等如此吃惊?”
“那要不你帮我们去城里探探消息吧?”谢凡说道。
“啊?我?”赤霄一愣,“凭什么!”
“你看,你感知又出色,又能随时回到赤霄剑里,不用担心回不来。”
谢凡一拍手,再摊开。
“这不天生就是当探子的料吗!”
白宁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一说,确实如此。”
赤霄怒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就算我能随时回到赤霄剑里,但被人抓了打了,还是会感觉到疼痛的!”
谢凡笑笑,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打算让赤霄去沙口城里。
那毕竟有一个佛门七境,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谢凡可不想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剑灵损失掉。
虽然这剑灵不太正经。
“唳——”
一道唳叫声响起,一只苍鹫扑扇着翅膀落在谢凡他们身后不远处一棵枯死的树上,双眼打量着谢凡三人。
谢凡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在意。
这种苍鹫是宁州地界十分常见的物种,尤其是在沙口城附近的这片山脉之中。
慧觉的神识在苍鹫的体内,冷眼看着‘红玉’三人。
魂移六识只是让慧觉的一缕神识进入了苍鹫体内,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并没有对这具身体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在其他人的感知中,这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苍鹫的气息。
除非是对于神魂方面有特别修炼过的人,否则以红玉这般七境强者也是感知不出的。
而那枚‘芥子’,也被他以佛门秘法掩藏了气息,不特别去感知,同样很难被发现。
苍鹫从枝头落到了地上,在地面碎石之中翻翻找找,似乎是在找寻食物。
白宁宁和赤霄听到动静,又看了那只苍鹫一眼,依旧没有在意。
谢凡却感到有些奇怪,一般来说,野生动物不该主动离人这么近。
眼看着苍鹫在地面上蹦蹦跶跶翻翻找找,谢凡忽然沉声道:“这只鸟不太对劲!”
一边说着,他便一边已经出手,一道灼热的剑气向着苍鹫席卷而去!
白宁宁一惊,来不及思考谢凡为什么要对一只鸟出手,但还是下意识的抽出长剑,第一时间挡在谢凡和赤霄的身前。
一声唳叫,苍鹫陡然扑扇翅膀,向着谢凡三人冲来!
然而苍鹫显然没有剑气的速度更快,下一刻灼热的剑气燎过,一阵焦糊味道传来。
一整只苍鹫瞬间被烤成一坨焦黑的碳,掉落在地上。
谢凡愣了一下,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下一刻,剑气之中个,一道金光倒卷而来!
金光速度太快,两人一剑灵都是来不及反应!
一声短促的惊呼,金光猛地卷上赤霄的身体,紧接着,在谢凡和白宁宁惊讶的目光之中,赤霄直接消失不见了!
一枚拇指肚大小的金色佛珠在半空中滴溜溜的转着,接着猛地向着沙口城的方向飞射而去,速度之快,瞬间便消失不见!
谢凡和白宁宁都是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东西?”谢凡问道。
白宁宁蹙眉,“看起来像是佛珠,应当是某种佛门的法宝。”
“佛门的秃驴,抓赤霄做什么?”
谢凡有些疑惑,想了想,恍然大悟。
“秃驴不会把她当成师父了吧!”
下一刻,谢凡手中的赤霄剑上忽然亮起了光芒,颤动不已。
谢凡松开手,赤霄剑自己漂浮了起来,剑尖指着沙口城。
光芒一闪,赤霄的脑袋从剑身中探了出来,这脑袋看起来十分虚幻,仿佛像是投影出来的一样。
“该死的秃驴!神经病啊!”
赤霄的脑袋瞪着沙口城的方向破口大骂。
“好好的给我逮到一个珠子里想干什么!害我白白损失了花了许久凝出的躯体,这又得花费好长一段时间!”
“简直有病!我和秃驴不共戴天!呸!”
“等下!”谢凡打断了她,“你咋回来的?”
赤霄翻了个白眼,“不是说过吗,我的神识是和剑相连的,随时可以回到剑中!”
“那你的身体呢?”
“那不就只能丢在那了吗!过段时间就消散了!”
赤霄又开始骂骂咧咧,“凝聚出一具可以离开剑自由活动的身体容易吗!这下又得重头来!狗秃驴!”
骂完之后,光芒一闪,赤霄的脑袋又重新缩回了剑里。
谢凡看了看白宁宁,两人一时默然。
“咳,所以,佛门的和尚使了个手段,想要抓师父,结果抓成了赤霄。”谢凡说道。
白宁宁点了点头,“应是如此,看来,佛门高境有某种手段可以控制牲畜,还有某种状似佛珠的特殊法宝。”
白宁宁低头略微思索了片刻,“既然佛国会用这个手段,说明这个法宝足以对付七境的强者,直接灭杀七境强者应该做不到,否则这法宝太过逆天,佛国的军队也不用等到现在还不出城。
“我猜想,大概这个法宝只有限制的作用,而且应当是足以将七境强者限制相当一段时间,这些都是重要的情报,回头应当分享给大炎的军队。”
谢凡也点了点头,认同白宁宁的分析。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长剑,“只是那个七境秃驴没想到的是,他费劲抓的‘红玉’其实是只剑灵,而且抓了没两分钟就自己跑回来了。”
一想到此处,谢凡都有点替那七境的秃驴无语。
谁又能想到能闹出这种乌龙呢?
“等等。”谢凡回过神来,“这岂不是说,现在那个七境秃驴很可能认为已经解决了师父的问题,所以很快大军就会开拔了?”
白宁宁点点头,看着谢凡。
“我本以为对你的估计已经很高了,没想到你都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能影响到这般事关天下的战局了。”
“不是,这真跟我没关系了吧!”谢凡苦笑,“分明是那秃驴自己没弄清楚!”
“若不是你,怕是赤霄剑也养不出这样的剑灵来。”白宁宁说道:“你应该有联系红玉师叔的办法吧,跟她说一声,正好将计就计了。”
……
……
沙口城中,看着飞回来的芥子,慧觉满面笑容。
“呵呵,红玉终究还是年轻,这世界之大,还有许多她想象不到的东西。”
慧觉接住芥子,内视了一番,果然看到‘红玉’躺在了芥子的天地之中。
“刚入七境不久,境界尚且不稳,怕是在挣扎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
慧觉一挥手,将芥子送入一旁躬身等待的僧人手中。
“速速着人将其送回到大无量寺,交由寂玄菩萨。”
芥子不会困住红玉太长时间,但没关系,足够将她送回大无量寺了。
在那里,别说红玉了,便是大炎的那个八境方士去了,也翻不了天!
到时候,几位菩萨合力度化红玉,又可为佛国添一份力!
僧人领了命,匆匆去了,准备这就以最快的速度将其送回佛国。
然而芥子中的那方天地里,‘红玉’的身体已经开始渐渐的消散。
没了剑灵的神识,这具借由天地间灵气凝聚出的身躯,很快便会消散。
沙口城中,慧觉站起身来,心情大好。
关于大炎的七境强者,佛国自然做过调查。
天衍阁唯一的八境方士,三百年来未曾离开过京城一步,而且五百多岁了,谁知道还有几分实力。
更何况方士本身也不擅长正面战斗。
青阳宗的青玉真人说是闭关,但实际是退去了青阳掌教,不知所踪。
她连青阳宗都不管了,大概率也不会来管佛国和大炎的事情。
天武州天武门的门主徐方才,应朝堂的要求前往了北方以防妖患扩大。
东海蓬莱州蓬莱宗的掌教观雾真人依旧还留在宗门内。
虽说蓬莱宗也是道门宗门,但地位比青阳宗差了不少,规模也远比不上。
蓬莱宗最擅长的,是炼丹制药,相对来说正面战斗的能力也要弱上一些。
剩下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武道散修,李青山。
这人也是难得一见的天纵之才,出身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竟然也能修到七境。
而且不要身份不要地位,隐姓埋名,浪荡天下。
他上一次公开出现已经是七十多年前了,按年龄推断,如今应该一百二十多岁。
武道是几大主流修行体系中寿命最短的,就算那李青山还活着,如今也是垂垂老矣,就算有七境的境界也不会是太大的威胁。
而如今,最后一个佛国没有料到的意外,突然突破七境的红玉,也已被制伏。
慧觉僧袍一挥,唤来佛国军队的统帅,朗声道:“做好准备,明日便挥师宁州府城!”
……
夜晚,宁州府城。
大炎护国公、封号真武王,武道七境强者,唐景,正坐在府衙之中,借着烛火,眯着眼,看着手中的信笺。
这是一份来自京城的手书,由他的堂兄,大炎当朝圣上庆隆帝亲手写就。
朝堂的方士做了特殊的密封处理,由每使用一次代价都极其昂贵的传送阵法从京城一路送到这里。
从京城到宁州府城,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这是一封只有他和庆隆帝知道内容的信笺。
自己这位堂兄的野心不小啊……
‘笃笃笃——’
房门被敲响了,护国公手指轻轻一碾,纸张化作细密的齑粉,消散无踪。
“何事?”他应道。
“禀主帅,青阳宗道士白宁宁要见主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