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1章 送肉(1 / 1)白眼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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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信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眼看向众人,发觉众位黑山黄巾头领状似不停颔首,略有所思的样子,但若是仔细分辨,就会发现这些人眼中无神,点头纯粹是随着大流而已,怕是脑中思绪早飞到九霄之外了。

闫信倒没有学生不认真听讲的懊恼,因为场中的重要人物在听。

的确,张燕不一样,他不仅专注倾听闫信言语,还能一心二用,目光死死盯住地面上那一副中原的形势图,不停的在心中记忆,生怕有所遗漏。

无他,而今的黄巾太缺这样可以纵观大局的地图了。

恐怕闫信自己也不知道,今次出使,最大的礼物不是他处心积虑为黄巾提出的谋划,而是他随手画下的周边地图。

而且,与表面的平静不同,张燕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自大贤良师去世之后,黄巾军虽然在天下时有复起,但自始至终,都缺少一样东西,那便是足以指导黄巾发展的方略。

而从刚刚闫信的只言片语中,张燕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他们黑山黄巾的今后出路所在,那便是以太行山为依托,掌控大河河道,出击平原州郡,与青州东西联合,共同抗击汉室诸侯。

闫信看了城府颇深的张燕一眼,继续说道:“欲解内因,需掌控大河,外联青州。而外因所在,于黑山而言,近年需要忧虑的,唯袁绍一人而已。”

“袁绍?冀州州牧不是韩馥吗?先生以为,冀州的这场变乱,袁绍会胜出?”

听闻此言,张燕禁不住疑惑出言道,态度很是恭敬。

闫信闻言,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又紧接着恍然。

袁绍会在这场纷争中取胜的结论在公孙度府僚中算是众所周知,而且,据闫信对士人的观察,冀州的豪族也都站队袁绍,不看好性情怯懦的韩馥,但说到底,这些情报都只是流传于社会上层,黑山黄巾根本无从得之。

此时此刻,看着皱起眉头的张燕,闫信突然对这些敢于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黄巾军感到一丝悲哀。

即便张燕得到了灵帝亲封的官职又如何?仍旧不被世族豪强所接受,情报、文化、人才、物资,这些被士族垄断的东西,压根不会向他们敞开大门,黑山黄巾能够维持到今日,也足以令天下诸侯侧目了。

闫信面对张燕,很是谦逊的摆手道:

“渠帅有所不知。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冀州各郡,归附袁绍的文官武将数不胜数,据在下所知,袁绍取得冀州的掌控权,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黄巾头领皆是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很不平静,黑山军正如闫信所说的一般,准备今年下山,一方面与渤海的张饶部汇合,一方面是要趁着冀州之地群龙无首的机会吞并土地。

可若是闫信所言为真的话,黑山军能够偷鸡的时间窗口就极为短暂了,怕是刚刚出兵,还未攻下城池,就会遭遇袁绍率领的冀州文武的雷霆打击。

张燕并未表露心中的不平静,颇为恳切的行了一礼,伸出手请闫信继续讲下去:“欲解外因,我等该作何行事?还请先生直言。”

“嗯,渠帅无须多礼。”闫信避开张燕的行礼,略微思索后道出了自己的方略:“正如解内因之法一般,黑山难题,在乎困之一字,只要打通河道,有了青州黄巾这样的外力,东西联手,便足以在天下立足。”

闫信用刀刃在地图的黑山以及青州的位置各自点了点,缓缓说道,此言顿时引起众人的附和。

但张燕的考虑显然更为深刻,眉头始终蹙起,并未舒展,嘴巴半张,欲言又止一般。

闫信见状,像是知道其人忧虑一般,率先开口道:

“但袁绍的威胁近在咫尺,青州黄巾即便有心援救,也怕是鞭长莫及。”

“先生所言甚是,此正是我所忧之处。”张燕闻言连连颔首,显然闫信说到他的心坎去了。

“为此,在下有一计,曰浑水摸鱼,那便是趁着袁韩之争尚未落幕之际,渠帅派兵下山,以遵奉韩馥命令为由,大举进兵冀州腹地,攻击袁绍所占之地,此战不在土地,而在于财货、人口。

只因此时二人纷争未解,渠帅行事即便假借韩馥命令,只要做出攻打袁绍的姿态,想必韩馥也不会出面澄清,即便韩馥想要澄清,渠帅只要动作够快,便可掠取足够的斩获。”

张燕闻言,面色变得古怪,想他们黄巾,还是头一回遵奉官府命令行事,怕是本地官府也绝想不到吧。

闫信并未说完,他紧接着将刀指向黑山的东南方向,点了点道:

“兖州而今时局混乱,只因刘岱袭杀桥瑁,犯了州郡官吏众怒,又因兵力衰弱,镇服不了治下豪强所致。此时也正是渠帅进军兖州,联合大野泽群匪之时机所在。”

张燕闻言,眼神闪烁了下,指着兖州之地道:“既然兖州暗弱,为何我等不学那青州黄巾,干脆占据了此地?”

“不可!”谁知闫信闻言径直摇头,摆手道:“兖州看似暗弱,但那是因为主官之缘故,但兖州此地,士族势力向来强大,经年的战乱中,百姓流离,但豪强却愈发强盛。

兖州,并不弱!

一旦有能耐的英雄上位,统合了兖州的豪强势力,便可从之前的羸弱州郡,转为中原数一数二的诸侯。”

看着张燕那略显不舍的表情,闫信暗自摇头,语气恳切的说道:

“渠帅,兖州于黄巾而言,是块死地。除了本地的豪强势力过大之外,更重要的因素,是因为兖州的地势,不同于青州有渤海、泰山、大河为天然关隘,兖州则是地处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乃是四战之地。”

听闻此言,张燕看着地上的简略地图,默默点了点头,心知自己有些着急了,同时不由羡慕起青州黄巾起来,有一块能够自给自足的根据地,乃是张燕一直以来的梦想。

闫信看着张燕一脸惋惜的模样,抚须笑道:“呵呵,渠帅勿忧,其实,对黑山将来的出路,在下有一点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先生直言,我黑山上下必定报今日之恩!”张燕见状,上前抱拳一礼,急声道。

“呵呵,不必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妙计。”闫信摆摆手,提刀在黑山的北方点了点,继续道:

“其实,在下看来,黑山的出路不在南亦不在东,而在北。”

“并州?”张燕看着刀尖所指之处,迟疑出言道。

“对,就是并州。并州乃是山河形胜之地,向来乃是兵家必争。只可惜而今被叛乱、鲜卑、匈奴搞得一团糟。

渠帅取并州,有三利。

一者,我观黑山军居于山中,山间奔行如履平地,而并州多山,正是黑山军的用武之地。

二者,昔年白波军横行并州,连破太原、河内。两军虽有罅隙,但彼辈而今正被董卓军所针对,自顾不暇。黑山军若是北上,答应与其共抗凉州军,白波军必然欢喜。有白波军带路,黑山军北上易如反掌。

三者,并州形胜,只要占据此地,控制住太行陉道,便可休养生息,坐看天下英雄纷争。届时瞅准时机,从并州出兵,便可横行天下,再造黄天也并非不可能。”

闫信的一番话,说得张燕眼中异彩连连,心中终于放下了对他的戒备,无论闫信此前对他进占兖州的劝阻,还是对北上并州的分析,都让张燕意识到此人是真的在为黄巾着想。

张燕眼睛看着地图,脑海中回顾黑山附近势力,不由连连点头。

确如闫信所言,南方的兖州看似有利可图,但那都是短时之利,只要官军进犯,训练不精,且精锐甚少的黄巾军们,很容易在一次次的对抗中被放干血,彻底消散在诸侯的恶意之中。

远不如北方的并州之地那般安稳,只要拿在手里,有着山地作为凭御,他们足以守住一处安身之地。

脑子里思绪翻涌的同时,张燕看向闫信的目光渐渐变得炽热起来,当前黑山军最缺的是什么?人才啊!更不用说,闫信这种有战略眼光,有才华,且还是黄巾的人才,简直就是送进张燕嘴里的一片肉。

“嘿嘿....”

张燕看着闫信,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忽地对身后的手下下令道“来人,将先生请下去,好生伺候着。”

“呃...渠帅,在下重任在身,还有要事啊...呜呜..”

闫信脸上洋洋自得,正在为自己的谋划震惊众人而欣喜不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张燕惦记上了,也没有预料到张燕的乍然变色,紧接着就被一群壮汉押着‘礼送’回房。

看着闫信狼狈的被人伺候着退下,张燕眉眼中满是笑意,接着望向地上那斑驳的地图,朗声道:

“哈哈!快,派人小心将这地图拓印下来。小心点,不要毁了!”

“恭喜渠帅,今日得一大才,黄天降世不远矣!”旁侧有聪明的头领已经反应过来,立即抱拳出言道。

“恭喜渠帅,得一大才!”顿时,反应过来的众黄巾头目们欢喜抱拳,恭喜张燕起来。

“唔,派人去叫婉娘,让她去好生照看着先生。”张燕并未理睬众人的恭贺,而是鼓着脸犹豫什么似的,最后一咬牙,急声命令道。

“可,渠帅,那是您的女儿。”有人闻言大惊,出言劝道。

“勿要多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婉娘也大了,眼光甚高,看不起黑山诸俊杰,哼,这会也让她看看中原俊杰是何模样。”

张燕一挥手,阻住了手下进言,想起自己的独女,摇头轻笑道。

“喏!”

众人见张燕主意已定,毕竟乃是张燕的家事,顿时不再多言,开始就闫信刚才的进言,讨论起今后的行止起来。

“闫先生说的不错,我等出兵时机短暂,必须即刻出兵,无论是攻打袁绍,还是南下兖州,皆是可选之策。”

“是极,我听使者所言,白马津粮仓尚有余粮,需要火速出兵占据此地,不仅可以联系青州,还能解我等燃眉之急,南下兖州也有了后路。”

“于毒、白饶....”

短暂宁静的黑山军议事厅内,经过了战略调整后,再度响起了紧张的调兵遣将的命令声。

.....

青州,蓼城

往日的偏僻小城,自公孙继打通了辽东至青州的跨海贸易之后,有了郡府商船队的打底,得到了海图的沓氏商徒们往来不绝,在暴利的驱使下,不再视青州黄巾为妖魔,将这条航线发展的颇为兴旺。

蓼城之外的港口码头,已经经过了多次扩建,仍旧满足不了逐渐增多的渤海海船,就连滞留蓼城的小吏也在惊咦:渤海的海船怎的随着变乱,愈发多了起来?

今日,经过黄巾军坚甲利刃肃清后的码头,显出了些许肃杀之意。

靠近码头的空地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帐篷,兵卒行走间的兵甲碰撞声,卫兵的口令声,战马的嘶鸣声,响彻不绝。

一片土黄的烟尘间,臧霸用手拂过眼前的烟尘,笑盈盈的看着刚刚从眼前驰过的青州精骑,那是由廖化、周仓等留学生归来后作为军官,接收辽地战马后才组建起来的骑兵部队。

令臧霸这个大渠帅颇为诧异的是,这一支组建时间不长的骑兵部队,在刚刚的演习中,展现了让他眼前一亮的战术执行能力。

以他臧霸多年来与骑兵作战的经验来看,能够将马队发挥出千军万马的气势,便是一支好骑兵。

廖化等军官此前在辽东属国之战中表现极差,甚至于闹出了战时窜逃的笑话,让身为教官兼统帅的张浪很是着恼,若非那一战胜了,且廖化等人身份特殊,他是一定要将这些人砍了脑袋示众的。

或许正是这一战的糟糕表现,备受批评的廖化等人痛定思痛,真正认识到了军校战术的重要性,辽东属国之战后,这些人贪婪的汲取军校的战术知识,不再将教官的言语当作废话,反而将其当作了天条真理一般的认真遵奉起来,简直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这般的后果便是,随着廖化等年轻军官归建,他们也将辽东骑兵军校的一切制度、要求在青州复刻起来,有臧霸等黄巾高层对骑兵战力的殷切期望,骑兵中的一些不满意见也就起不了风浪,渐次被廖化等海归派扑灭。

张辽也在现场,眯眼看了眼那些刚刚从面前驰过的骑兵部队,神情有些凝重。

这些骑兵虽然看似战术青涩,但是骑兵的纪律性很好,战力根本不输那些汉家的州郡骑兵,手掌将衣袖拽紧,张辽朝着柳毅瞪了一眼,见其仍旧乐呵呵的看着骑兵演习,转过脸去咬咬牙,心中暗骂张浪:“真是,一点不藏私啊!”

柳毅好似看出了张辽的想法,凑近了低声道:“张将军勿忧,这套骑兵战术啊,厉害之处,其实不在骑兵本身,而在于战马。”

柳毅虽然未尝经历过襄平那一段骑兵驯马的经历,但他在东莱同样组建了新式骑兵,很了解其中的要点,一针见血道:“这战法,大半靠的是战马纪律,骑兵嘛,负责不怕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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