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88章 改种(1 / 1)白眼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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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走上前,也盯着地图上的东光县城良久,此行之前,公孙度就曾叮嘱过他,公孙瓒极有可能在东光县境狙击黄巾,以幽州突骑的锋锐,一举击溃张饶所部。

虽然公孙度的话语带着犹疑,只说让张辽当个参考,张辽当时也将其当作是公孙度的一步推演而已。

可真正身处渤海郡,探查到了黄巾军的踪迹后,张辽反而愈加肯定,黄巾军在东光城下迁延良久,兵锋逐渐疲弱,是极有可能被人突袭击溃的。

“有幽州军队的消息吗?”

想到这里,张辽的视线朝着地图上的北方看过去,他之前从郡府黑衣卫收到的消息,还是公孙瓒攻破了安平城,斩获良多,转运物资钱粮的车队,从冀州一直绵延到幽州,威势一时无俩。

“回禀将军,渤海郡各地据城自守,暂未看到幽州军的旗号。我等最远探查到东光县左近,那里黄巾军汇集,骑兵很难越过东光探查。”

张辽闻言,看着地图上标识敌我的区域,手指在东光县的北方、东方拂过,那里对他们来说,目前还是战场迷雾。

张饶所部并不是战争新手,战时派遣斥候侦察乃是应有之理,公孙瓒想要达成突袭之效,一定是在斥候探查的五十里外,且能够施展骑兵急行军突袭战术的一百里内。

张辽捡起那些年轻属吏绘图的圆规,先是画出了一个半径五十里的圆,再画一个半径一百里的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张辽点了点中间的圆环道:“除了我等占据的东、东南区域外,其他皆有可能是公孙瓒的潜伏地。”

在场的军官都是打老了仗的,疑惑只是一瞬间,很快便就明了了张辽绘图表达的意思。

柳毅经常与那些在辽东进修的年轻军官打交道,顿时明了张辽的用意,他靠近地图,用粗大的手指在圆环囊括的漳水北岸点了点道:

“漳水北岸可能性很小,公孙瓒所部大部分是骑兵,想要渡河可不容易,据我所知,这段河面上,还没有足以通大军的桥梁。

想要攻击张饶,就必须事先渡河,而且为了保证军队补给,其营地也必须倚靠县城,靠本地官吏豪强供养,而在这五十里圆环内,符合条件的县城,只有重合、修县、南皮,除了在我等斥候探查内的重合县,独剩修县、南皮二城。”

“呼,柳将军所言甚是,骑兵渡河的困难,这几日大家都有所感受,那公孙瓒除非有足够的人力物力,且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架起浮桥,否则只能选择在上游水浅处渡河。”

张辽听着柳毅极有条理的分析,顿时颔首回应,心中也很惊讶这位主公老臣的睿智,能够短时间内便就将公孙瓒的所在地分析个七七八八,足见其人功底。

张辽于是接过柳毅的话语,接着道:“按理说,南皮乃是渤海郡治,最有可能作为幽州军的驻营地。想必张饶也是这般想,其防御重点应当也是北方的南皮,但依我看,公孙瓒驻军修县的可能性最大。

理由有二。

其一,渡河最佳是选择上游水浅处,南皮显然不符合。

其二,安平国与渤海郡的接界地就是修县,走修县距离最短,若是选择北线的南皮,需要过境河间国,河间有漳水为凭,国内无警,没有黄巾军的压力,其对待这一支外军的态度不明,未必会向他们提供粮草。

当然,以上皆是我等的推测,具体还需斥候的探查,以及臧渠帅的情报确认。”

张辽一番条理清晰的话讲完,虽然留有余地,但众人还是将目光投向了修县,显然对张辽的分析很是信服。

“若是有北方的情报就好了,哪怕是粗略情报也可,幽州军虽然在本地口碑很差,但战力强横,有这一支军队驻扎,足以让百姓官吏安心,那便是极为明显的信号了。”

柳毅也在颔首,忽地叹息,望着那些充满迷雾的区域摇头道。

就在这时,帐外有文吏入内,凑在张辽耳旁轻语,众人见状好奇,还不待发问,张辽的脸上就露出笑意,朗声道:“快,快请王统领入内。”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帐帘被亲兵掀开,一名皮肤黝黑,脸庞枯瘦,老叟模样的人踏步入内,身上穿一件单薄麻衣。

若非其人行进间颇有气势,众人真当此人是个海边渔夫。

“见过张将军,见过诸位将军。”

王驰心中忐忑,大踏步进入大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杀才,一把老骨头差点被他抖散架,却还是强制振作的对众人拱手道。

“诸位,此乃渤海水军统领,王驰,此次特来相助我等作战。”

张辽与王家父子早就相识,此刻站出来向众人介绍。

众人闻声,立马回礼,只是看着王驰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看轻水军,对其战力不抱希望。

王驰笑着一一回礼,这期间还见到位熟人,柳毅,之前还被他当作狐假虎威的老虎来着。

寒暄一番后,张辽迫不及待的拉着王驰来到地图面前,指着漳水沿岸道:

“来,王统领,此次作战,你等率领的渤海水军至关重要。而今渤海郡境内的情报,想必很是熟悉。”

王驰此刻已经从文吏的转述中得知了众人的讨论,知道众人想要知道公孙瓒的位置,沉吟了片刻后他伸出手指在漳水点了点道:

“据漳水上的水贼通报,从南皮、东光各地逃窜而出的豪族众多,使用船只转运家财的更是数不胜数,黄巾军手中无船,故而漳水之上而今热闹得紧,好几次差点将河道堵上。”

张辽听出了王驰的隐藏意思,询问道:“这么说?没有来自修县的船?”

“唔,有。不过相比其他郡县极少,或许那些人逃窜的方向不是沿着漳水而下。”

王驰不敢打包票,犹疑着回道,看到众人的询问目光,他点点南皮城位置肯定道:“南皮城肯定没有驻军,这里的人最为惊慌,水贼抢了不少南皮豪族的船。”

“必定是修县,豪族迁徙,定然选择可以大量转运的资材水路无疑,没有修县的豪族,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心有依仗!

而且,公孙瓒选择这条线还有一个优势,便是可以与南边的刘备呼应,不惧被人侧击突袭。”

柳毅一巴掌拍在修县地标上,以极为肯定的语气道。

在场的军官们闻言连连点头,心中雀跃,知道敌方的动向,那么这仗就胜利了一半。

张辽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通过众人的情报分析,战场的迷雾渐渐散开,对这场战事的胜利有了足够把握的他看向众人,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作以下部署。

第一,柳将军,你部沿东光方向部署粮站,储备粮草物资,各军整理军备,喂养马匹,一旦前方有变立时出发。

第二,臧渠帅,传信高唐,需要他们在大河驻兵,向对岸的刘备施加压力,牵制住刘备所部。

第三,王统领,水军立时出发,沿着漳水行进,一旦接到中军命令,立时前出截断幽州军退路。”

“喏!”

在场众人齐声领命,声音整齐而凛然。

“轰!”

帐外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便是雨点噼啪拍打帐布的声音响起,犹如无数小鼓,在帐中诸位的耳畔敲响。

水滴落下,卷着尘泥,不久便弥漫起一股泥腥味。

呼!

狂风吹过,掀开了帐帘,张辽的目光扫过,帐外的一幕幕霎时间落入眼帘,躲雨的兵卒,受惊的马匹,倒伏的车架,刚才还严整秩序的营地,顿时乱作一团。

张辽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命令道:“快!各将回转营地,约束部伍,做好防雨防疫。

另,将营中的雨具优先下发斥候,再给船队传信,要求他们加大雨具、药材的转运。”

随着众人急匆匆离去的踏水声远去,张辽伫立帐门良久,望着这场暴雨,不知道它会给战事带来怎样的变化,口中喃喃:“下雨了啊。”

.....

辽东郡,襄平

一场新雨落下,冲散了辽东积聚的暑气,没有了燥热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入腹,让人不由享受的呻吟出声。

襄平城外,无论行人、农夫脸上皆露出喜悦之色,这场雨来得颇为及时,让无数百姓都不由松了口气。

“呼,这雨下得还真及时。”

公孙度瘫坐在一处简陋茅草棚下,望着雨帘簌簌落下,笑着说道。

这些日子里,辽东郡上下都因为这场迟迟未来的雨而心惊胆战,百姓哪怕家中存有余粮,哪怕依靠庄子里、城内的作坊都能吃饱饭,却还是不忘盯着田里的一亩三分地,因为他们很清楚,一切的美好生活的前提都建立在丰裕的粮食基础之上。

公孙度作为太守,自然承担起了巡视旱情的重担,一路行来,各地的抗旱工作有条不紊,水车提水、打井取水,修建水库等工作都在稳步进行。

而且据公孙度观察,刚刚过去这场旱情远称不上旱灾,因为辽水奔腾,地面上的水系也都未曾断流。

辽东的生态环境并未遭受过大的破坏,自然界储存的水量足以应对辽地农田的灌溉,远没有后世赤地千里的恐怖。

“听说都水监那边,通过经年的数据分析,得出结论,今后北地的雨水,会来得愈发晚?”

“正是,其实士族之间都在讨论重修历法,以适应生产,而今雨水基本上都在往后延期,且愈发明显。若是按照从前历法耕作,极有可能如今次一般,遭遇旱情。”

公孙度闻言沉思起来,他记得东汉末年一直到魏晋,都是处于小冰河时期,气候是愈发向冷转变的。

但当他身居此世时,便了解到比起气候转冷,对百姓影响最大的,还是气候对农业生产的破坏。

“所以,你们有什么建议?”

公孙度神色转为严肃,这场稀里糊涂的旱情便是都水监们结论的力证。

而且,以他的历史常识来看,辽东这边土地,哪怕到了冰河期最为严重的时候,这里始终都维持着一股颇为强大的政权,说明那时候的百姓都已经从气候变换的纷乱中适应了过来。

“重修历法。”王昌看着面前的雨帘,神色有些怔然,闻声拱手回道。

“修历法?这可不是个简单工程吧?”

公孙度有些迟疑,心里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说起修历法,从来都是大一统国家所为,他一小小的割据政权,哪里有勇气干这种事的?

“仅仅修符合我辽东地区的历法罢了,主要用以农业生产。”王昌似乎早有准备,看着雨中奔跑的行人道:

“修历法其实就是在天时变换中寻找规律,将之总结公布,以期与农业生产结合。且属下观辽地往年记录,辽地的雨水、气候皆有迹可循,编制新的历法并不难。”

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王昌的信心很充足,语气极为自信道。

修个更具有辽地特色的历法?公孙度闻言颔首,在他看来,比起赋税、兵戈,这才是官府更为具体的职能表现形式。

想到这里,公孙度看向端坐在茅草榻上的糜竺,说道:

“我倒是觉得,除了修历法,还需要改种。小麦试种在南方地区已经开展,结果很是喜人,收成总体要比粟米高个三成。

另外,北方不适宜冬小麦耕作的地区,应当扩大牧草、豆类的种植。

总之,无论是产量,还是作物的适应性,粟米都不适合作为主要作物了。”

糜竺挺直了身子,闻言眉头微动,想不到公孙度仅凭一场不起眼的旱情,便就要进行这么大的改动,禁不住出言道:

“主公,兹事体大,辽地作物耕作良久,百姓已然习惯,一意改种,恐生变乱。”

公孙度并未因为糜竺的反对而有所退缩,站起身来回走动,口中说道:“不仅要推行改种,还要扩大豆类的种植。”

因为刚刚那个瞬间,公孙度想到了一点,这场持续几百年的小冰河期,不仅让北方的农作物进行了更新换代,还使得冬小麦的种植区得到扩大,且在这个时期,豆类逐渐成为北地人餐桌上的主食,直到气候转暖,小麦粟米等作物增产,豆子才慢慢沦为佐食。

在糜竺等人惊讶的目光中,公孙度一边走动,一边念念有词:

“正好,玄菟郡以及扶余地区地亩广阔,与其气候变化颗粒无收,还不如专种豆子、牧草,不仅可以固氮肥田,还能用于畜牧养殖,而且豆料也可以作军粮、马料,今后几百年都是不愁市场的。”

糜竺听不懂什么固氮,只觉得公孙度以他的威望来推行此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但与失败后的反噬相比,有些得不偿失,于是开口劝道:“可是,主公...”

公孙度一挥手,语气坚决道:“事不宜迟,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和不定的天时斗争,还不如选择一条更稳定的路线。而且,我也不是强制要求种植麦豆。

呵呵,而今有农会在手,只要适当的提高小麦、豆料的收购价,加上郡府的政策支持,且与百姓讲清楚其中原委,百姓自然会改种的。”

与糜竺等人的迟疑不同,公孙度是很确定将来的气候变换,那么此刻的大动作,在今后的百姓看来,便是英明神武,这种看似冒险的举动,在公孙度眼中,全是稳赚不赔。

“而且,作为官员,发出的政令切忌一刀切,要灵活利用组织,利用市场。

咱们辽地广阔,局部气候也有差异,需要农会与本地百姓协调,定下各地最为适宜的作物种植区,也需要郡府下发政令,说明辽地的旱情原因,才能最大程度的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听到公孙度提到积极性,糜竺当即拱手领命,这类词汇公孙度不是第一次说了。

不同于那些汉地官员,直接使用暴力而直接的行政命令来调派人力,公孙度更愿意通过商贾,通过各类组织来动员百姓,至于原因,便是其常常挂在嘴里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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