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下水,好好收拾收拾,也能做几个菜呢,咱可不能扔了!”小年看着脚边的一堆狍子内脏非常抠门的说道。
“那是当然,先放一边晾凉,等会儿再塞进去,用绳子一捆,扛下山就齐活!”朱二孩非常门清的说道。
山上温度至少零下十几二十度,一小会儿的功夫,开了膛的狍子就冻硬了,哥几个手忙脚乱的把内脏都塞回了狍子腹腔,随后直接上肩,扛着往家走。
哥仨扛着猎物走远了,天空中一道黑影也从极为遥远的位置飞了过来。
黑影在上空打了几个旋,发现地上的红色血迹之后,一个敛翅俯冲就落在了不久前给狍子开膛的地方。
是那只大黑鹰,此刻大黑鹰呼吸的频率比正常略微快一些,但是不管怎么喘气,鼻孔的位置,都没有白色的热气喷出来,好似它不是活物,而是一架精美的机器似的。
从它刚才所在的位置,距离现在给狍子开膛的位置,至少十几公里的直线距离。
按照它自己的经验,人带着猎物走了,应该树上会留下美味的动物内脏心肝肺啥的。
可是这次失算了,地上除了一摊红色血迹,啥零碎儿也没留下。
大黑鹰有些想不通,明明听到枪响了,也见到猎人处理猎物放血的痕迹了,可是树上的内脏咋还没有了呢,难道是被其他掠食者抢先了,可地上也没啥痕迹呀!
正当大黑鹰怀疑人生的时候,不远处两头只有二三十斤重的亚成狍子,怯生生的出现在了几十米开外。
大黑鹰好似没有看到这俩狍子似的,很自然的在地上蹦跶了几步,随后原地起飞,很快绕着圈爬升到了一两百米的高空。
不知道发生了啥的小狍子,有些迷糊的走到母狍子被放血的位置,很揪心的低头舔着这些红色的血迹。
下一秒,只听到一声犹如超高音速导弹飞过似的俯冲啸音从空中传来越来越近。
黑鹰拖着一连串的残影瞬间俯冲而下。
啪!
一声脆响,前一秒还低头舔舐血迹的半大狍子,被大黑鹰高速俯冲下的一脚踢中后脑要害处,瞬间一个趔趄倒地抽搐,眼看就不行了。
一击得手的大黑鹰在半空中拐了个弯,飞行轨迹犹如打了个?对号似的重新落回到被一脚踢死的狍子面前。
硕大的鹰爪轻松抓透狍子的皮毛,带着弯钩跟锯齿的鹰喙从狍子的眼睛位置开始发力,几口就将眼睛扯出来吞下,随后从眼角的位置撕开皮肤,不断吞食着狍子头上的血肉。
狍子的两颗眼睛被吃完,头上的血肉也吃了不少,大黑鹰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又用同样的办法撕开狍子腹部的皮毛,嘴巴叼着肠子一截一截的往外扯,直到肚子扯空了,这才从腔子里探头进去吃鲜嫩的心肝肺这些内脏。
前后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大黑鹰就吃饱了,前胸的嗉子高高的隆起,鹰头跟前胸的位置因为钻进腹腔的关系,沾染了不少血迹。
大黑鹰很爱惜自己的羽毛,犹如老母鸡抱窝似的在雪地里滚了滚,又将沾血的羽毛在雪上蹭了蹭,很快就清理干净血迹,吃饱喝足,随后振翅起飞,消失在了天边未知处。
……
就在长白山街溜子大黑鹰捕猎吃食儿的时候,另一头,第一次进山就打到了狍子的三人组,往回赶路的路上,气氛却多少有点不和谐。
起因说来也简单,只是俊强在刚才随口说了一句,这狍子带回家分肉,他能拿两股。
确实,合伙上山,出枪算一股,出人算一股,俊强拿两股没毛病。
但是问题就出在了,之前商量的时候,朱二孩说了自己提供信息情报,信息也要占一股,算上人也占一股,他也能占两股。
但是,现在打野猪没有成功,反而是意外收获一只狍子,这时候该咋算?
出的猎物信息这一股,是不是就不算了,因为没有在信息这边场子里打到野猪。
三个小兵搭帮,没有把头的情况下,就是一人一股,枪一股,总共猎物分成四份。
这么算下来,俊强就能拿到这只狍子的一半,而小年跟朱二孩却只能各分四分之一。
小年知道自己的定位,自己就是个狗头军师,要体力没啥体力,要武力武力也不行,只是动个脑子,分四分之一没问题。
可朱二孩觉得自己吃亏了呀,狍子是自己打的,结果自己却只能占一股。
“我觉得,我作为主攻手开枪打中的狍子,也该占两股!”朱二孩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朱家人骨子里就是个没占到便宜就觉得自己吃了亏的秉性,从老一辈儿根儿上就这样。现在带人进山打到猎物了,自己反而拿的跟出主意的小年一样多,朱二孩接受不了。
“之前打猪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三个人各占一股,现在这只狍子又不算信息费,你哪来的两股啊?”
俊强虽然岁数小点,但是有些认死理,他倒不是多在乎这猎物,而是觉得既然之前商量好了,就不该现在反悔。
“信息费咋不算一股,我不说去14号林场,能碰到这狍子吗?”朱二孩继续争取道。
“可咱还没走到14号林场呢,路上碰到的,也得算信息占一股吗?没这个道理!”
“这狍子是路上碰到的不假,可也是我用招儿给喊回来才打到的,平心而论算,如果是你,知道敲树把狍子给喊回来吗?这算不算额外的功劳?不该占一股吗?”朱二孩据理力争。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小年张嘴了:“行了,别吵吵了!
二孩哥算两股,俊强也算两股,我算一股!就这么个小狍子而已,咱们可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哥们儿,这点东西而已,值当的窝里反啊?
俊强你也别不乐意了,二孩哥还被猪拱了呢,咱们当时不也吓得爬上了树没帮上什么忙吗?
这狍子也确实是二孩哥想招儿给喊回来的,咱们这次进山没放空,也算出师大捷了,哥们儿相处,太计较就没意思了!”
提到二孩被猪拱了,俊强不说话了。
提到这茬他确实觉得自己理亏,眼看堂哥都这么说了,也算是默认了这个分配结果。
等下午三点多,哥仨扛着狍子也下了山,直奔王小年家。
三个人按照后来商量好的比例,各自分好了肉,朱二孩拎着一条狍子后腿外加半拉的肋排走了,俊强也想走,却被小年给留了下来。
“小年哥,咱可是堂兄弟,你干嘛向着朱二孩说话,我知道你俩平常噶乎的好,可咱也不是外人啊?”
俊强心底多少还是有些怨言的,此刻见朱二孩扛着狍子肉走了,俊强这才把胸中的不快说出来。
小年听完非但没生气,反而嘴角翘起笑了笑。
“这才哪到哪,朱二孩就是个卖力气的,咱可是动脑子的!为了几斤狍子肉,跟他去顶牛闹个大红脸,犯不上!”
“怎么犯不上,他多算一股,咱俩可就少分不少肉呢!这狍子肉炖一锅多香啊,我给我爷爷送一些去,说不定他一高兴,就不把我偷枪的事儿告诉我爸了!”
俊强现在悬在脑门上的雷还没炸呢,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恐惧。
“谁说咱吃亏了,你别忘了,今天这头挂甲的大炮卵子没打死,猪群在周边活动的信息,咱们可是知道了的!”小年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你是说,咱俩再上山去打那群野猪?”俊强看了一眼自己的堂哥,表情很复杂。
那么大一群野猪,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但想到不久前子弹打到野猪肩头都冒火星子,那大炮卵子跟个小坦克似的冲过来的画面,俊强又有些后怕。
王小年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他正面面对那大炮卵子,他可没有那个刚。
“咱们不去,那知道信息有啥用!”
“咱们可以把信息告诉别人啊,比如偷偷告诉岳峰,按照上山规矩,信息也算一股嘛!
冒风险的事儿他们去做,咱们只管着打着野猪下山了,分红就好!
哪怕只打一头猪下来,一股也能分好多肉呢,不比这几斤狍子肉更实惠?”小年笑呵呵的解释道。
这下俊强不说话了,怪不的自己这个堂哥分肉的时候一点都不着急呢,原来是打这个打算。
“我可听说,岳峰前几天,刚买了一把全新的56半,能连发打十颗子弹呢!”俊强继续说道。
“对,新的56半,如果能偷袭靠近猪群,除了那头最大的炮卵子之外,剩下的都扛不住要害一发子弹!我怀疑就算那头挂甲的大炮卵子,脑门子挨一枪也要跪!”
“那咱还等啥,晚上一起去岳峰家说这事儿啊!”
“这事儿不急,现在需要解决的不是这个问题,而是你偷枪的事儿,我跟你一起把这些下水收拾出来,待会儿我陪你回我二爷爷家送枪去!”
“你陪我去送枪啊?那行,我听你的!”
有了小年这个主心骨,俊强顿时觉得阳光明媚了许多。
自己这个堂哥外号兴安村卧龙可不是白叫的,那是真有招儿呀。
哥俩从缸里取了清水,然后一遍一遍不耐其烦的将狍子的肠子肚子等下水全都投洗干净,随后又拆了一只前腿,半拉脖颈连带着狍子脑袋,全都分了下来。
“这条大腿,你回头带回家,这下水跟前腿以及狍子脑袋,咱给我二爷爷送去,到了家里,不管二爷爷说啥,你都别犟嘴,看我发挥,听懂了没?!”小年非常有计划性的提前叮嘱着自己堂弟。
“那…你就只分到手一条前腿,跟半拉狍子的脊梁骨啊?要不然这大腿肉,咱哥俩一人一半平分,你也多留下些好肉!”
俊强看到堂哥把另一条后腿儿全都分给了自己,觉得有些不落忍。
从他面对利益舍得分享的反应来看,俊强这孩子其实秉性不坏,也挺厚道,只不过就是有些犟,喜欢认死理儿罢了。
王小年笑着摇摇头:“这前腿跟脊梁骨上肉也不少,再说我不还落下一整张的狍子皮呢,等绷上晾干了,多少也值点小钱儿!
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哥俩因为点肉再撕吧起来,让外人知道了笑话!”
“行,那就听你的!还是我哥对我好,比朱二孩靠谱多了!”俊强心服口服的说道。
哥俩达成了一致,很快就一人拎着狍子零碎一人背着枪,朝着俊强爷爷家走去。
俊强爷爷老王头年轻的时候是个老八路,这杆汉阳造是以前他缴获得来的,在老爷子手里,至少打死了好几个小鬼子,如今枪成了摆设,但老爷子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拿出来擦一擦,上点枪油保养保养啥的。
昨天孙子俊强给送来了白酒跟花生米,这让老爷子挺高兴的,毕竟到了他这个岁数,又没了老伴,一个人生活,平日里还是挺孤单的,孙子还能想着他,陪他吃顿饭,唠会儿磕,也算是享受点低配版的天伦之乐了。
老王头一晚上睡得挺安稳,等早上睡醒之后,还回味着昨晚上那顿酒呢,不过下雪天,村里人都在各自家里猫冬,老王头也没啥消遣,吃过中午饭之后闲着没事儿,就又想摆弄他的那把汉阳造了。
可是等上炕往炕橱顶上一看,才发现,枪跟子弹袋不见了!
老爷子毕竟是当过兵的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咋回事了,俊强这小子无事献殷勤,原来是为了偷自己的枪。
牵扯到了枪,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儿,老爷子立马就穿好了里外衣服准备去儿子家说枪被偷了的事儿。
男孩子喜欢枪没有错,如果只是偷了枪去个僻静地方开一枪过过瘾,也没啥大不了的。
就怕孙子脑袋一热,扛枪进了山去照量野猪甚至熊瞎子,那发生啥可就说不好了。
正当老王头从自己小院子里出来准备钗上门去儿子家的时候,胡同口小年跟俊强哥俩一前一后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