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章 朱元鸿吊唁——杀人诛心(1 / 1)江边的三胖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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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泽南赶到曾家时,听到江太夫人的事情,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他来正堂之中,看着仿佛丢掉半条命的曾麟书,以及曾家三兄弟,罗泽南感觉自己想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

“老师,您来了?”

曾国葆也是罗泽南的学生,也是曾家五兄弟中最幼的那个,他只比小朱大了一岁。

“季洪,老夫人他?”

罗泽南感觉自己这时问出这句话,已经是用了全部的力气。

只是曾国葆一脸悲痛的摇了摇头。

“老师,大夫说了,母亲她恐怕...”

罗泽南如遭雷击,他和曾国藩的关系太好了,爱屋及乌之下,曾国藩的母亲对他也非常不错。

“季洪,你不要担心,为师立刻去见朱知县,我们再去一趟朱军门大营。”

“不用了,本官已经来了。”

罗泽南刚说完这番话,朱孙贻已经走进了曾家。

曾麟书作为曾家现在明面上的当家人,他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走到朱孙贻面前。

朱孙贻见状,赶忙快走两步,一把扶住了曾麟书。

“老太公何必如此客气,下官来此也是想看看曾家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县尊有心了,只是...”

“老太公之意,下官已然知晓,我已经联系好其他八家士绅,他们同意捐献粮饷给朱军门,只要粮饷一齐,朱军门剿灭九峰山土匪,曾大人他们就能回家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县尊有话但讲无妨。”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多说两句,这粮饷分摊下来,对于八家乡绅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依下官之见,曾家可否也伸一把手?”

曾麟书这个老东西,听完朱孙贻的话,气的胡子都抖起来了。

“县尊,那朱军门绑了我两个儿子,如今我们家还要掏钱?”

“唉!老太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知道朱军门在湘乡驻扎了多少兵吗?”

“多少?”

朱孙贻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万多。”

嘶~曾麟书双眼圆睁,脸上的惊恐的神情溢于言表。

他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三万多丘八,他儿子想回来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县尊觉得,我们曾家也得拿?”

“老太公,这件事下官不敢多言,只是太夫人如今这状况,还是尽早让曾大人回家吧!您觉得呢?”

这句话让曾麟书瞬间愣住了,曾国藩的母亲恐怕是在旦夕之间,万一曾国藩迟了一步,搞不好连他娘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想到这里,一股惶恐瞬间浮上曾麟书的心头。

而这时后面的丫鬟跑了出来。

“老太公,老太公,太夫人又昏过去了。”

这句话将曾麟书最后的心理防线击溃,他连连摆手说道。

“罢罢罢,这钱我曾家拿了,朱知县需要多少银子,你跟老夫直言便是。”

“老太公英明果断,下官佩服,其他八家乡绅,下官立刻去说服他们,把粮饷备齐。”

“老太公,学生也陪县尊一同前往。”

“朱县尊,仲岳,就拜托你们了。”

朱孙贻和罗泽南从曾家出来后,立刻赶去其他八家乡绅府上。

曾家愿意掏钱,八家又变成了九家,这下子所有人都没有借口了。

银子和粮草,都在筹备当中,朱孙贻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着罗泽南说道。

“仲岳先生,太夫人如今情况紧急,粮饷又在筹备当中,不如你我二人再去一趟朱军门大营,看看能不能让朱军门提前放回曾国藩大人。”

“那朱军门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但学生愿陪县尊走这一趟,如此大事,朱军门若还是不同意,那实在是太不近人意了,学生定要在士林之中,狠狠批他。”

像罗泽南这样的读书人,仗着自己在士林中的地位,想恶心谁就恶心谁。

如果真被罗泽南这么一搞,那朱元鸿在读书人中的口碑,可就危险了。

罗泽南一句无心之言,给小朱带去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

朱家军大营中。

那条在湘乡广泛传播的消息,也传到了朱元鸿的耳中。

小朱心里也在好奇,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在他看来,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朱元鸿在大帐之内左思右想,放是不可能放曾国藩的,但是又不能一直按兵不动。

很快小朱想到了一招破局之策。

他当即叫来冯子材、陈亚贵,等二将进入大帐之后,朱元鸿说道。

“立刻调五千兵出大营,本帅要去九峰山一趟,大哥、陈将军,你们二位随本帅一道,记得把良图先生也带上。”

“另外传令下去,本帅不在大营时,一只苍蝇都不允许放进来,谁敢擅闯,格杀勿论。”

“遵令。”

朱元鸿的军令传了下去,朱家军开始动了。

五千兵被冯子材和陈亚贵集合好之后,朱元鸿亲领大军出营,等朱元鸿的兵马一走,大营很快戒严起来。

褚老六因为此前表现良好,被朱元鸿升为把总,专责守大门。

朱孙贻和罗泽南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朱家军大营,而营门口依然还是那位“老熟人”。

来到营门口,看着褚老六,罗泽南缓了缓,随即说道。

“兵大哥,这回出大事了,还请禀报朱军门,曾国藩大人家中有变故,还望军门通融通融,能放曾大人先行回家,至于粮饷,已经在筹备当中。”

“大帅有令,不许一只苍蝇进大营。”

褚老六一脸冷冰冰的,这厮绝对是当保安的好料子,朱元鸿说不让进,谁来说都不行。

朱孙贻和罗泽南都快把嘴皮子磨破了,就差直说曾国藩他老娘要死了。

可是褚老六依旧淡淡地说道。

“大帅如今不在营中,军令如山,我也爱莫能助。”

罗泽南瞬间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他连忙问道。

“军门不在营中,兵大哥你可知军门去了哪里?”

“大帅去剿匪了。”

朱孙贻和罗泽南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中看出了答案,九峰山。

可是这两人如今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个时候去九峰山剿什么匪?

罗泽南心急如焚,他觉得自己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便想要硬闯。

只是他刚有所行动,褚老六“蹭”的一下拔出腰刀,锋利的腰刀之上,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大帅有令,擅闯军营者,格杀勿论。”

看到褚老六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朱孙贻和罗泽南这两个文人心中一阵无力。

读书人可以喷死人,但是当别人掏刀子时,第一个怂的就是读书人。

朱孙贻此时反应过来,他连忙拉了拉罗泽南,轻声说道。

“仲岳先生不要鲁莽,军营不能擅闯,不然被杀了都没地方说理去,朱军门去了九峰山,咱们就去九峰山上找他。”

“可是这一来一去,又要耽搁不少时间。”

“又有什么办法?走吧!”

罗泽南感觉自己太憋屈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果他有朝一日能够掌握兵权,谁敢这样对他吆三喝四?

罗泽南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情绪。

朱罗二人赶往九峰山,此时的曾家终于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曾国藩的母亲,终于没等到她的两个儿子回来。

咸丰元年,七月十五,曾国藩之母江太夫人因病去世,享年六十七岁,比历史上提前了一年

而此时的曾国藩兄弟,还蹲在朱家军大营中,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当朱罗二人风尘仆仆赶到九峰山时,发现朱元鸿已经率军攻山,他们二人费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朱元鸿面前。

当说出曾家的事情后,却被朱元鸿极其粗暴的打断了。

“你们没看见本帅在剿匪吗?他曾国藩是什么皇亲国戚吗?他的家事还能比得过剿匪大事,简直是荒唐。”

“朱军门...”

“朱大人,本帅念你也是朝廷命官,不好多说什么,但是你别得寸进尺,踏马的两广总督在老子面前也要客客气气的,你一个小小的知县,算什么东西,要是耽搁了军务,本帅就拿你的头祭旗。”

什么叫跋扈?

朱元鸿把这两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手握数万大军的统帅,真以为是吃素的。

朱孙贻看到朱大帅动了真怒,彻底不敢说话了,此时他不禁想起了年羹尧。

这位朱军门颇有些年羹尧之风啊!

可是朱孙贻错了,朱大帅不是年羹尧这种忠犬。

“报,匪寇已向深山溃逃。”

“冯子材。”

“末将在。”

“领全军追击,其他事等本帅剿完匪以后再说。”

说完朱元鸿扫了一眼朱罗二人,一夹马腹,策马而出。

都在演戏,这场剿匪大战,可就变得容易得多了。

一场仗打下来,除了几个倒霉蛋受了轻伤,连重伤的都没有。

朱元鸿让冯子材留下来打扫战场,实则就是同陈天霸他们合流,等朱元鸿出湘乡之时,再将他们一齐带走。

当朱元鸿返回时,却发现朱罗二人还留在那里,魏源这个老头子陪在二人身旁。

朱元鸿看了两人一眼,留下了一句,“天大的事,回营再说”。随即驱马返回大营。

等到了大营,听说曾国藩他老娘的事情,朱元鸿自己也有些震惊,这个风吹的也太大了。

只是这种事情,就像罗泽南想的那样,不能不放曾国藩兄弟了,不然他在士林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朱县令,匪我剿了,如果这粮饷到不齐,本帅好说话,可是我麾下数万将士好不好说话,本帅也不知道。”

“军门请放心,粮饷一齐,下官立刻派人告知军门。”

朱元鸿赤裸裸的威胁,让朱孙贻心头一紧,三万大军一旦爆起来,整个湘乡都能被屠了。

他可不敢和朱元鸿玩心眼。

“朱大人心里清楚就好。”

“军门,那曾国藩大人?”

“他娘都快死了,本帅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你们现在可以带着他们滚蛋了,另外带句话给曾国藩,他招的两千多流民,本帅这次要一齐带走。”

“是是是。”

朱孙贻连连点头,随即朱罗二人被亲兵带了下去。

魏源在一旁目视着发生的一切,他有些好奇的问道。

“军门,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待见曾涤生啊!”

“哈哈哈,良图先生是不是误会本帅了。”

魏源有些似笑非笑的看着朱元鸿,意思很明显,骗骗自己可以,别把老夫也给骗了。

朱元鸿笑了两声,随即面色一肃。

“良图先生,本帅最不喜有人给我添乱,曾国藩以为自己从京城下来,带了圣旨,本帅就要给他面子,但是本帅就是要教教他,别说是湖南,就是湖广,乃至整个南方,本帅都不喜有人给我添乱。”

魏源听到这番话,身子一震,他微眯着双眼,看向朱元鸿说道。

“军门,老朽想回江苏了。”

“先生,湖南百万流民还未进川,元鸿如何舍得让先生离开?”

魏源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军门,你不肯放老朽走,那你得回答老夫一个问题。”

“良图先生,有什么问题,等进了四川以后再说,你觉得呢?”

魏源盯着朱元鸿,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这算是两人之间的君子协定。

......

当朱罗二人见到曾家兄弟时,发现两人除了有些疲惫、头发有些散乱外,并没有别的问题。

看来朱元鸿对他们俩还不错,最少没有毒打这二人。

曾国藩这时见到外面的世界,颇有种换了人间的感觉。

他被好好上了一课,这个教训让他刻骨铭心。

只是曾剃头不知道,更让他刻骨铭心的还在后面。

“朱大人,仲岳,你们来了。”

“涤生,你受苦了。”

罗泽南一脸悲痛的看着曾国藩,曾国藩笑着摇了摇头,可这时他却发现罗泽南脸色有些不太对。

自己都被放出来了,何至于如此悲痛,还有朱大人,为什么也是如此愁眉不展?

自己被放出来,不是一件好事吗?

“涤生,有件事得告诉你,你要冷静。”

“仲岳兄,有话但讲无妨。”

“老夫人知道你的事,急火攻心,如今...”

罗泽南话没有说完,但是曾国藩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瞬间那张马脸之上,惨白一片。

“仲岳兄,你我相交数十年,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骗我的。”

罗泽南点了点头,这下子连带着曾国荃也被吓住了。

兄弟俩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朝着曾家的方向跑去,朱罗二人在后面连连喊道。

“涤生、沅甫,有马骑马。”

等曾家兄弟回到家门口之时,却发现此时的曾家已经一片缟素。

门口挂上了白灯笼和白绫。

曾国藩和曾老九对视一眼,一股强烈的惊恐吞噬了全身,两人跌跌撞撞的从马上下来。

曾国藩跑到门前,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下子整个曾家都注意到了。

“大哥,是大哥回来了。”

曾国华和曾国葆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自己的大哥,两人身着孝服从地上爬起,小跑过来,将曾国藩扶起来。

曾国藩紧紧抓住幼弟的手,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娘...娘...”

曾国葆知道他要问什么,一脸悲痛欲绝的说道。

“大哥,娘走了。”

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涌来,曾国藩仿佛感觉世界都塌了,他的腿也站不住了,如果不是有两个弟弟,他都觉得自己此刻万昏死过去。

“大哥,大哥。”

“带我去见娘,带我去见娘。”

曾国藩的吼声,在两个弟弟耳边响起,曾国华、曾国葆二人连忙搀扶着已经瘫软的曾国藩,来到江太夫人灵前。

曾国藩挣脱掉两个弟弟的手,脚下一阵发软,整个人又摔倒在地。

他爬着,爬着,爬到了棺材旁。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整个灵堂响起。

“娘。”

曾国藩怎么也想不到,他被关了几天,他娘就没了。

当曾国荃赶到灵堂前,看着母亲的牌位,曾国荃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要冲上头顶。

“啊!朱元鸿,我要杀你全家。”

曾老九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源于朱元鸿,如果不是朱元鸿把他们兄弟俩关起来,他娘就不会死。

“扑通”一声,曾老九跪在灵位前,不停地磕头。

“嘭”~“嘭”~“嘭”

一下接着一下,一声比一声还大,而曾国藩靠在棺材旁,双目失神,万念俱灰。

......

曾家的事,终于传到了朱元鸿的耳边。

魏源一脸叹息的说道。

“可惜了,可惜了。”

“良图先生,不如我们去祭奠一番,曾大人和我毕竟同朝为官,他老母病逝,理应前去吊唁。”

魏源一脸震惊的看着朱元鸿,这这这...这说的是什么话?

人家怎么死的,心里没数吗?杀人还要诛心?

你朱元鸿要是去了曾家吊唁,整个曾家都得暴动信不信。

“良图先生,曾大人他们对本帅有些误会,这本帅能够理解,本帅不怪他们。”

“我知道良图先生担心本帅的安危,放心吧!本帅这次绝不一个人前去。”

这是去吊唁,还是去炫耀?

如果朱元鸿真去了,那就是和曾家不死不休了。

不过朱元鸿在乎吗?从曾母死的那一刻算起,他和曾家已经是生死大仇了。

既然是仇人,那当然是要落井下石了。

“良图先生,你要不要和本帅一同前去?”

“算了算了,老夫还想多活几年。”

他不打算劝朱元鸿,因为他和曾家也有深仇大恨。

因为朱元鸿是他招来的。

朱元鸿吊唁——杀人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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