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人才(1 / 1)芈黍离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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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府之中等候之人,体型匀称,面容年轻,一副沉静之态,不是他人,正是苟政的童子营督罗文惠。

罗文惠在童子营,已经待了近三个月了,研习兵法兵书之余,终日率领一干童子营士兵,识字、训练、劳作,这的确是个经历过磨练的人,并不因为与一干少年为伍,而觉受到冷落。

当然,这也与苟政对童子营的重视有关,不只安排在将军府衙之侧,抽得闲暇便要前往巡视,隔三差五还要考察学业、训练。

而童子营的一切辎需供应,都向作战中军看齐,苟政的看重可见一斑。虽然,苟政的意图,很多人也都明白,但苟军上下真正重视的人很少,尤其是那些能征惯战的骄兵悍将,一干童子,还能翻天?

旁人如何看待,罗文惠管不着,但就他个人的观察、体会来说,若按照当前童子营的管理训练模式,都不需太久,短则三年,长则五年,第一批童子营出身的少年,就可以为苟政尽忠效力了。

虽然前提是,苟政以及苟氏集团还能坚持三到五年,但都不影响其组建童子营之举的前瞻远见。很难想象,当这样一批童子营长成,到军中历练任职之后,对苟氏集团起到的作用。

旁的不说,加强苟政亲兵的实力,提升苟政对苟氏集团的掌控力是肯定的。毕竟,这一批童子,吃着苟政的饭,穿着苟政的衣,从小受到忠诚与军事训练,在忠心与凝聚力上是绝非其他归附之人所能比拟的,包括他罗文惠。

即便不可能人人成材,但哪怕资质最差的,也能在苟政身边做一个忠心的护卫。但是,看童子们在几个月间卖力的学习与训练,再差,还能比当前苟氏部曲中一些目不识丁且骄悍狂妄的士卒差吗?

因此,在童子营的三个月,整体而言,罗文惠待得还算平稳,与那些少年士兵待在一起的经历,对他的心性也有一定程度的磨砺。

不过,罗文惠投苟政,除了报郭毅之恩,也有一番匡世济民、建功立业的大志,长期待在童子营,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难免产生英雄寂寞之感。

而在安邑的这段时间,罗文惠亲历了苟氏集团的发展变化,也体会到了那种向上的成长态势。这些亲眼目睹的观察发现,也都刺激着罗文惠的建功之心,意图在苟氏集团获得一个真正的位置。

此番,苟政设谋对付平阳王泰,并州张平这边,需要一个交通联络的人承担重任。在察觉到罗文惠的建功之志后,最终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房内,听完马先的回复,罗文惠不禁讶然,事情顺利得有些超乎想象。看着马先,罗文惠问道:“张平竟无相召察问之意?”

闻问,马先的脸上多少流露出一抹怪异,轻笑声中,带着几分嘲弄:“听闻王泰劫财,使君怒不可遏,亟欲报复,哪及细思?我趁机如先生所教,向使君进言,当场被采纳!”

“看来,张平对王泰的恨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重啊!”罗文惠想了想,英俊的面庞上,也露出了少许笑意,感慨着道。

“不错!”马先应道:“使君在意的,是因此事而丧失的颜面,是一个可以拿捏的把柄。他而今,或许正自得于驱虎吞狼的妙计,沉浸于苟将军与王泰两败俱伤的谋算之中。”

马先隔着几步远站着,看着半身笼罩在阴影里的罗文惠,说道:“还有一事,难知祸福,也不知是否会对苟将军计划造成影响!”

听马先这么说,罗文惠表情立刻严肃了些,问道:“何事?”

马先道:“使君任命在下出使安邑,促苟将军出兵北上!”

“这自然是好事!”听是这回事,罗文惠又轻轻地笑了,还冲马先拱手道:“还要恭喜马兄,既可邀功于张使君,又可取义于我家将军,若王泰平定,南北商路畅通,又可得货殖之利......

此一举三得,可谓,三喜临门啊!”

面对这样恭喜,马先实在高兴不起来,双面间谍的日子难熬。此事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苟政的要求不算过分,只要人不知,他担的风险,就还不算高。

思吟几许,马先道:“我明日便当奉命启程南下,先生有何安排?”

马先只是客气一下,罗文惠却打蛇上棍,说道:“如此,时间可就不多了。晋阳天下名城,在下居河东时便有耳闻,今日得临,不观赏一番,岂不可惜!

烦请马兄领我一游,一揽大城风光,在下拜谢!”

说着,罗文惠还起身,冲马先拜了拜。

对此,马先眉头立时皱了起来,这大冬天的,万物萧索,天寒地冻,有什么风光可言。马先又不傻,看着一副从容自信的罗文惠,沉声问道:“我有一问,不知可否告知!”

“马兄且先说来!”罗文惠道。

马先深吸一口气,问道:“河东进献张使君的礼物与解盐,真的为王泰所劫?”

闻之,罗文惠不由打量了马先两眼,目光中带有些许意外,呵呵笑道:“事已至此,是真是假,已不重要!”

“不!很重要!”马先冷冷地说道:“一旦为张平探知其中有假,以其心胸脾性,必然大怒,即便苟将军,也未必能承受其怒火!”

“那马兄,可要好生协助我家将军,破平阳,擒王泰!只要王泰授首,其余问题都易解决,马兄依旧是张使君的座上宾,也是苟将军的朋友,如何?”罗文惠嘴角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一双眼睛此时格外明亮,炯炯然地对马先道。

闻言,马先缓缓走到席案边坐下,脸色阴沉地思考着。见其状,大概是怕把此人逼急了,罗文惠又道:“马兄不必忧心!在下临北上时,将军有所交待,他始终当马兄是朋友,此事不论成与不成,结果如何,绝不牵累马兄!”

听罗文惠这么说,马先冷笑两声:“事已至此,迫不得已,我又能为之奈何?”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马先抬眼,望着罗文惠,怅然道:“马某虽然愚钝,但这些年奔走于三晋,也经历了些事情,见过不少人物,你家苟将军,不是凡人啊,在下已经深入其彀,不得脱身,只能为其所驱策啊!”

“能有这等见识,足见马兄亦非常人!似马兄这样的人才,也只有在龙骧将军这样的主公麾下,方可真正发挥才干!”罗文惠抱着拳,以一种认真的语气说道。

对此,马先笑了笑,并不接这茬,当先朝外走去。

“马兄何去?”

马先回转身体,做请的姿势:“先生不是欲一览晋阳景胜吗?这便走吧!”

“多谢!”

对马先、罗文惠这样的人来说,晋阳的冬天的确没有什么风光好欣赏的,也没有那个时间。但是晋阳城,值得“游览”的地方,可着实不少。

在马先这个从事的带领下,罗文惠扮作其随从,将晋阳的官衙、仓廨、城楼、守备乃至军营的状况,浏览了一遍。即便只是走马观花,罗文惠也大获收益,这却是他在苟政使命之外发挥主观能动性的结果......

————

马先奉命南下,与罗文惠结伴而行,二人小心翼翼,穿过平阳郡,过程之中,还不忘的刺探一番平阳郡的状况。这个大胆的举措,当然是罗文惠提出而来的。

所幸,当下王泰对平阳郡的掌控,还不如苟政对河东郡的控制力,基本只聚众于平阳、临汾二城,其余地方,都采取放任的态度。当然,在南有苟军,北有张平的恶劣处境下,王泰也实无余力兼顾其他。

因此,有惊无险地,马、罗二人渡过汾水,进入苟军的地盘。而让马先有些惊讶的是,苟政已然在闻喜县等着了。

已是隆冬腊月,朔风像刀子一般把人的脸刮得生疼,在冰天雪地中赶了十几日路,一直被苟政引入堂间,烤火取暖,马、罗二人早已冻僵的手脚,方才渐渐恢复知觉。

苟政亲自给二人倒了一碗热汤,冲罗文惠道:“此番辛苦了!”

“多谢主公,不负使命!”和苟政对了个眼神,罗文惠简洁明了地回复道。

苟政又瞧向马先,只见此人,正靠着火炉,注意力全在手捧的热汤上,即便很烫,依旧忍不住啜一口。

见状,苟政笑了,语调温和地道:“马先生,你我之间缘分不浅啊,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看着苟政那一脸笑容,马先便觉心头堵得慌,抬手擦了擦眉梢上融化的雪水,苦笑道:“小人何其有幸,得明公如此惦记!”

“一般人,也不值得我苟政惦记!”苟政说道:“我虽远在安邑,却也听闻了,这几个月,先生在晋阳,可是春风得意啊!官拜从事,出入幕府,实在可喜可贺啊!”

苟政表现得像只笑面虎,马先则慢慢地平复下来了,应道:“还有赖明公扶持!”

“我可不敢居功!先生有勇有智,能屈能伸,能有今日的成就,全凭你个人努力!”苟政表示道。

今日的会面,大抵是马先最坦然面对苟政的一次,没有多少与之商业互吹的兴致,马先看了罗文惠一眼,拱手拜道:“明公,晋阳之事,小人来意,罗都督悉知,明公如有疑问,自可询之!在下,就先不打扰了!”

注意到苟政与罗文惠之间几次的眼神交流,马先也很识趣,主动表态。见状,苟政也顺势唤道:“郑权!”

“在!主公请吩咐!”

“你带马先生下去,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诺!”

对马先,如果说之前,只是闲布一子,并不求大用的话,如今,随着马先真正打入并州高层,出入张平幕府,苟政的重视程度,也随之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一个人能够享受到的尊重与待遇,重点还在于其所处的位置,以及能够带给旁人的价值。目前的马先,对苟政来说,显然价值巨大。

等马先被带下去了,罗文惠方才仔细地将此番北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向苟政汇报,包括张平的反应,以及他对晋阳的刺探。

当听到罗文惠对晋阳军事情报的刺探后,苟政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满意了,不禁动情地感慨道:“寒天雪地,不辞辛劳,深入虎穴,如居暖室,胆大心细,不负所托!罗文惠之才,苟政今日方真正见识到!”

苟政的赞誉,自然不乏恭维之意,但罗文惠听着,依旧感到悦耳舒心,连连表示谦虚。

不吝以欣赏的目光看着罗文惠,苟政道:“你连晋阳城防都打探清楚了,这是何意?”

迎着苟政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罗文惠笑道:“末将至晋阳,观其形势,破具理气。这样的城池,落在张平手里,实在可惜。

末将心想,以主公之志向,终有一日,主公会有图谋的想法!末将只是早做准备,有朝一日,或有幸,替主公取此城!”

听他这么说,苟政两条眉毛不住地跳跃着,呵呵一笑:“能识我胆略志向者,全军之中,也没有几人!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必以你罗文惠为主将,攻取晋阳!”

“多谢主公!”罗文惠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笑容,提前拜谢。

在苟政与罗文惠相谈甚欢的同时,孙万东直接闯上堂来,看着苟政,还是大大咧咧地道:“明公,我听闻,有使者自晋阳来,情况如何了?”

在一身毛皮袄子的加持下,孙万东显得有些臃肿,不过,一举一动,依旧带有几分剽悍。苟政也不嫌其无礼,相召落座,指着罗文惠道:“介绍一下,我的童子营督罗文惠,此番使命北上,今日南归!”

见苟政如此郑重其事地介绍,孙万东不由多打量了罗文惠几眼,见他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心中不禁有轻视之意。

不问罗文惠,而是转过头来,看着苟政。对此,苟政也不着恼,说道:“文惠此番带来了晋阳的最新情况,张平遣人,邀我出兵,北上攻打王泰!”

“此事,竟真让你办成了!那张平怎能坐视我们,吞并平阳,扩充实力?”对此,孙万东愕然道。但见苟政那淡淡然的表情,孙万东又改口道:“末将出言不逊,请明公见谅!”

孙万东竟如此“礼貌”,显然要更让人惊讶一些。

苟政见了,呵呵一笑,说道:“目光不能仅仅盯着平阳这几分地盘!张平与王泰之间的矛盾,既深重,且复杂,如此方给我们可乘之机。

不论如何,接下来,至少在攻略平阳郡的过程中,并州方面的威胁,可以暂时消除了!”

孙万东闻之,微微颔首,面露思索,说道:“我原想,要破平阳,需求速战,当取奇计突袭!不过,若无并州军助阵,或可采取一些更为稳妥的策略!”

“看来,万东是有所谋了?”苟政问道。

孙万东显得很自信,道:“还需仔细筹谋一番!”

罗文惠在旁听了,也主动道:“末将在南归之时,也曾斗胆往平阳城一探究竟,那里的军民,正饱受饥寒,死者众多。听说,自入冬以来,王泰从无派粮援济之举,相反,还纵兵抄掠,征集粮衣柴炭,士民甚苦之。

末将以为,平阳城亦受供馈不足之难,眼下天寒,不利作战,或可待开春之后,再行举兵,届时贼势更消,而我军益壮,或可一击而成......”

“那便再等等?”苟政看向孙万东。

对此,孙万东淡定地表示道:“末将本无严冬进兵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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