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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二将军、郭主簿请来,陈晃有见识,罗文惠有谋略,一并叫来,还有记室杨闿,也喊起!”

随着苟政一声令下,当前身处安邑的苟氏集团主要“谋士团队”都被连夜叫起,聚于将军府堂,听取朱晃关于河北形势剧变的汇报。

子夜时分悄然而过,室外呼啸的寒风有了短暂的停歇,但堂间的一干苟氏主臣,随着朱晃的讲解,情绪都不断高涨起来,雀跃之色几乎显于每个人的面上。

在短暂的紧张过后,朱晃的讲解越发顺畅,在众人目光下,很快就说到石闵于正月初又做下的一桩“大事”:刚过年关,石闵托谶文“继赵李”,更赵国号为“卫”,易姓李氏,改元青龙,大赦天下,是继大规模诛杀胡羯之后,又一项灭消石氏痕迹的壮举......

听闻此事,苟雄忍不住打断他,瞧向苟政道:“元直,这石闵果如你所言,凶悍果决,竟然办成这等大事,数月之间,羯赵的江山都被其掀翻了!

只是,如今其显然已经彻底掌控中原,实力愈加强悍,势力更加庞大,我们为大兄复仇的希望,却也更加渺茫了......”

快一年过去了,如今苟氏集团中,依旧惦记着大兄苟胜,存有为其复仇之念的,大抵只有苟雄了。

而在场之中,对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消息,除了始终满怀期待的苟政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带有些震撼的情绪。毕竟,他们这些人,不管是苟政、苟雄、陈晃这些高力起义军,还是郭毅这样的河东本土士族,都是羯臣吏,都曾在羯赵的军政体制内打拼过。

对羯赵,若说有感情那是扯淡,但基于此前的了解,敬畏与忌惮的情绪总归是免不了的。尤其是郭毅,他与苟氏将校这些毫无退路可言的群体不同,这一年间发生在羯赵重重变故,实在让他应接不暇,甚至难以置信。

以其识略,或许能看到羯赵的统治问题与危机,但实在无法想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曾经制霸九州的“后赵帝国”就这么崩亡了。

没错,在郭毅看来,羯赵已经亡了,虽然皇帝仍旧是石鉴,仍是石氏族裔,但国号改了,掌权者也改姓“李”了。

更为关键的地方在于,邺城的胡羯为石闵准确地讲眼下应该唤作李闵,诛杀一空,即便被杀的胡人未必就如朱晃打听到的那般夸张,但邺城周边对胡羯部民的屠杀却是事实。

而那些胡人,尤其是其中的羯赵军民,可是羯赵王朝能够支撑到如今最基础、最根本的力量来源。李闵大肆诛胡的举措,可以说是把羯赵王朝的根都挖断了,这样的情况下,即便石氏朝廷依旧存在,也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冢中枯骨”这四个大字,用来形容赵帝石鉴以及其他仍坐领一方的石氏宗亲,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与郭毅抱有类似想法的,大抵是记室杨闿了,自柳氏堡内归降苟政,杨闿表现得很尽心,尤其在就近观察了解苟政的一些作为举措之后。

心悦诚服倒也还不至于,但“在其位、谋其政”的操守还是有的,同时,在这日益混乱的世道,在天下形势重新变得明朗之前,占据河东、坐拥数万部众的苟氏集团,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栖身之所。

“先诛胡羯部民,再更国改姓,石闵之志,已是昭然若揭。只是,羯赵就此灭亡了吗?”杨闿也感慨道。

“杨记室此言,不会是在为羯赵与石氏哀惋吧?”听其言,丁良突然开口,冷言冷语地冲杨闿而去。

苟政不由向丁良投去了一抹目光,不免惊讶,毕竟丁良如此具备攻击性的时候,还是比较少见的。

而杨闿闻之,脸色剧变,当场站起,肃声道:“在下本为晋人,流落江湖,亦颇受羯赵欺辱,对羯赵只有切齿之仇恨,恨不其卒灭于英雄之手,谈何惋惜?

然石氏称雄北方数十年,羯赵之强,亦难否认,今其为石闵所制,在下有所感慨罢了!”

闻言,苟政也看着丁良,表示道:“杨先生素来不畏强暴,你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多谢明公!”杨闿则紧跟着便向苟政,郑重抱拳道:“明公,依在下之见,石闵举大义,诛暴胡,已得中原士民之心。

自石赵立国以来,羯胡逞凶,肆虐中州,赵人苦之久矣!此番,若无河北赵人士民之踊跃支持,即便以石闵之精悍,恐怕也难以对邺城胡羯形成毁灭打击。

今石闵据邺城,握强兵,又得赵人之支援响应,恐怕其势将起,就是彻底取代石氏自立,怕也不远了......”

杨闿此言落,堂间众人,除了苟政之外,无不变色,苟雄更是重重地抽了口气,忍不住说道:“似石闵这样的石氏走狗爪牙,竟能得赵人士民支持,被视为英雄?”

对此,苟政笑了笑,道:“二兄,如今这个世道,兵强马壮就是硬道理。如石闵者,不论他过去十数年是如何为羯赵出生入死、尽忠尽孝,只要他眼下,与石氏作对,与胡羯为敌,他就是英雄,也能为那些赵人士民接受、支持!

就如杨闿所说,赵人苦羯胡久矣!所有人的心中,都积着一股怒气,都对羯胡之横行霸道、凌虐众生充满了切齿仇恨。

石闵所为,不论其初衷为何,都将得到广大中原、河北乃至整个北方赵人的支持!”

“如此说来,石闵能够成事?”苟雄沉声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甘。

对此,苟政呵呵两声:“成事?却也未必!”

这个时候,郭毅也开口了,像位老夫子一般,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来:“依在下之见,石闵此举,就如当初梁犊举义一般,将中州赵人士民的愤怒与怨恨彻底挑起,大获人望,民心依附,共逐羯胡。

然与此同时,却也彻底同羯赵决裂,再无缓和余地。赵主石鉴虽在其手,但石闵已然丧失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大义。

诛胡之事,堪称壮举,惊天动地,大快人心,却也将北方羯胡彻底得罪了。北方各州郡,仍有不少羯赵旧臣耆老,拥兵割据一方,旁人且不提,就那几名石氏宗王,定然与石闵为难。

另外,如蒲氐、姚羌、段氏鲜卑这些实力强大的胡部,也必然与石闵为敌,起兵抗击之,是迟早之事!

因此,在下以为,石闵虽称雄一时,天下瞩目,然周遭群狼环伺,形势实则不容乐观,在石氏旧臣与各方势力的夹攻之下,能否成功抵抗,又能支持多久,恐怕还有待观望!”

“长弘先生此见,真可谓动若观火,甚得我心!”郭毅言罢,苟政当即认可地说道:“我也认为,羯赵之乱,绝不止于此!

二十年来,虽然天下纷扰不休,战火不断,但晋、赵双方南北两强对立的总体格局并未动摇。到如今,石氏倾颓,败亡在即,下一轮波及全天下的乱事,已然萌发。

中原倾覆,河北大乱,就在不远,或许在当下,河北那边已然爆发了......”

说着,苟政问朱晃道:“对邺城事变,周边那些羯赵势力,是何反应?”

朱晃拜道:“禀主公,小人只探得,蒲洪据枋头、段勤据黎阳、张贺度据阳城,各拥兵马,拒不奉石闵之命!其余势力,依小人猜测,情况怕也差不多......”

“枋头那边是何情况,可曾探查过?”苟政突然问道。

朱晃:“小人未敢深入南下,却也打听到,蒲氐在枋头,打造兵器,训练军队,有数万西归之秦、雍流民,俱归附蒲洪,实力日益壮大!”

朱晃言罢,堂间安静了下来,一时没人作话。等了一会儿,一直只是默默听取的陈晃,舒出一口气,叹道:“若天下大乱,我等又将何去何从?”

此问,把罗文惠的话匣子也打开了,当即接话道:“石氏崩亡,我等就再不是贼寇,也再不惧羯赵朝廷的威胁?天下大乱,各地枭雄豪杰都是积蓄实力,以图进取,我等又岂能落于人后?”

罗文惠说着便起身,一脸慷慨之状,向苟政拜道:“明公,那石闵本为石氏家奴,都趁势而起,获得赵人拥戴。主公本为晋人,又是义军首领,率先打出‘驱逐羯胡,消灭石氏’旗号的更是您。

值此大变之际,主公更该倡大义,锐意进取,复我晋人之社稷,建立不世之功业!”

罗文惠此言,甚是提气,言方落,苟雄便坐直了身体,正色看着苟政,道:“罗文惠此言在理!元直,这难道不是你苦等的大变局吗?”

堂间其他人,精神也都不免振奋,哪怕是一向内敛的郭毅,神情间也不乏兴奋雀跃之色。来自山东的消息,隐隐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负担给卸下了。

而迎着众人的目光,苟政缓缓起身,随意扎起的头发散了下来,在寒风的吹动下不住地飘动着。苟政默默地走到堂中的火炉边,拿起火钳往里再加了几块木炭,几缕青烟过后,火熊熊燃烧起来。

炉中火很旺,苟政明亮的双眼中则晃动着火苗,在烤了一会儿火之后,苟政先扭头,对已经有些口干舌燥的朱晃道:“你不辞劳苦,甘冒奇险,往来探秘,带回情报,既立下大功,更弥足珍贵者,是一腔忠勇。

我苟政,从不亏待忠勇之士,也向来有功必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探骑营副督,专门负责军情消息之打探,另外,赏粮二十斛,马一匹,服甲一套,再赐酒肉一顿!”

闻之,朱晃立时大喜,迅速拜道,激动地应道:“小人拜谢主公,誓死为主公效力!”

此前冒着那么多辛苦与危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博出一条前途,如果此时讨论忠诚度问题,那么住晃动心中充斥着忠心与感激。

虽然,苟政的探骑营,尚在组建之中......

“你一路辛苦,又这连番汇报,定然疲惫了,先下去歇息吧!”苟政又和颜悦色地吩咐道,并且还招来一名亲兵,让其引朱晃就在将军府中安排宿下。

等朱晃退下之后,苟政方才环视一圈,确认众人的注意力仍在自己身上之后,沉沉地道来:“不瞒诸位,听到朱晃带来的消息,我的内心,激动莫名,欣喜若狂!

实在地讲,我是个唯恐天下不乱之人,尤其是胡羯的天下,更恨其不能早早灰飞烟灭。如今,我一直期待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虽然不能亲自提兵,击灭羯赵,甚是遗憾,然终有一日,我当率领诸君,攘除凶顽,戡乱制暴,还我晋人一片安宁。

我中夏的土地上,岂能容胡羯之流,肆意跑马,逞强行凶?凡我中国豪杰,岂能无有此志?

羯虏已濒灭亡,河北战乱将起,天下大变在即,我等该当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多时了。诸位,想来也有所察觉,我军不会长期逗留河东,久留则必衰亡。

在座诸君,都是我军股肱,今日苟政不妨明告诸君,当此天下大争之际,处其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我们接下来要争的,是关中!”

此言落,堂间众人,人皆肃然。当苟政第一次将他的战略目标透露给麾下文武时,众人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之情,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征兆的,此前只是不甚明朗罢了,但总有些蛛丝马迹。

比如,苟政甘屈人下,结好并州张平;比如苟政在蒲坂的屯兵积粮;比如苟政在一整个冬天,都没放松鞭策麾下部众,打造筹备军辎......

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如果只欲坐守河东,那么苟政绝不必如此紧张,如此穷兵黩武,乃至涸泽而渔。

在众人消化着进取关中的战略目标时,苟政则以一口坚定的语气,沉沉道来:“而今,进取的机会,已在朝夕之间,或许稍纵即逝,绝不能放过。

因此,从明日开始,我军当全力备战,所有军民,都将动员起来,做好随时西进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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