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就在前方。

姜云妙缓缓舒了口气，“李乘欢啊李乘欢，我从来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多我不知道的经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也没问过我啊。”

“我问了你就会说啊？”

“你问了我就会说。”

李乘欢在心里又偷偷补充了一句，不知道的话，怎么会开口问呢？

学校大门关着，只有一个保安大叔坐在门卫室的屋檐下乘凉，门口拉着横幅，“祝贺我校姜云妙同学696分，获得县高考状元！”

李乘欢也是放暑假后第一次溜达到这里来，看到那张横幅，微微吃了一惊，看看姜云妙，她似乎也很惊诧，注意到李乘欢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小小的骄傲，“呵呵……我都不知道呢。”

李乘欢说：“走吧，我们俩个进去逛逛。”

“真进去啊？”

“没多少机会了。”

“那……行吧。”

两人便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然后就被保安大爷拦住了。

保安大爷气势汹汹地说：“暑假期间，除了教师一律不得入内。”

李乘欢和姜云妙两个人都是犟种，遇到这种情况了，反而一定要进去，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领悟了对方的心思。

姜云妙将李乘欢拉过来，说：“我来跟他交涉交涉。”

随后，姜云妙走上前去，很有礼貌地开口：“叔叔，我们俩个……”

“不准进。”

“我刚刚毕业……”

“不准进，说了不准进就是不准进。”

“您听我说……”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姜云妙脸上一阵红，血压升高，这老头儿油盐不进，太气人了。

李乘欢笑了笑，将姜云妙拉过来，说，“还是得我来。”

保安大爷抬了抬眼皮，“你来？谁来都不行。”

李乘欢指了指姜云妙，说，“你知道她是谁吗？”

保安大爷说：“不准进，她是谁都不准进，你也听不懂人话吗？”

“这张横幅上写的名字，你总知道是怎么回事吧？状元。”

“不让进，不让进。”

“就是她。”

“我可要喊人了！”

“你家里有小孩子还没高考吗？”

“不……”

“您先别说话，有吧？你知道这个高考状元，古代可是文曲星下凡，你今天不让状元进去，就是得罪文曲星，还想不想你家孙子高考了？”

老大爷愣了愣。

姜云妙也目瞪口呆……啊，这，胡说八道的东西……太丢人了。

老大爷一拍大腿，“哎哎哎……那你就进来吧。”

啊？

姜云妙一脸懵逼，这也行？

李乘欢微微一笑，正要往里面走，又被拦住了，保安大爷说：“你也是状元？”

李乘欢说：“我是初中的状元，我叫李乘欢。”

姜云妙已经进了校门，站在入口望着李乘欢。

老大爷上下打量李乘欢一番，“你？初中状元？”

“是……”

“去去去……”保安大爷根本不给李乘欢解释的机会，直接给撵走了。

“长这么大了，还初中生！骗谁呢？”

……

几分钟后，姜云妙站在围墙一角，仰着头望着上面。

随后一个脑袋迅速地探了出来，接着是身子，双手撑住墙壁上沿，随后是两只脚跃了过来，身体随之拧动，背对姜云妙，下落的双脚轻轻点了墙壁一下，就很轻盈地落在了地上。

姜云妙眼神微微一亮，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潇洒，但在李乘欢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戏谑的表情，“挺熟练啊！”

李乘欢毫不在意地说：“你知道的，我们江湖儿女都是这么进学校的。”

“呕……”

两人偷偷摸摸地在学校里溜达，大多数教室都关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能进去的地方，但是还是可以让这段旅程变得津津有味，每到一个地方，总有有趣的回忆值得挖掘，比如实验室门口，某某某做了一件蠢事，比如音乐教室门口，某某某做了一件蠢事，比如篮球场上，某某某做了一件蠢事诸如此类的，一边走，一边聊天，时不时发出愉快的笑声。

最后走到了操场上，看台上没有人，就走了过去，姜云妙选了一个位置坐下，又拿出一张卫生纸，将李乘欢的位置擦了擦，说：“坐。”

姜云妙望着操场，修长的双腿并拢，手肘放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沉默了良久，随后笑起来，对李乘欢说：“今天真高兴啊。”

“嗯。”

“但是你让我看不懂了。”

“啊？”

“我是说真的。”

姜云妙没有看李乘欢，像是在追忆，眼神迷离，表情变得恍惚，说：“就从刚才你跟我说了那么多秘密开始，就觉得看不懂你了。”

“……”

“但这是好事……乘欢，我们就要分别了，我不知道你难不难过，但我挺难过的。”姜云妙转过来，很是认真地望着李乘欢。

“我……”李乘欢看了看姜云妙的眼睛，很温柔。

“姐姐，其实，我没有拿你当过姐姐。”李乘欢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

“哼。”

“你呢，年龄是比我大一些的，但是，嗯，不能说幼稚吧，更多的时候，其实是在用力装自己是个姐姐。”

“我可要生气了。”

“但我很喜欢。”

“你……啊？”

“那种笨拙又很单纯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能感受到姐姐你的真心。”

“呕……”姜云妙红了红脸。

李乘欢望向了天空中飘荡的云，那些云忽明忽暗，眨眨眼，很是悠闲地眯起眼睛，说：“我很喜欢妙这个字，因为它拆开就是一个少女，而云我也很喜欢，因为它自由自在，但又充满了不确定性，比如，那朵云，谁能说得准，是会变成一朵下雨的云，还是漂亮的火烧云呢？它总是给人带来惊喜。”

“你喜欢少女！”姜云妙故作惊讶。

“别打岔！”

“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足够了，但是如果只是那样，未免太无聊了，这片小小的土地，将来会越来越好，会越来越有趣，我想我会一直在这里……”

李乘欢看向了姜云妙，笑了笑，“我们虽然要分别了，但是呢，你不会找不到我的，唯一不确定的东西是，你的名字里有云，到处飞。”

姜云妙表情恍惚了良久，片刻后才哼了一声，“我不是妙吗，云只是形容词，我是少女，少女，就是初心，对吧？你说的，大作家！”

“哈……呃？”

姜云妙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抱住李乘欢。

李乘欢愣住了。

“你说的，会一直让我找得到你。”姜云妙在李乘欢的耳边轻轻说。

“我……”

李乘欢眨了眨眼睛，闻到了姜云妙秀发上的香气，他无处安放的双手，不知道要不要在姐姐的背上完成一次交叉。

纠结了片刻，他还是决定要的。

人生第一次啊……这种滋味，软软的，香香的……

只是下一刻，姜云妙十分干脆地推开了他。

“哦对了，还没完。”姜云妙想了想，“回去以后，我还要看看你给我的那本杂志书。”

李乘欢眨眨眼，“哦……那个，完了？”

姜云妙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你，还想什么？这个是，友谊的拥抱，姐弟的拥抱！”

“哦……”

姜云妙卟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抬起头。

云啊，自由自在的飘着，很好看。

……

还有后续。

一、两人一同出校门的时候，保安大爷疑惑地看了看李乘欢，开了门，突然想起什么，又一次疑惑地朝李乘欢望了望。

二、姜云妙回到家，翻出来李乘欢之前送给她的那本杂志，半个小时后，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眼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