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苦涩像藤蔓一样蔓延,将心脏缠的密不透风。
好难受...
本该是自己东西,却被别人占有,偏偏她还不能对这个人有怒意。
甚至为了不让她伤心,自己还不能表达出任何不满。
杀意悬在心中,不上不下,只是刺的自己难受。
白旻心顿了顿,衿儿...不是故意的,她年龄还小,也不懂这些。
况且,衿儿也很重要...
如此想着,她却仍是头晕目眩,晃了晃脑袋。
忽视了衿儿刚刚的话,
强作不满地瞪了姜河一眼:“以后,不能做这种事情了,不要欺负衿儿年幼无知...”
姜河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甜吗?
他倒是觉得衿儿的小嘴挺甜的,带着温软的奶香,藏着几分甜意。
“旻心,走吧,去放花灯。”
姜元夏见白旻心脸上的神情恢复正常,也上前拉住她的手。
让姜河感激的望了她一眼。
姜河心中清楚,大概是旻心吃醋了,他也不是傻子。
这些天她的神情都落到自己眼中,不过想想也正常。
在其他几个徒弟还没回来之前,他一天到晚都陪着这个丫头,而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无关情爱,怎么样都会有些落差。
姜元夏不适的冲着他笑了笑,脸上笑容有些勉强。
她目光飘忽,不经意间撇了他的嘴唇。
笑容顿时维持不住,低着头,拉着白旻心就往河边赶着。
姜河微微叹了一口气,刚刚的事情,仍旧是在两个徒弟心中留下一个疙瘩。
毕竟衿儿是她们共同的师妹啊...
“衿儿,跟师父走吧。”
姜河刚伸出手想拉衿儿,姜元夏又匆匆转过身来,对着他微微一弓,恭敬道:
“师尊,还是让我来带衿儿吧。”
她有些防备的将衿儿拉到自己身后,一手牵着一个,就像四年前一般...
“唉。”
两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姜河和身边的小男孩面面相觑。
垂头丧气的小男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片刻后才不好意思道:
“大人,我先走了?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姜河缩了缩脖子,现在的氛围太尴尬了,他又不好去怪衿儿。
衿儿能懂什么?
要怪只能怪自己,不知道小女孩的心思单纯。
他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先别走,陪下我吧。等回去之后,说不定我能治好你姐姐的腿呢。”
开玩笑,要是让这个小男孩走了,他一个人待在这里更尴尬。
有个人陪,总能舒缓下气氛。
...
沿着河边又走了一段路,到达目的地,白旻心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向花灯里放下许愿的纸条后,将其放进河中。
双手合十,神色虔诚的望着花灯顺流飘着。
不多时,点着灯火的花灯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旻心,许了什么愿?”
姜河有意讨好,凑上前去问道。
她的神情惆怅,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没有搭理他。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师尊...”
姜元夏合着稀泥,讨好的看着他。
瘦弱的身体挡在他的面前。
就好像他会伤害到白旻心一样。
“不过这里确实安静很多呢,没有那么多的船只了...”
“那当然!这里虽然离灯会没多少路,但偏偏就是没什么人,可是一个放花灯的好地方呢。”
小男孩的脸上又洋溢起欢快的笑容。
月色有些暗淡,姜河将手搭在石桥的桥栏上,眼睛注视着下面黑漆漆的河面,河面上不断有上游的花灯飘来,散发的光亮点缀在三个徒弟的眼睛里。
流水涓涓,夹杂着蛙鸣虫叫之声。
记得当初在青木城时,后院也时常有着不同品种的鸟虫叫声,当然,让姜河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邻居家的鹦鹉。
这几年来物是人非,不断颠簸流离。
姜河有些怀念曾经的岁月了,若是没有发生蛇尊者一事,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徒弟没有因为经过那四年而变得性格古怪,虽然对他态度不好,但生活一直有条不紊的进展着。
姜河忽然道:“元夏,以后要不要跟师父一起隐居?不回你那善法殿了,天下之大,我就不信神感教能找到我们...”
河面上的灯点,在她眼中飘飘忽忽的流动着。
在源源不断的花灯莫名断档之后,她眼中便显得漆黑一片。
黑发少女依靠在桥栏之上,小声道:“不行的...”
她先是望着河面,见没了灯火之后,又瞅着他的脸,似乎在等他说话。
不行,而不是不愿意吗?
是被神感教下了禁制,还是因为什么?
姜河望着河面莫名缺失的花灯,顺着河道往上望去。
神色一变,不知何时,一艘黑漆漆的巨舟横在河面之上。
这巨舟他早在之前便看过,当时还有所留意。
毕竟其上灯火皆灭,在一众繁华的巨舟中,独树一帜,很难不引人眼球。
但在那时他便察觉到黑舟上有着修士的波动,然而在此时,环境没先前那般复杂,他反而没察觉到黑舟的气息。
“姜元夏,不错。竟然还有此等雅兴...”
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人,缓缓从夜色中踱步而出,他的脸庞狭长,下巴尖锐。
透着阴寒,浓重的血腥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他捏着下巴,含笑打量着几人:
“我当还以为是错觉呢,外界曾言你是不染凡尘的谪仙,故而从不入世,可如今一看,传言皆虚啊。”
姜元夏眼眸微抬,黑舟映入她的眼帘,她唇角挂起嘲弄的笑意:
“月华,毁我兴致,你可知道后果?”
“别误会。”
男人无辜的摊了摊手,他眼睛贪婪的看着她身后的师妹,
“我只是好奇,能让善法圣子在这种时候,都要去陪伴的师妹是何等人物,果然不同凡响。这倒是让你有点口福了。这么娇嫩的女娃,口感定然非常不错。”
“闭嘴!”
姜元夏捏着桥栏的手青筋暴起,显得几分狰狞,不见有什么动作,天空的星穹和长河的灯火在这一刻都模糊起来,将几人分隔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姜河眼神怔然,这个手段有点像她先前人格解体的症状。
是元夏根据自己的精神病独创的神通吗?
“现在就和我动手?你得考虑清楚了,或许我不是你对手,但你的师妹,可讨不得好。”
男人有恃无恐,几年前他便已经不敌姜元夏了,但若让他拼命一搏,姜元夏也难以顾及其他人的周全,况且他敢来到这里,也有着后手。
本来他不该来这里的,但谁让他无意中遇见了姜元夏呢?
从未见过她这般温柔的神情啊...
要是让她活吃了这般珍爱的师妹,她脸上又是何等神情?
月华圣子莫名兴奋起来,他闭眼细细体会着发自身体的爽感,舒服的叹息出声:
“萧黯呢?当初若不是他在一旁给你护法,你早就该死在我手上了。不过想来你也不会说出来,他在一年前就销声匿迹,想来,现在也在上庆郡,该是特意冲着我来的吧...”
姜元夏默不作声,不置可否,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月华圣子的话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她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怒火,就连理智都逐渐消散。
这点就连月华圣子都没料到。
他看着周边的世界越加模糊,暗自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以往也没见姜元夏这般不冷静,她难道就不在乎自己师妹的性命了吗?
说起她的师妹,其中那个白发少女,身上气势也非同凡响,一双眼眸杀机肆虐,让他脊背一凉。
这白发少女又是何等人物...
但他也不曾惊慌,胸有成竹的对着姜元夏道:
“或许我不敌于你,你两个师妹可就不好说了...哦对了,还有你师父,啧啧啧,没想到你师父修为如此低下,有何脸面待在你身边?我都怕他脏了你的胃...”
月华诧异的望了眼姜河,自顾自的说道:
“这个竟然是真姜河么...果然,先前那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小贼啊。可惜,我竟然没发觉。”
姜元夏眼眸稍许清明,她知道,若月华圣子不顾一切的出手,这附近的凡人基本都会死伤殆尽。就算不考虑这些凡人,衿儿也承受不住余威:
“当初早已约好生死斗,你这是想违背约定?”
从姜河处得知青阳仙宗的谋划后,她光明正大的直接对月华圣子发出生死斗,确定时间和地点,提前做好谋划。
防止月华圣子冷不丁的出手,导致青阳仙宗趁乱出手。
“不...我也只是想看看你...”
月华圣子叹息一声,他很好奇什么人会让和他一样的疯子变的温柔。
“既然看够了,那就可以滚了。”姜元夏面色冷漠,不为所动。
姜河还没见过元夏现在这种透着阴狠的神态,但她可是患有极重的心理疾病,很难与外人交涉。
她的内心绝对没有表面上这般冷酷,月华恐怕不知道,元夏现在嘴上的让他滚,实际是很难继续交涉了。
姜河顿了顿,他看见之前还神情惆怅,不想搭理他的白旻心对他使眼色。
两人一向有着默契,他知道旻心是想问他出不出手。
他思索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
圣子间的争斗,神感教的长老固然不会直接参与,但并不代表着没有保护。
否则早被仙宗的人暗杀完了。
譬如元夏的护道者是蛇尊者,而这月华身边也有着金丹真人级别的护道者。
况且,这些护道者明面上是不管圣子争斗,但未必没有私心啊...
本该蛇尊者是元夏的一大助力,钳制月华圣子的护道者。
但是蛇尊者现在已经沦为了废人,难堪大用。
在对付月华圣子的护道者上,姜河已经能猜出元夏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
那便是驱虎吞狼,用青阳仙宗的人去处理。
这也是元夏到现在也没有向神感教汇报青阳仙宗这行人的原因之一。
白旻心皱了皱眉,明白姜河意思后,撇着嘴,神情不悦。
她怎么会对姜河抱有希望呢...
很久以前,这个人就不会为了她们冒任何风险,哪怕让她们受再多的委屈。
就算这个月华圣子对姐姐心存不轨,就算现在有机会直接杀他。
姜河,还是不会出手的...
她心情有些灰暗,她感觉自己那四年的流浪就是一个笑话。
彻头彻底的笑话。
白旻心眼前一阵摇晃,脑海仿若天旋地转。
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为何...总是不顺她心意呢?
“走?你以为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看你的?”
月华慢斯条理的擦了擦嘴,咧嘴笑道,
“我这次前来,是尊从上令,想要问下你,善法殿主为何近年失去联系?她身为你的护道者,想必你该有所知晓。”
姜河心脏一跳,要是让神感教知道元夏对蛇尊者出手,哪怕她天资不凡,也逃不了好。
看来,神感教现在也发现了些不对...
姜元夏面色不变,冷漠的望着他:
“殿主伤势未愈,还在修养生息,暂不想与外界接触。”
“哦?如此便好,我还以为善法殿主出了什么意外呢...但,不日后教内将派出长老,亲自为善法殿主疗伤,希望一切安好...”
月华意味深长道,乏味的背起手,慢慢退回黑舟。
在几人的视线里,黑舟再一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人是传说中的月华圣子?”
白旻心脸色也冷了许多,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姜河能察觉到她瞥向自己的眼神藏着一丝愠怒。
但愠怒这个词,和旻心的性格扯不上关系。
她莫非是怪自己没出手?
可在这丫头向来是最理解自己的一个,就算是当初送走衿儿,反倒是她安慰起自己。
姜河没有再去想这些无关轻重的事情,皱眉道:
“这黑舟是何等法宝...竟然能瞒过我和旻心。”
他还是小瞧了这些人,总以为自己身怀龙族敛气秘术,配以玄黄珠,就能对周边环境洞察通明,但若非月华主动露出身形,他难以发现其踪迹。
“师尊,旻心,月华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
姜元夏神情不复先前的冰冷,显得疲惫不堪。
她默默叹了口气,就算师尊知道了,又能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