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出一份卷宗。

楚清商看着林溪那张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的俏脸，唇角微微扯起一抹难看的微笑。

从垂明宗归来之后，她便一直在调查着有关‘醉月仙君’，或者说——

她记忆里的那个‘醉月仙君’的事情。

但是...楚清商却得到了一个让她相当难看的结论。

她记忆里的人是醉月，却也不是醉月。

林溪从楚清商手里接过卷宗。

那个‘少年’名为澹台礼，而立之年后登入元婴境。

在修仙界，已经算得上是‘少年天才’。

不过和林溪这种十七岁的元婴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亿点点。

林溪翻阅着卷宗。

求道峰的卷宗比她想的更细。

除了澹台礼每月的游历任务都在哪里，经历了什么之外，甚至就连任务中细节的记述，都有些超出她的想象。

那似乎并不仅仅只是通过望气，就能看到的细节。

倘若卷宗里记述的人是自己也就罢了，但卷宗里记述的只是在上月宗内稍微算是有些突出的一个普通内门弟子。

竟然就已经如此事无巨细。

上月宗的能量，手眼通天。

“有关「她」的事情——”

“小师祖查到了多少？”林溪翻阅着卷宗，寻找着其中可疑之处。

楚清商竖起食指。

“一点？”林溪抬眉扫着楚清商纤修，指甲修剪得整齐的食指。

“一点都没有。”楚清商摇了摇头，“没有人同我一起长大。”

“和我相处的人一直都是「她」。”

记忆——

与现实逐渐相悖。

“我回到了我们儿时住过的草棚。”

“那里的痕迹都已经全部消失。”

“我顺着记忆中我成长的道路一路行走，只看到了我自己留下的涂鸦，还有...醉月对我的劝告。”

“她消失了。”楚清商认真地凝视着林溪。

“既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小师祖又怎么可以笃定...她曾经存在。”林溪蹙着可爱的眉梢翻着卷宗，她从澹台礼的卷宗中逐渐勾勒出少年恣意山河的过去。

世界在她眼中仿佛一幅图画。

名为澹台礼的少年，从景洲以北的小山村跨越千山万水来到上月宗，一乡一府的少年天才，到了上月宗后才发现自己泯然众人。

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上月宗的天才太多。

甚至...不是天才，都很难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还是找到了一些痕迹。”楚清商异常笃定，“我记忆中的痕迹。”

她回到了她人生最艰难的地方。

那时候她还才刚刚结丹。

她与她记忆中的那个醉月，蜷缩在阴冷潮湿的钟乳山洞，准备狩猎一只炽霄姹云虎。

她们设下了重重埋伏，却唯独忽略了...情报来自于三年前。

三年时间，那只炽霄姹云虎竟然已经从筑基境突破到了金丹境。

那是一场血战。

楚清商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肩膀都已经被撕开。

倘若不是她的本命灵蛇拼死护住了她的心脉，用折身之苦替她受了一爪，现在...她恐怕没有什么机会再这么温柔地注视女孩。

她回到了那处山涧，找到了曾经阴冷潮湿的山洞。

山洞内依旧那么潮湿，她还找到了一截虎骨。

虎骨上是一大一小的牙齿啃咬痕迹。

像是在提醒楚清商，那是她，还有永远也长不大的醉月。

可是记忆却告诉她不是如此。

她在重伤昏厥之际，是醉月敞开了她的衣裳替她疗愈伤口，但在楚清商的记忆里...那时的醉月分明是面前少女般模样，巧笑嫣然，丰盈娇俏，身材美好得像是挂着月轮。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重伤垂死，出现了幻觉。

可是伴随着她沿着记忆走过的路越来越长，楚清商心里面也越来越坚定。

那个眉眼如画的醉月，与她一同成长的醉月...真的在某一天。

消失了。

“你会信我么？”她低头注视着林溪，好像在注视着她记忆里的那一个醉月。

林溪听着楚清商的讲述，翻看着卷宗，小手抬起揉弄太阳穴，“小师祖的意思是...”

“让我放弃上月宗的记述——”

“小师祖追忆路上的种种证据，去相信这世间曾经还有另一个醉月存在。”

“她风华绝代，身材姣好，媚眼如丝，甚至让小师祖都动了心？”

“准确的说，我并没有动心。”楚清商笃定地说道。

林溪揉着太阳穴头痛，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楚清商那双深红的眼睛，然后很认真地...“我相信——”

女孩子的笃定让楚清商讶异，却又有些理所当然。

因为她一定会相信自己。

就像自己记忆里的那个醉月...一定会相信自己。

两个人的样貌好像都要在此刻重叠。

不过样貌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单纯身材样貌，林溪现在就是真·高配版的醉月仙君。

倒不是说她比醉月仙君好看。

而是她真的比醉月仙君高。

“你倒是相信我。”楚清商看着林溪神情复杂。

“这天下如果还剩一个人相信小师祖...”在楚清商那种讶异的目光中，林溪忽然一笑，“大概就是小师祖记忆里的那个醉月了。”

“真可惜...”

“我不是小师祖的白月光。”

“...”

“我都说了，我和她只是相熟的挚友。”楚清商蹙着眉头纠正，她对女孩子的轻佻略微有些不喜。

她说的很认真，反而让林溪的脸上绽开了笑容。

“不过若是有两个人会相信小师祖，我一定会信的。”女孩巧笑嫣然，让楚清商忍不住屈指，轻轻敲在了林溪的额上。

林溪捂头装作吃痛的样子。

楚清商掰开林溪的小手，两个人对视，她很认真地询问着林溪，“小溪为什么会信我。”

“相信小师祖就是相信小师祖啊。”林溪理所当然道，“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而且...”女孩脸上扯开狡黠的微笑，“我听闻当初小师祖一手琴剑双绝艳惊天下，荣登九洲天仙榜第二位。”

“还不是被她压下了风头。”楚清商缅怀的笑了笑，然后...便看到了面前女孩子眼中愈加星星点点闪耀的微光。

“这便是症结所在——”

“这世上或许有着某种手段，能够完美地抹去一个人的人生，替换成另一个人。”

“但这种手段，势必会留下某些不协调。”

林溪脸上的笑容愈加张狂，她合上卷宗，“就像是小师祖的记忆。”

“就像是那九洲天仙榜。”

“我看过九洲天仙榜。”林溪当然看过九洲天仙榜，她甚至专门买了好几份，好几届，里面的漂亮姐姐对她而言那可都是优质资源。

“里面的仙子姐姐都当得是人间绝色，但是——”

“她们都有一个共通点。”

“什么？”楚清商愣了一下。

“这九洲...”

“并不炼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