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光郎朗。
朱祁镇和高淑妃折腾一番后,相拥而睡。高淑妃是那种古典且柔弱的温婉女子,此刻霞飞双颊,娇媚柔弱,微微卷缩着柔软的身子,紧紧靠在朱祁镇怀中。
“爱妃,太后怎么突然同意你们来伺候朕了?”朱祁镇柔声问。
高淑妃抬起美丽是双眸,抿了抿红唇:“臣妾也不知道,之前是说要抄经,后来是说陛下近来过于劳累,不允许我们前来打扰。”
朱祁镇轻抚她清凉的发丝,微微皱眉。
他心中猜测,若是将来自己这个假皇帝身份被识破,那太后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些伺候了假皇帝的妃子的。
她们啊,一只脚都迈进了鬼门关,她们不自知哟。
“陛下,以后可以多来臣妾宫中么?”高淑妃仰着她那成熟妩媚的脸道。
朱祁镇微笑着点头,抬起手落在她的身上。她俏脸微红,伸手紧紧的握住了朱祁镇作怪的手掌,轻咬着嘴唇,带着颤音:“我……不行了。”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
翌日。
朱祁镇神清气爽,在乾清宫召见了于谦。内阁那边对新政是完全不积极,反馈上来的意见,都是说不合适。
“老于啊,他们是真的不知道新政对大明朝的好处?”朱祁镇摊手,“朕实在是不明白了,你帮朕分析分析。”
于谦沉思了一会儿,道:
“他们反对,根本原因就是他们是士绅的代表,当然得维护士绅的利益。陛下你那‘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和‘摊丁入亩’,是大大损害了士绅的利益。”
“当然,他们当中也有明白事理的,比如王阁老,可他为什么也不说话呢?因为他心中认为陛下的新政是肯定推行不下去的。”
“去推行新政的人,就是士绅,怎么可能会认真去推行?不是有句话么,叫皇权不下县,在县以下,乡村社会往往由地方宗族士绅通过乡规民约处理日常事务,官府主要控制财税、军队等大事,将部分琐碎事务管理权交给地方自决。”
“而新政推行,就是要下县的,到时候面对的阻力会非常大。就一条,上有政策,他们下有对策,就够朝廷折腾了。”
“陛下的新政,还面对一个阻力,那就是皇室宗亲。从大明朝开国至今,亲王,郡王等皇室宗亲遍布天下。按照规制,一个亲王一年就要供禄米五万石,钞两万五千贯,锦缎四十匹,纻丝三百匹,绢五百匹,纱一千匹,冬布一千匹,夏布也是一千匹。其他各种开支,更是不胜繁举。”
“一个亲王耗费如此之巨,那么多的皇室宗亲,耗费又是多少?这些皇室宗亲,加上各地豪绅,所占的田地占天下之半,却皆不纳税。陛下,他们肯定会联合起来反对你的新政啊。”
“等陛下推行新政的时候,他们一反对,太后那边的人再推波助澜,陛下,搞不好就是一场针对你的大风波。”
朱祁镇听完,愣住了。
他没想到于谦噼里啪啦分析了这么多,其中一些是他根本没想到的。
新政之难,没想到会这么难。
“老于啊,你彻底提醒了朕。”朱祁镇道。
“陛下,是你的新政,让臣看到了希望,臣才会去想这么多。”于谦面色认真,“陛下,臣太想进步了。”
朱祁镇:“!!!”
你丫不经意间,玩了个梗。
“难道不推行了?”他问。
“当然要推行,关键是怎么有效的推行。”于谦一拜,“陛下,也不急这一时,我们多推演几番。”
朱祁镇缓缓点头,他在想史书上记载的“张居正新政”和“雍正新政”,他们是怎么推行下去的。
……
国子监。
朱祁镇微服而来,带着杨贵芳,目的是要找些个学子谈一谈新政,问问他们对新政内容的看法。
进了国子监,发现学子们一群一群的围在一起,似乎在讨论什么。两人也不惊动他人,靠近想学子们在说什么。
“听说了吗?新政要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那我们还考什么功名?难道我们也要跟乡野村夫那样去服徭役?这不是作践我们读书人么?”
“是啊,古往今来,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事。士大夫本就该免除赋税的,难道以后修河堤,还需要我们这些举人进士光着膀子上?”
“真要有官员这么做,那就是天下第一酷吏!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反对。”
“是啊是啊,这所谓的新政,太不切实际了。”
朱祁镇听着,面色如冰。这时候,国子监祭酒刘温出来,抬眼就看到了皇帝陛下,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上去参拜:“臣刘温,参见陛下。”
国子监的学子们听了,全都恭敬的跪下参拜。朱祁镇换上温和的笑,抬手道:“都起来,朕就是过来看看。”
祭酒和学子们都站了起来,面色忐忑。朱祁镇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他笑容亲和:“刚刚朕听到你们在讨论新政,朕倒是有几句不同意见,跟你们说说。”
众学子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他们都知道,就是陛下要推行新政的。朱祁镇微微含笑,问:“你们可知道?朕的朱家皇室,加上士绅,所占之田地,超过天下之半,而他们是不用纳税的。也就是说,小民百姓能耕之田,不及天下之半,却要纳天下之税。这公平吗?”
“或许你们觉得理该如此,那便如此!可你们想过没有?小民百姓还在不断失去田地,田地越来越集中在少数人手中。”
“百姓没了田地,吃不上饭,换成是你们,你们会怎么办?”
“民失其田,国必失其民。国失其民则未见有不大乱而尚能存者!是以失田则无民,无民则亡国!”
“呵呵,国都没了,哪来的士绅?你们想想前元,我们汉人是第四等民,元人杀了我们,只需要赔一头牛!”
“前元入主中原百年,士和绅,又在哪里?”
他心中还有半句没说出来,特么,士绅几乎都投敌卖国了。
……
坤宁宫。
郕王朱祁钰来拜见太后,面色凝重:“太后,儿臣收到消息,回到济南府邹平的老……老会昌侯失踪了。”
“什么?”太后大惊,“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失踪了?”
郕王摇了摇头:“邹平县那边禀报上来,说他晚膳后出门溜达,就再也没有回来,连同仆人一起失踪了。县衙那边几乎把整个县城找遍了,也没找到。太后,此事有蹊跷啊。”
太后深吸一口气,镇定下心神,冷道:“你是怀疑有人把他抓走了?”
“对!”郕王肯定的点头,“就是谁会暗中抓会昌侯?是侯爷之前的仇人?可侯爷为官谨慎,没有生死大仇吧?”
“也不一定,身居高位,怎么可能不得罪人?”太后眼中寒芒闪过,“也有可能不是仇人,不管如何,抓他的人,应该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郕王若有所思,道:“这事锦衣卫那边也知道了,肯定会追查的。”
太后微微蹙眉:“本宫是担心那抓他的人,不是冲着他去的,而是冲着我们来的。小内库的事,前期可是他操作的。”
郕王面色剧变,一拜道:“那必须在锦衣卫之前找到他,这事,我去办。”
“抓紧!”太后挥手。
……
朱祁镇从国子监出来,怒气未消:“这帮读书人,都是废物。”
跟在他身后的杨贵芳扶额:“陛下,你咋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呢?臣也是个读书人。别气了,臣请你喝酒去,行了吧?”
两人上了太白酒楼,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对饮。杨贵芳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道:“陛下,咋这么大火气呢,那些学子有那些想法,也正常啊。”
朱祁镇猛饮一口酒,道:“朕急啊!这个时候的欧洲,已经文艺复兴了,在数学、天文、物理、医学等领域快速发展了。他们也开始大航海了,那之后,他们将会迎来飞速发展。而我们呢?还特么这么愚昧。”
杨贵芳听的很懵:“陛下,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对牛弹琴。”朱祁镇挥手。
“行行,骂吧骂吧。”杨贵芳继续倒酒,“消消气,新政的事,还是得继续推行。他们反对呢,也给我们提了醒,幸好没有一股脑的强行推。”
朱祁镇又一口干了一杯酒,气消了不少,也冷静了不少。
自己前世只是个爱好极限运动的大学生,对于政治,经济肯定不懂,他也不认为自己一个穿越者,能比古人聪明多少。所以,不冲动行事,即便推行新政,也要与心腹大臣们商议清楚了。
对内推行新政,对外解决北边的威胁,开启大航海,不要落后与欧洲等等,都是他想做的事。可这每一步走起来,都举步维艰啊。
“说来说去,还是少了自己人。”朱祁镇,“两京一十三省,有多少人尊朕的圣旨?”
杨贵芳拧了拧眉,抬头一笑:“陛下,臣有个不成熟的小主意。”
朱祁镇横一眼:“有办法你就说,别跟朕这卖关子。”
他真是有些急了,尤其是听了国子监那些读书人的讨论之后。
天下的读书人都这般愚昧,大明还有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