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时代的战争，该怎么打？

对大家来说，都是个不曾深入探索的问题。

火枪出现的时间并不很长，明军经历过的火器战争。

几乎都是不对称战争。

即使是装备火器最多的云南王，和全员火枪的明军相比，也和叫花子一样。

而朱樉和朱棡现在面对的天子亲军，火器装备率超过百分之百。

不少人除了制式的长火枪外，还自己购置了短管转轮枪。

毕竟天子亲军们都小有家资，多买一把短枪用来防身，对他们是很合算的。

双方全都装备火枪的情况下，如果还是采用排枪对决。

那么战争将完全沦为组织度和人力的比拼。

朱樉此次带来的亲卫，组织度不用多说，自然是极高的。

和那些折损率达到百分之五九要崩溃的卫所兵不同。

只要朱樉不逃，不退缩，他们能够战斗到最后一刻。

但是这对朱樉来说，是很不划得来的一件事。

原因也很简单，朱标的天子亲军火器营，也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而他们的兵力，是朱樉的四倍。

从秦王军中射出的子弹，并不会比天子亲军中射出的子弹高贵。

因此，朱樉只能够采用正攻、奇袭并进的策略，来找到一种打败朱标火器营的可能。

“三弟，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挡住大哥三个时辰，否则的话等待我们的只会是失败。”

朱樉背后是精神饱满、时刻准备作战的骑兵，神情严肃对朱棡道：

“你们搭建起的胸墙营垒，能够挡住一波火箭弹攻势。”

“不过如果实在挡不住，可以放弃第一道胸墙营垒，向后方转移，以图反攻。”

此次联军操演的场地，悬在开封府城郊的一片荒野中。

中原的数年大战，几乎将原先的沃野千里，打成一片白地。

田野荒废，土地板结，都是常态。

想要种田，还需要重新深耕细作。

中原如今人口稀少，即使是开封城外都有许多没开发的荒田。

这次就选中了一片，在三条小河交叉穿过的田野之中。

面积并不大，东西最长不过三里，南北不过四里。

就算不借助千里镜，也能够一览无遗。

秦王军、晋王军、天子亲军，初始位置在三条小河旁。

背水战斗，对朱樉的骑兵部队，极为不利。

地势狭小，火器营的背后就是河流，如果骑兵发动冲锋，根本没有调转进攻矛头的余地。

因此朱樉在和朱棡商量了许久之后，决定跳出这片被河流分割的土地，从外线绕后进攻火器营的背后。

朱棡的晋王军，则是担当着诱饵的职责。

将朱标的火器营，从河边吸引到晋王军的阵地前。

到时候朱樉会趁着天色渐晚，日暮黄昏，放弃马匹，武装泅渡小河。

从火器营的背后，发动进攻，前后夹击。

朱棡笑道：“二哥不用多担心我，哪怕是打到死，我也会坚持住三个时辰。”

“到时候，二哥可要快点来救我！”

“我的成败，可都系在二哥的身上。”

晋王军也只有一千人左右，而朱棡要面对四千人左右的火器营。

即使仅仅是防御，也有极大的压力。

“我们不会输。”

朱樉望着逐渐升高的太阳，只留下这句话后，就拍马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

朱棡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后，才继续招呼晋王军们，加固阵地，尽量堆厚防御的胸墙。

其实就算将胸墙堆厚到数丈厚，在这场操演中的判定中，都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这毕竟是场操演，而非真正的战斗。

虽然能够使用火药，但是却不能装填铅弹等弹头。

按照三人商议好的约定，每放一次排枪，都按照比例增加对方的损伤度。

等到损伤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对战的部队视为全部阵亡。

计算方式，并不十分复杂。

并不能够百分百衡量出各个部队的战斗力，但也能够计算个七八分。

负责记录的是安然，他为人还算刚正，不会刻意偏袒其中某一方。

虽然他已经可以看做倒向了秦王势力，但是在这件事上朱樉还是和他再三强调要工正记录。

战斗打响的速度，要远远超过朱樉和朱棡的预料。

就在朱樉刚刚离开，还在牵着汗血宝马趟过浅浅的小河时。

后方响起一阵阵火箭弹发射时的尖啸，紧接着是持续了十几分钟的爆炸声。

也不知道朱棡能不能顶得住。

越过小河后，朱樉在战场东侧的一座小丘陵后方，停下了脚步。

抽出千里镜，看向战场方向。

火器营的火箭弹头中，只有少量炸药，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白灰，也就是朱樉曾经用过的空包弹头。

朱标的火器营在战斗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发射了数以百计的火箭弹。

将晋王军长宽不到四百米的阵线，染成一片白色。

朱樉的心情，也不禁下沉。

火器营的火箭弹看来是经过一定程度的改造。

威力比自己数年前设计的火箭弹，大上了许多。

“这一下子，晋王军恐怕要损失一成的兵力。”

一旁的郭兴汉也给出自己的专业判断：

“情况对我们来说，不太妙啊。”

“殿下，我们要提前出击吗？”

一双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朱樉。

等待他下达进攻的命令。

即使明知道可能打不过朱标的天子亲军，但是他们也不缺乏和对方血战的勇气。

然而在战场上，朱樉却时刻保持着指挥官的冷静。

“依照原定计划，保持不动。”

远方已经响起火枪激烈的交火声。

虽然双方都不曾装填子弹，火药燃烧只会制造出一团团白色烟雾。

但是火药的轰鸣声，还是挑动着大家的神经。

“我相信朱棡能够履行我们的约定。”

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想象。

无论是天子亲军还是晋王军，对火枪的训练度，都很高。

天子亲军采用三段击的方式，从三个方向对晋王军的阵地不断输出火力。

他们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大有直接将晋王军全部吃掉的势头。

但晋王军也不是吃素的。

士卒大多出自边塞中多年搏杀的老兵，士气很高。

等到火器营，进攻到胸墙营垒前十几步远的距离。

不少老兵，端起长枪翻过胸墙，发动勇猛的反冲击。

用刺刀将第一波的进攻浪潮，给压制了下去。

当然这样的反击，也出现了较大的损失度。

朱标并没有太恋战，在发现没法一波全部吃掉晋王军后。

召回了两侧的火枪兵，转而在正面战线，加大了投入。

数个百户不停地轮换，消耗着晋王军的火药和兵力。

战斗刚刚过去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晋王军就不得不放弃了第一道营垒，转而后撤。

当然，晋王军也不是无条件后撤，朱棡在营垒中埋置了不少火药。

等到火器营迈入其中，就引爆了火药，一下子火器营中就有上百人被判定出局。

不过和已经只剩下四百多还能够活动士卒的晋王军相比，这点消耗对朱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手上还有三千左右能够动用的兵力，并且占据了晋王军阵地的第一道营垒，怎么看都不会输。

不过真正让朱标感到忧心的。

其实还是去向不明的朱樉，以及他手下的数百骑兵。

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朱标就让人寻找朱樉的踪迹。

毕竟秦王军百战百胜的名头摆在那里，没法不让人重视起来。

但是即使朱标已经将晋王军团团围困在一片不到二亩地的土地上，也还是没发现朱樉的一点蛛丝马迹。

感到担心的朱标，不得不将原本投入围攻晋王军的部队，撤回来一千五百人，用来守卫中军。

“太子殿下，过于谨慎了，晋王军不过如此，不如我等远甚！”

“秦王军号称天下第一军，面对我等却连正面交战的勇气都不没有，可见天下第一强军，不过是虚名而已。”

负责火器营的将领孙升，狂妄道：

“不出两个时辰，我军就能将秦王军、晋王军，全部斩于马下！”

朱标则是小心很多，他很清楚朱樉的为人，自己这个弟弟，可从不是怯懦避战之人。

他躲起来，一定是想要给自己致命一击。

朱标的火器营放缓了攻势，也让朱棡的晋王军，稍稍缓了一口气。

已经灰头土脸的朱棡，前所未有的狼狈，原先梳理整齐的头发，也披散开来。

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朱棡对手下道：

“抓紧时间休息，对面的进攻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

持续近两个时辰的战斗，极大的消耗了晋王军士卒的体力。

尤其是，大多数人在此之前，还用了许多力气去挖掘战壕和胸墙。

形象全无，躺在战壕中的朱棡，吐了口吐沫，只觉得嘴里全是土腥味。

战斗到此刻，二哥还不曾出现，也让朱棡十分忐忑。

如果朱樉不能够及时出现，那他们可真的是要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朱棡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够一条路走到黑，奋战到底。

朱樉已经运动到了外围的小河边上。

秦王军中并没有太多的重武器。

唯一能算得上支援火力的，就只有随军携带的四门60迫击炮。

朱樉在四周寻摸了很久，才为他们找到一片约莫七八米高的小土丘，作为炮兵阵地。

迫击炮作为曲射火力，即使是安置在土丘的后方，也能够攻击到河流另一边的火器营阵地。

“一定不要着急开火，见到我的信号弹后，再开火。”

朱樉的指挥枪中，装着一些特别改造过的弹药，增添了红磷等特殊燃料，能够发出耀眼的光芒。

在战场上极为明显。

天色渐渐黑暗，朱樉带着秦王军，放弃了骑马的优势，趁着黄昏的遮掩，从河边的芦苇丛向着对岸摸过去。

七月底的河水还算温暖，不会让大家出现身体失温的现象。

但是朱樉还是让大家脱下衣服，赤身过河，在过河之后再重新将没有被河水浸泡，大部分还保持干燥的衣服穿上。

这时候，太阳已经只有一丝光芒，还照耀在西侧的大地上。

火器营的攻势，几乎完全停了下来，转为守势。

朱樉高高举起自己的指挥枪，向天空发射出一枚信号弹。

短暂照亮天空的一角，显露出一群夜幕下的杀神。

无论是火器营还是晋王军的士卒，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天空中的异象。

火器营的士卒将领们，还在疑惑的时候。

仅仅剩下一百多人的晋王军和朱棡，则是大喜过望。

那是他们曾经和朱樉约定好的进攻信号。

这代表着，他们期盼已久的援军，终于来了！

迫击炮弹，带着散发恐惧的啸声，划过夜幕，将一团团象征死亡的白灰，散落在火器营之中。

朱樉则是率领已经从渡河过程中缓过来的数百生力军，直挺挺向着火器营的指挥中心冲锋！

“敌袭！敌袭！”

火器营的军官们，惊恐地大喊，召集自己手下的士卒。

然而还没等士卒们整理完队列。

秦王军的士卒们，已经冲进了火器营的军阵当中。

在火器营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晋王军也终于找到了报仇雪恨的时机。

在朱棡的带领下，发起反向冲击，一口气夺回了半天内丢失的两条胸墙营垒。

并且还在不停向朱标的大营内部冲击。

整个河畔的这一角，很快就乱做了一团。

火器营很显然没有考虑过夜战，反应速度非常缓慢。

朱樉已经快要冲锋到朱标大营之中的时候，众多的火器营战士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被朱樉带人给分割包围歼灭。

直到朱樉距离朱标的中军帐篷不足三十米的时候，才终于遭到了朱标亲卫们的激烈抵抗。

因为距离极近，双方几乎只发射了一轮火枪，就爆发了进展格斗。

不过即使是这样，亲卫们也没有抵抗太长时间。

仅仅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朱樉亲自带人，全部拿下。

身上满是硝烟味道的朱樉，信步走进大帐中。

微微一笑道：

“大哥，这一场，是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