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李贤望着风尘仆仆而来的李显，心里非常生气，恨不得直接一拳砸在李显的脸上。

只不过，李显这张欠揍的脸也让李贤多少有些疑惑，这还是那个李显吗？

在历史上的李显，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人物，而且具有多面性，他时而精明，时而昏庸，就连李贤也猜测不透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李显。

在李贤看来，李显要么是人格分裂，要么就是在背后有人辅佐，这个人应该像是太子李弘身边的郭瑜一样，因为郭瑜并不是受到李弘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李显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历史上并没有明确的记载，李贤决定把李显身后的这个挖出来。

“七郎，你来得正好！”

李贤拍了拍李显地肩膀道：“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来做！”

“六兄，你是知道我的，让我吃喝玩乐没有问题，其他事我也做不了！”

李显听到李贤要委他重任，急忙推脱。

眼看李显不接受，李贤望着李善道：“李侍读，新建折冲府这件事交给你来办！”

李显听到这话，一脸愕然。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贤居然命他建立折冲府，其实李显如果答应，李贤就会把筑建北湾湖城的工作交给他。

李显此时有些后悔。

李贤望着李善道：“北湾湖屯田已经基本结束，但是滞留在北湾湖附近的大唐流民，必须妥善安置，本王命你择其青壮，编组成折冲府，加以训练！”

不管到什么时候，“枪杆子里出政权”都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所以李贤在北湾湖设置折冲府，强化北湾湖的实力，一方面为了西征做准备，另一方面也要防备来自吐蕃和西突厥残部的威胁。

这里面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理由，那就是武则天，对于武则天，李贤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百分之一百相信，所以罗克有必要培养一支，或者几支对自己绝对忠诚的武装力量，以防备来自武则天的威胁。

这也是为什么李贤费尽心思要来安西的原因，而不是在长安，在长安李贤想武装一支军队也没有土地，而在安西，李贤可以拥有足够的土地。

“门下领命！”

李善对于这件事非常上心，唯一的疑惑的就是：“大五，咱们在北湾湖有四万多人马，其中过半都是青壮，要编几个府？”

李贤笑道：“北湾湖的人主要有三个来源，第一资凉州抽调的各府精锐，其次是安西四镇失陷，失去土地和家园的流民，最后是来自凉州各家的扈从，他们能不能成为府兵，需要与各家族协商，府兵由流民中挑选，府兵军官由凉州军抽调，本王来安排他们的调令！”

李善负责从流民中挑选府兵的消息，这个消息很快就形成了轩然大波，毕竟大唐可不像宋朝，几乎人人想要成为府兵。

唐朝的府兵是半农半军性质，当一位农户成员被招募为府兵后，整个农户的赋税和徭役同时被免除，作为对国家分配耕种土地的一种回报。同时，还会增加分配田地，一个府兵就是一百八十亩，其中府兵退出现役以后，一百亩地要收回，八十亩则作为永业田，永完分给府兵，可以传承子孙后代。

李善现在明白了，李贤在北湾湖共计四十三万亩公田，按照每名府兵分一百八十亩地来计算，可以安置两千四百人左右。也就是可以建立两个折冲府。

新建两个折冲府，而且是上折冲府，这些跟着李贤从凉州出征的将士们也非常高兴，这也意味着，他们可以升官了，两个上折冲府需要正四品上阶折冲都尉，两名折冲副尉，三百人为一团，设立八个团，每个团设三名旅帅，也就是百人长，以及六名队正。

北湾湖增设两个府，对于金山都督、庭州刺史杜怀宝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北湾湖还位于金山都督府管辖之内，也就意味着，杜怀宝就多了两个府的兵马可以指挥。

当然，这是杜怀宝一厢情愿的想法，李贤的兵，怎么可能会给他，李贤在建立这两个府时，准备采取轮换制，与自己的亲事府进行轮换。

只有最出色的那一批成员，才会成为李贤最核心武装人员。

在李贤到来庭州的第三天，两个府两千四百人的架子算是搭起来了，李贤持刀走向高台，望着台下新府兵。

杜怀宝给他们装备了新的军服，短短三天时间，让他们列阵已经是非常难得了，更别说独立成军作战了。

李贤望着众府兵道：“你们，原本是没有机会成为大唐的府兵的，本王看过你们的履历，你们大部分是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堵过路、打过劫、干过流寇、当过山贼。在老家吃不饱饭、不想饿死逃荒到安西来的，之前的事情，统统都过去了，没人会追究，也没有人理会。从这一刻起，你们都是大唐府兵的一分子。”

这两府府兵不自觉地挺起胸膛，无论他们之前是偷鸡摸狗也好，拦路打劫也罢，他们并非愿甘心情愿，多少有这样或那样的原因。

原本以为，他们的人生就这样了，可是李贤给了他们一个新的机会，新生的机会，现在他们拥有了庭州湖湾县的户籍，成了身家清白的良民百姓。他们的子孙后代，可以从军，也可以参加科举。

李贤接着道：“从今日起，你们是大唐府兵一卒，吃兵粮、拿兵饷、守土杀敌是你们的本分。就跟你们生来就要下地耕作一样，从现在起，服从命令、守土杀敌就是你们的本分，你们要时刻记住，头顶的苍穹，是大唐的天！脚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身后的子民，是大唐的人……我们，誓死撼卫之！”

所有人齐声大喝道：“誓死撼卫之！”

“誓死撼卫之！”

李贤大喝道：“授旗！”

两面府旗，上书湖湾一府，另外一面上书设湖湾二府。

湖湾一府折冲都尉由皇甫忠兼任，而湖湾二府则由郭怀亮兼任。

随着李贤授旗结束，这两府士兵则带回北湾湖展开训练，建造他们的营垒。

刘纳言不等李贤吩咐，就承接了建城的工作，他苦笑道：“大王，咱们可没有糯米，要想筑城缺乏材料，北湾湖附近也没有石料！”

“本王准备烧砖筑城！”

李贤指着舆图上火烧山的位置道：“这里就有石炭！”

李贤的话音刚刚落下，庭州刺史杜怀宝道：“大王若是需要石炭，何必舍近求远？”

李贤不解地问道：“庭州附近还有石炭吗？”

“不仅有石炭，还有铁！”

杜怀宝指着庭州向西方向，莫约一指位置道：“这里叫大西沟，早在汉朝时，这里就是汉军的屯田地，他们挖出沟渠，本来是想储集水，不曾想却在这里挖出石炭，距离大西沟以西莫约二十里，就是一座小黑山，小黑山就是一座铁矿，下官曾派人在此开采铁，用来冶炼兵器！”

李贤其实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在知道的安西煤炭和矿山资源，都是在后世勘探出来大型或特大型的矿脉，事实上的安西境内，大大小小的煤矿，不计其数，各种矿山也数不胜数。

庭州城虽然是用夯土建造而成的，可是城中的很多房屋却都是砖瓦建造而成，这里的房屋与中原大为不同，中原大都是木质房屋，可是庭州实在太冷，百姓大都采取砖瓦或土坯建造房屋。

李贤决定前往大西沟看看，他大喝道：“来人备马！”

大西沟距离庭州城约四十里，对于李贤等人骑马来说，仅仅两三刻钟就抵达了大西沟，李贤望着大西沟的地势环境，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的弧起一个淡淡的笑。

大西沟是一条被挖出来的沟，因为在庭州以西这才得名，这里其实也算是一座露天煤矿，只不过煤矿被浅沙土层覆盖了，这层沙土莫约三尺厚，下面则是乌黑的煤炭。

因为刚刚下过雨，大西沟里存了一些水，只不过这些水都是黑褐色的，十几名负责勘探的工匠，满脸兴奋：“这是大矿！”

李贤不置可否笑了笑，这如果算是大矿，那火烧山附近储量超过四十亿吨的煤炭，那算什么？

眼前大西沟煤矿虽然不大，可是对于眼下仅烧火做饭来说，那绝对是足够了。

李善道：“大王，现在可以开动了！”

李贤望着杜怀亮道：“杜使君！”

“下官在！”

“麻烦你以金山都督，庭州刺史下令，自五天后，在庭州西门外，增开互市，各部自行前往参与互市！”

李贤望着杜怀宝道：“介时，大唐将向各部出售，铁锅、盐、茶叶、丝绸、以及各种布帛！”

杜怀宝迟疑了一下道：“这会不会引来吐蕃人？”

“本王怕他们不来！”

李贤现在就像把煤球炉和煤球推广出去，安西各部落现在还是烧牛粪做饭，牛粪或羊粪在燃烧的时候，也非常臭，如果有办法谁愿意烧牛粪呢？

……

金满县城，县署大堂之上，员半千带着幞头，身穿青色公服，坐在了案子后面。

县丞、县尉、主簿等属官站立在一旁。

员半千望着众人道：“县仓还有多少存粮？”

主簿躬身道：“回禀县尊，还有三千一百三十三担！”

员半千皱了皱眉头。

县丞解释道：“这是赵县尊的仁政，在城内设了四处赈济所，城外设了三处，每日施粥，赈济孤苦，来吃的人多，每日一担半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

员半千道：“自明日起，停止赈济！”

县丞惊呼道：“啊——？”

员半千道：“没听明白么？”

县丞急忙劝道：“明府，不可啊……”

县尉也道：“明府，这要闹出大乱子啊……！”

员半千用堂威（惊堂木）敲了敲案子，几个人这才静下来。

员半千道：“自明日起，停止赈济，不再施粥，县仓剩下的这些粮食，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动！”

几个人面面相觑。

县丞道：“赈济流民……这可是……赵明府的命令……！”

员半千道：“现在我是金满县令，听我的！”

几个人缩着脖子，不说话。

……

石堡城，城门外，喊杀声震天。

石堡城门被轰然撞开。

契苾何力率领大军冲破城门，杀进城去。

石堡城内，一众吐蕃将士被捆绑着跪在开阔处，旁边站着一排兵士。

契苾何力端坐在马上，面色阴冷，他大手一挥。

兵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大刀，跪在地上的吐蕃被悉数斩首。

契苾何力指挥着士卒打开了石堡城的粮库。

唐军士兵们冲进粮库，将粮库里的粮食装车。

位于石堡以西一百五十里处的白羌东岱大营中，论钦陵和赞婆等人在地图前比画分析着。

论钦陵语气肯定地道：“契苾何力部存粮已经不多，他这次占领石堡城，一定会将粮仓一扫而空。”

悉若罗叹息道：“那些人不会有命在了。”

赞婆冷笑道：“朝秦暮楚，能有什么好下场。”

论钦陵没有理会二人，继续道：“契苾何力回师的时候随军会携带许多粮草，部队的野战能力和机动能力都会大幅度下降。”

赞婆兴奋地搓搓手，狰狞的笑着：“等了三个月，终于等到了难得的战机。”

论钦陵看着地图，伸手指着上面的一个位置道：“这一战的战场——就在这里！”

大帐内，论钦陵披挂盔甲肃立中央大笑道：“出战的时机到了。”

众将士茫然相顾，却难掩兴奋之色。

悉若罗站出来：“元帅，末将有一事不明。”

论钦陵道：“说！”

悉若罗道：“契苾何力刚刚打下石堡，正是锐气盛极一时之际。之前他没有打下石堡的时候不出击，现在他打下了石堡却又要出击，这是什么道理？”

论钦陵反问悉若罗道：“你最虚弱的时候，是打架前还是刚打完架？”

悉若罗一时语塞。

论钦陵转向众将士道：“契苾何力攻打石堡，是轻骑突进，一日一夜可以行进二百五十里，全军上下人人紧张警惕，士气和战意都堪称一时之盛，随时随地都在准备应对我们的骚扰和袭击，就好像一个全神戒备的人，无懈可击。”

众将士纷纷点头。

论钦陵民环顾众人，继续道：“但是现在不同了，石堡打下了，敌军全部的精气神都已经松懈下来。”

悉若罗恍然，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论钦陵继续道：“劳累了好几天，部队疲惫不堪，带着大量粮草，根本不能快速行军，而且大胜之后还没有赏赐三军，士兵们只想着回到大营去休息喝酒吃肉接受赏赐，根本没有战斗的恒心和意志，因此，打败契苾何力，正其时也！”

众将士大声呼喊响应，士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