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来峰之巅,李氏祠堂内,李谦雄面色庄严,站立在祖先牌位前,逐一献上香火、宝烛。
在他身后,上百位李家修士整齐跪拜,气氛肃穆。
“相鸣,上前!”
李谦雄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
李相鸣迅速起身,快步走到李谦雄身旁,在一个火红色的蒲团上,郑重其事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礼毕,李谦雄的声音也恰好响起:“李氏家主谦雄,谨以清酒庶馐,致祭于李氏列祖列宗之灵......盖闻天道酬勤,地道酬德,人道酬诚。吾族李相鸣,幼禀异资,志存高远。今蒙祖宗庇佑,天眷人杰,于修炼之道,豁然开朗,筑基有成。此乃吾族之幸,亦祖宗之光也......吾族之人,当念祖德,勤修不辍。愿吾族皆以相鸣为榜样,奋发图强,共襄吾族之盛举......今特此禀告,愿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庇佑吾族,若得祖宗赐福,则吾族之崛起,指日可待矣......“
李谦雄话音未落,李氏族人纷纷看向李相鸣,目光清一色愕然。
昨日,家族突然下达紧急召令,召开族会。
要知道,族会五年一度,极少有破例的情况,而且昨日下令,今日就开祠,许多在外的族人,根本来不及参加。
但家主和族老会不管不顾,强行召开族会。
以至于众人都以为家族发生了重大变故。
却没想到,是李相鸣筑基了。
李相鸣的名字,在李家早已传开,许多人都知道他被誉为李家新一代的天才,与李相仁、李相裕两人齐名。
尽管如此,他这么快就筑基成功,还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一般来说,修士晋升练气九层后,还需修满法力踏入大圆满之境,方敢尝试筑基。
而李相鸣突破练气九层,不到两年时间吧?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李家族规森严,无人敢在此时喧哗。
不过,李谦雄显然也不想过多耽搁,迅速结束了祭祖仪式,随即宣布族会正式开始。
未等其他人发话,李谦庭率先问道:“相鸣果真筑基了?”
“祖宗面前,还能有假?”
李诚陆哼了一声。
李谦庭连忙退下,不敢再问。
场上渐渐喧嚣起来,族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难以置信,但更多人则是惊喜。
“这么说来,我李家算上老爷子,足足有七位筑基了?”
“不止!”
有人激动地打断道:“相裕筑基板上钉钉,相儒、相画均步入练气九层......我李家十年内,筑基修士或许超过两掌之数!”
此言一出,祠堂内的气氛更加沸腾。
一位筑基修士与十位筑基修士,虽都称为筑基家族,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双方当下的力量对比上,更体现在家族未来的潜力上。
拿绿云洞举例,绿云仙子已经是筑基修士中的佼佼者,可绿云洞这么多年来,从未诞生第二位筑基修士。
当绿云仙子故去,绿云洞旋即没落。
若李相鸣不去恒月门将章敏等人带走,他们大概率会融入盈月坊市,成为寂寂无名的底层散修。
绿云洞之名,也只会在某些人的回忆中出现。
反观李家,同样遭遇灭顶之灾,但李家在龙渊府稍作修养,马上涌现出了李辉南这等天赋异禀的筑基修士。
哪怕南滨之战中,李家四名筑基痛失其三,依旧有李诚康、李谦雄等新的筑基修士接力。
这就是李家的底蕴!
底蕴不仅仅是两个字那么简单,它涉及到历史传承、家法祖训、文化积淀、功法绝学、教育体系,以及经济实力、分配制度等方方面面。
甚至连家族声誉、政治地位等外界赋予的因素,也不能忽视。
而这些,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拥有。
如今的当归山李家,不过是当年断尾求生时逃掉的一截尾巴。
这一截尾巴的底蕴,自然无法与昔日的天柱山李家相提并论,能够接连出现筑基修士,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现在,李家似乎迎来了一個井喷期。
短短数年,就诞生了三位筑基。
如果李家能够顺利诞生十位筑基修士,那么就说明李家已经在筑基家族的层次上彻底站稳了脚跟,有望恢复祖上的荣光。
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李家气运在身啊!”
几位诚字辈的老人热泪盈眶。
这时候,李谦雄开口了:“这次族会,除了公布相鸣筑基的喜讯,还有几件大事要告诉大家。首先便是两个月后,家里打算为相鸣举办筑基大典,若无要事,你们都要参加!”
筑基大典,不仅是庆祝境界提升的节日,更是提高家族声望、扩充影响力的不二手段。
当年李相仁筑基,就该举办筑基大典。
但由于李相仁带了叶芸回家,与闵宁的婚事黄了。
若李家表现得十分高兴。
难免会恶了宣礼真人。
所以,李家没有选择在李相仁身上做文章。
等到李谦霄筑基,又恰巧碰上搬山宗袭击茅晶矿场的大事,李家有心隐藏李谦霄的实力,也便不了了之。
如今李相鸣筑基归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自然要举办筑基大典。
而且,按照李谦雄的意思,不仅要办,还要大办特办。
原因很简单,李相鸣成婚的时候,李家就通过一场盛大的婚礼,将他当做家族招牌亮了出去。
目前,蒲东一带,基本没有不听过李相鸣的。
短短两年,李家再次宣告李相鸣筑基的消息。
定然会让这个名字响彻蒲东,甚至整个蒲县。
而李家,也会因此收获大量的威望,在无数人心目中留下李家即将强势崛起的深刻印象。
这个决定对李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众人要做的,也只是捧个场子,自然没有人反驳。
很快,李谦雄宣布第二件大事,改革家族的组织架构,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李谦雄早有预料,给了几位族老眼神。
族老们纷纷出声,场面很快安静下来。
李谦雄环顾四周,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不太喜欢折腾,但目前李家的机构越来越多,却没有主次之分,有的机构人数众多,有的仅有寥寥一两人,但它们的地位相当,各堂主、掌事索要经费的时候,也是多多益善。家里难免苦恼,都给一样多,家里负担不起,给的不一样,又容易引发怨言,经过我和族老们商谈,决定重新厘定堂、房等机构的职能和地位。”
“不知道家主打算如何厘定?”
有人忍不住问道。
李谦雄看了他一眼:“以往堂、房同级,由于规模不同,诞生了许多杂而无用的小房。内、外两堂成立后,这种现象好多了,但依旧有许多房独立在堂之外,比如愈发壮大的育兽房,有人提议将育兽房改为育兽堂,也有人认为育兽房不应该和内、外两堂并立,你们以为如何?”
“这......”
场下众人交头接耳,但无人站出来说个所以然。
从规模来看,育兽房早就超越了“房”这个级别的机构,甚至连大部分“堂”都比不上它。
但内事堂主管家族对内事务,外事堂主管家族对外事务。
育兽房即便改为堂,要跟内、外两堂相提并论,似乎还是差了点意思。
“你们也纠结,足见目前这种现象是不合理的,我们李家已经立足当归山十余年,不复当初危如累卵之象,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李谦雄目光犀利地盯着所有人。
凡被注视到之人,无不忐忑。
这组织架构一变,不知道有多少人丢掉目前的职位和权力。
一些小房的掌事,内心更是焦虑不安。
他们拼命地睁大眼睛,看着自家的房头,想得到一些暗示。
但此时,族老们清一色闭上眼睛,无动于衷。
这代表家主的这个决议,其实是经过了族老会的同意。
现在说出来,不过是通知大家。
除非是有大范围的族人反对,否则这个决议板上钉钉。
最终,这些人颓然地低下头。
倒是内、外两堂麾下的掌事,不觉得紧张,李谦庭再次站了出来,拱手道:“还请家主示下。”
李谦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家里决定成立一个内务府,下辖内事、外事、守御、广丰和宗人等五个堂口,每个堂口又设若干个房,形成府、堂、房三级的决策机构。”
此话一出,场上顿时骚乱。
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架构的合理性。
不少人心里门清,李谦雄早就想改革家族内制。
这从内外两堂的成立,就可见一斑。
如今所做,不过是延续了上上次族会的议题。
但众人依旧感觉措不及防。
李谦庭问道:“宗人堂自古有之,内、外两堂和守御堂也是家族不可或缺的重要机构,不知这广丰堂是何详情?”
李谦雄解释道:“广丰堂乃是新设的机构,负责分担一部分内事堂的职责,掌管家族内部一切产业和收支。目前已有的造田房、矿政房、丹器房、符阵房、育兽房和药膳房都会并入其中,同时成立一个计务房,对家族产业、资源进行记录、核算;再设一个司库房,掌库房进出存事宜......”
好半响,众人终于明白了这次改革的重点,正是广丰堂
内务府只是一个空壳,由家主直接控制。
其下辖的五个堂口,内、外两堂和守御堂几乎没有变化。
宗人堂倒是扩编了,将原来的职能整编为宗人房,还新设了俸禄房和思过房,就连青苗院也归入宗人堂的管辖当中。
但与广丰堂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原本的造田房,不仅负责扩建灵田,还负责培育、种植、养护灵植,本身就是一个大机构,不亚于一般的堂口。
矿政房负责矿产资源的开发、搬运和熔炼,原本只是个小机构,但随着茅晶矿场落入李家手里,矿政房迅速扩建,目前同样是一个大机构。
丹器、符阵和药膳等传统机构更不必说了,他们虽然不大,却也不小。
而育兽房,更是李家重点照顾的对象,从人数来看,仅次于造田房,从投入的资源来看,乃是诸房之最。
它们原本都是独立于堂之外的重要机构,如今竟然全部被纳入广丰堂。
毫不夸张地说,广丰堂掌握了家族的经济命脉,其堂主的权势,也将冠绝诸堂。
会是谁执掌广丰堂呢?
一时间,祠堂内再次嘈杂起来。
李谦雄并没有卖关子,直接公布道:“我欲让谦友担当广丰堂堂主。”
“可是谦友不是外事堂堂主吗?”
有人疑惑不解。
李谦雄耐心地道:“外事堂将由相鸣执掌。”
“相鸣?”
这下子,场面更乱了。
先前说话那人,直接质疑道:“相鸣如此年轻,他的资历还担不起堂主之位吧?”
李谦雄瞥了他一眼:“相鸣的资历,难道入不了你的法眼吗?”
“这......”
那人哑口无言。
李相鸣先后担当上计房、捕兽房掌事,中间还兼任过育兽房的掌事,所职之处,无不表现优异,为李家争取了大量利益。
如今更是担任外事堂副堂主,并无过失。
从履历上看,李相鸣的经历是完美的,担任堂主也是迟早的事。
他只是觉得太过意外,忍不住反驳。
但要论起资历,他还比不上李相鸣呢。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敢再说话。
毕竟李相鸣就站在面前,又刚刚步入筑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谁这时候反对他,不是自讨没趣吗?
看到众人不说话了,李谦雄眼里还闪过一丝诧异。
本以为李相鸣的任命,要费点口水,没想到这么顺利。
这从侧面也证明了李相鸣的能力,已经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李谦雄略微放宽心,又发布了几项任命。
如内事堂堂主、副堂主,继续由李谦星、李谦庭担任。
外事堂副堂主,则由原市锦房掌事李谦举兼任。对了,副掌事李谦河,被升任为广丰堂计务房掌事,从此离开蒲水坊市。
守御堂的堂主、副堂主依旧不变,还是李相裕、李相画。
广丰堂的副堂主,则给到了已经闲置数年的李相儒。
最后宗人堂的堂主是李诚殿,副堂主是李诚粟。
不仅是堂主、副堂主职位变化,各掌事、副掌事之间升调比比皆是,小半天功夫,李家仿佛变了天。
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变革当中。
但李谦雄要宣布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些。
“诸位,勤务院自创立以来,成效卓越,单是每年受雇于李家的修士,就不下百位,为我李家开辟了大量灵田。由此可见,这个制度是成功的。”
“然而,我李家子弟却羞于与散修为伍,并不愿意进入勤务院,即便进入其中,也是滥竽充数,混个几年便匆匆离开,这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李谦雄已经满脸怒容:“勤务院是我李家机构,为勤务院做事,就是为家族做事,你们在自家事上如此懈怠,外人简直要笑掉大牙!”
李谦雄担当家主多年,声望渐隆,不少年轻人看他生气,都噤若寒蝉。
李谦雄冷冷地看着众人:“即日起,家里一切任务,都会以悬赏令的形式发布在勤务院,尔等若想赚取绩功,别指望考功房了。”